作者:黑煤球
2023年/5/月30日发表于SIS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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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数:7356
第一章 哑巴
07年,肃省,安定市,四月
春天,最美的季节,到处一片绿意盎然,鸟语花香的景象,大人们带着孩子,
一家子在郊外踏春,要么垂钓,要么偷情私会……
我看着眼前的风,呼呼地吹过街道,卷起了一层厚厚的尘土,纸屑、塑料袋
满天飞,有的树被刮得沙沙作响,空气里四处弥漫着一股呛人的黄沙。不禁想起
了电视里闪过的画面。
「哑巴」
「哑巴」
我蓦地转过神来,扭头看向旁边和我一起摆摊,卖水果的女人,年龄四十上
下,皮肤黝黑,甩着大辫子,一脸焦急的指向我面前的水果摊。
「阿巴,阿巴巴」我猛地一拍脑袋,冲着旁边的女人,一脸感激的点着头,
嘴里嘟囔着旁人根本听不懂的哑语。
三两下从脚力三轮车的座椅底下,扯出塑料布,又顺手一把捞起锁车的大铁
链子,乘着风力,迅速摊开塑料布,盖在三轮车厢上,拿起铁链对角压住。这可
是我仅有的身家。
整套动作下来,不到30秒。
黑女人依然愣愣的看着我,一脸惊讶的表情,我憨笑着挠了挠头。风越来越
大,我指了指不远处的公共厕所,示意把车骑过去,在墙后避风。
风是吹不到了,可是那股令人作呕的臭味,随着风,不时的撩拨着我俩的嗅
觉。城中村的旱厕估计都是这样的吧。
「哑巴,看来今天又是白干一天」黑女人一手捏着鼻子,一手不停的扇着,
用鼻音哼哼向我说道。
我准备张嘴回话,才尴尬的发现我现在是哑巴,别人根本,不能理解我所表
达的意思。
我尴尬的挠了挠头,拿起随身的白板,写道。
「是啊」
在城里摆摊卖水果,没有固定摊位,就只能四处「流浪」,躲避着「黑狗」。
「黑狗」是同行给城管起的外号。
昨天,我们在城里,唯一的中心公园门口摆摊,结果就被「黑狗」,逮了个
正着。后来忍痛给了两桶草莓,才放我们离去。
「哑巴,我看你年纪并不大,手脚也麻利,咋不找个正经活干呢」黑女人盯
着我,上下打量道。
「十八岁了,还是个哑巴,没人要」写道。
黑女人看着我平淡的神色,没再说话,眼睛红红的,放下捏着鼻子,扇着臭
气的手,向我跟前走了一步,缓缓抬起右手,扶向我的脸颊。
我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因为,我从来没有和哪个女人,这样近距离的接触
过。
我一米八的身高,比女人高出一头有余。低下头,看着她满脸的心疼之色,
心里突然感觉好暖和。脸被她略带粗糙的小手揉着,不禁深深吸了一口气。
闻着她身上淡淡的的洗衣粉味道,因这破天气而带来的烦躁情绪,也渐渐平
息下来。
她的眼睛很大,亮晶晶的。眼角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皱纹,嘴唇可能因为天气
比较干燥,有些裂痕,泛起了白皮。
她穿着一件素花罩衫,领口露出一件绿色毛衣裳,下身穿一条普通布裤,但
剪裁得体,很能显出她那苗条的腰身。要是皮肤好好保养一番,绝对是一个漂亮
的女人。
女人看着我呆呆的眼神,浅浅的笑了笑。可能有些不好意思,不着痕迹的收
回手,拨弄着吹乱的碎发。
女人的突然收手,让我心里有些莫名的失落。
「小兄弟,不好意思,我刚才……」女人明显有些不好意思,张了张嘴还是
没有说完。
看着女人的姿态,我有些明白了,可能是刚刚她在听完我说没人要之后,又
看我是哑巴,不自觉的母爱泛滥,把我当成了孩子,在心疼我的命苦。
「没事」随手写道,我傻傻的笑了笑。
她看着我傻笑的样子,神色更加温柔。
「我们都认识快一个月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说完,她直直的盯着
我看。
「魏怀远,你呢?」
「别说,你名字还挺好听,我叫刘桂花,比起你来,就土的掉渣了,咯咯咯」
女人笑道。
我连忙摆手,写道
「桂花飘香,多么有寓意的名字。那我以后可以叫你刘……刘姐吗?」我差
点随手写出刘妈妈,我这是怎么了?
「小魏,我的年龄当你妈妈都够了,你这不是让我故意装嫩嘛!咯咯咯」她
捂嘴浅笑到,但是我能感觉到叫她姐,她更开心。
「刘姐,你别瞎说,你长这么漂亮,旁人看了都只会说咋俩是亲姐弟」我看
着她,笔不停的写道。
「看不出来啊,小魏!你还挺会说话的。」说着话又宠溺的摸了摸我的脸颊。
第一次被女人夸,我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脸。随后我们开始讨论,明天应该
去哪里卖。
我和刘姐第一次相识是在一个月前,我当兵退伍在家里呆了近半个月,那半
个月几乎是天天下雨,毛毛细雨带来的后果就是我头疼病犯了,每天痛不欲生。
还要看养母的脸色,每次见我不是摔盆子给脸色,就是嘟囔着咒骂,「废物」
「杂种」「怎么不死远点」。
半个月后,天气终于好转起来,我再也受不了家里这个女人,开始到市里找
工作,工地上,小区保安,甚至餐馆等我能力所能及的都问遍了,结果别人看我
是个哑巴,没有一个人要。
没办法,只能用身上仅存的1100元买了一辆脚力三轮车,剩下的钱进了一点
水果贩卖。
通过观察,发现菜市场的大门口没有人摆摊,而且进出的人流量也大,我就
无比鸡贼的跑到了这里,我还为自己的聪明暗暗竖起了大拇指。这里位置好,还
不用交摊位费。毕竟里面的摊位费都是按年交的,最少也得3000元。
当我骑着车子刚到菜市场门口,发现好几个城管正在围着一个女人,喋喋不
休的指责,而女人则是连连鞠躬,口中念念有词。
我发现是城管,急忙骑着车,头也不回的向前跑。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停了下来。从兜里摸出了半盒皱巴巴的红河烟,点上一根,猛的吸了几口,最便
宜的劣质烟草,火辣辣的,经过口腔吸到肺里,丝丝刺痛的感觉使我浑身无比顺
畅。
想起昨日,我自以为是的聪明被现实狠狠打脸,嘴里不由的苦涩。
「吱,吱」,手刹声在耳边响起,打断了我正在低头吞云吐雾的享受。我抬
起头,见是一个女人骑在脚力三轮车上,喘着粗气,鼻尖挂满了细细的的汗珠,
皮肤黑黑的,张着有些用力过度而导致发青的嘴唇,断断续续的对我说道:
「小,,,兄弟,跑的,,够快呀」说完后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我翻了翻白眼,不跑等着被逮吗?
我看她一眼,没有答理,继续吞云吐雾起来。
「喂!我还知道一个好地方,想不想知道?」女人看我不说话,继续说道。
听她说完,我认真了起来,扔掉了已经烧了一半的烟屁股。用脚使劲踩灭。
抬起头,渴望的看着她。
我实在太想挣钱了,这毕竟是我的所有积蓄啊。
「那你也给我说一个好地方,我们交换」女人看着我,狡黠的笑着。
「阿巴,阿巴」我怕她不带我去,焦急的一时忘了我是个哑巴!
她瞪大了眼睛,估计也是没有想到我是个残疾人。
我看她的表情,顿时懊恼的拍了拍额头,拿起随身的白板,刷刷写道:
「我说不出话,今天第一次开始练摊,还不知道哪里好」
看完我的字,她恢复了神色,平静的点了点头,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对我露出
本分可怜,同情的表情。
「哑巴,算你运气好,碰到我,走吧,以后跟着我,我带你摆摊去」说完,
就骑着车子往前走。
她叫我哑巴,我一点都不生气,反而特别的感激。从那以后,我每天都跟着
她出摊,收摊,她也总是把一些在她跟前的顾客推到我这里。随后心疼的来一句
「便宜你了,老板嫌我这水果不新鲜」。
……
不知不觉中,我和刘姐聊了很久,这时候风也停了,只是天空依然黑沉沉的,
看不见丝毫阳光,我们没有手表,不清楚时间,但我估计也快五点多了,按照往
常,再有一个来小时天就黑了,只是今天因为沙尘暴的原因,可能会黑的更早。
有些依依不舍的和刘姐道了别,骑上三轮车,向着家的方向缓缓驶去。通过
下午聊天,我知道了刘姐的家就在市里,具体住哪我也没好意思问。
和刘姐分开后,我就有点怅然若失。总感觉缺了什么。
她要是我妈妈该有多幸福!我突然被心底这个莫名其妙的想法,搞的有点心
慌。我为啥会这样想,就因为她今天像妈妈一样,抚摸心疼自己的孩子吗?
我烦躁的点起烟,抬头看向家的方向,脚踏变得更慢。
平时不到十分钟就能到安定馒头店,今天估计用了半个小时都不止,天已经
完全黑了下来。这条沙石路是通往乡下的,路灯还没有安装。
路边一排平房,黑乎乎的,只能看个大概,这里已经很偏僻了!少有人在这
里租门面做生意。
记得小时候,养父过年去市里办年货,每次都会经过这里,我总是拽着养父
的袖子,想赶紧离开,因为这个地方实在太臭了!
可不管怎么使力,养父纹丝不动,一脸的宠溺,温和的对我笑着,用拿着旱
烟的手,轻轻拍打着我的头顶。我闻到一股刺鼻的旱烟味,扭头跑的远远的,逗
的养父哈哈大笑。
养父上前不知道和人争执什么,吵的很大声,好一会后,等对面的人冷着脸
点点头,他才露出满足的笑容,然后将背上的大麻袋丢在地上,倒出猪毛和猪下
水。换上一张绿票子,几张灰票子。这才大笑着转过身来,一把抱起我。
「远儿,说吧,想要几串鞭炮」
当我听到鞭炮两个字,高兴的连他手中的烟也不觉得刺鼻了,抱起养父满脸
胡茬的脸,重重的亲了起来。这时候养父就会大笑个不停。
……
使劲甩了甩头,向唯一亮着微弱灯光的门面走去。
「哟,哑巴来了,今天咋这么晚,看来是挣大钱了!有多余的就借叔几个,
等叔玩几把,连本带利还你,不比你一天苦哈哈的卖水果强,哈哈哈」中年人一
边说,一边用他那满脸肥肉的大脸盘子对着我,眼睛眯成一条线,巴巴的盯着,
双手不停的搓在一起。
我神色不变,无喜无怒的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他见我摇头,神色立马一变。
「要几个」声音僵硬。
我摸着口袋,今天拢共卖了不到30块钱,还是吃两个就好了吧!
我缓缓的伸出两根手指。
中年人一看我的动作,神色更冷。
「一天只吃这点,也不怕饿死,真是个穷鬼」声音满满的不屑。
我接过馒头,付完钱就走,背后传来一阵嘟囔「看来得涨钱了,这啥时候能
还完债……」
就因为他比别人买的便宜,所以我每次都是来这里,尽管他是个赌棍,尽管
他从来对我没有好脸色。
虽然一片漆黑,可我对这条路相当熟悉,骑着三轮车,像是提前预知一般,
灵活的避开大坑,石头。
一手扶车把,一手往嘴里塞馒头,狼吞虎咽。不一会就吃完了,对正长身体
的我来说,连半饱都算不上,但我能忍住,这个月好像完全吃饱也没几次。
第二章 怀清
大兴乡并不大,由东向西不过几百米,国道从中间穿插而过,马路两旁稀稀
拉拉的平房错然挺立,路东头有一座全乡最高的楼,二层,是街道上唯一的旅馆。
别看镇子不大,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商店,裁缝铺,饭馆,信用社应有尽
有。
我家经过旅馆,往东再直行二里地,马路边有个小院子,两栋年久失修的土
坯灰瓦房。院子后面是一片苹果地,周边一户人家也没有。
养父说,不知道爷爷辈还是什么老先人,逃难到这里的。
推开有些腐蚀的木栏栅大门,正房几缕微弱的红光透过窗户,零散的撒落在
院子里。
我看着院子里几缕光亮,嘴角苦涩的扯了扯,到家了!
是家吗?
小时候养父在的时候,这里是家,是最幸福的天堂。现在呢?这算是什么!
「咣叽,咣,,咣咣」铁盆掉在地上,还富有节奏的转了几圈。声音传出,
打乱了我的思绪。
「操!我他妈问你,李二牛肏的爽不爽?」男人那公鸭嗓子般的声音传来。
「你别整天污蔑我,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和李二牛干见不得人的事了」
「敢做还不敢承认啊,今天我在他家耍宝,他喝了二两猫尿,亲口给我说的,
说你骚水多的不行,差点把他给淹死……」
「哭,哭,你还有脸哭!那狗日的战斗力挺强啊」
「住嘴!别说了!我没有和李二牛那……那啥,我问你,哑巴的补助卡哪去
了,那是我给聪儿留着上大学用的」
「就那卡,每个月不到二百块钱,还不够老子耍一把!别聒噪了!迟早连本
带利的弄回来」男人不屑的说着。
……
得,又开始了,听着正屋的吵闹,我摇了摇头,心里感叹「恶人还得恶人磨
啊」。
我没有理会,自顾自的推着三轮车向着后院走去。
「妈,别吵了!你们都不看时间,我大哥还没回来呢!」略带柔嫩嗓音。
我听见声音,顿时停住了脚步,微冷的脸庞不禁柔和起来,嘴角露出一丝会
心的微笑。她是养父和这个女人的孩子,算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魏怀清。
今年16岁,上高一。也是这个家里我唯一的牵挂。我们俩从小就关系要好!退伍
回来,看见我变成了哑巴,抱着我哭的死去活来,眼睛红肿的跟桃子一样。
「滚一边去,这里哪有你插嘴的份!」
「滚开」男人和女人的斥责声同时响起。
「呜呜,呜……」不时,少女委屈地抽泣。
我皱着眉头,迟疑着脚步,最终还是在车子上一阵摸索。凭手感拿了一个较
大的苹果,揣在兜里。不由自主的朝着是非之地走去,我实在不想见这对男女,
但又放心不下怀清。
「吱」房门打开!
屋内顿时一阵安静。
「哥,你回来啦」
「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女人披头散发,眼里没有丝毫掩饰的憎恶,指着
我尖声吼叫!
白瘦男人黑着脸,瞥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负手迈向卧室,「砰」关上了
房门。
我没有理会他们,看着蹲在地上哭的梨花带雨的怀清。上前轻轻拉起,揉了
揉她的小脑袋。
魏怀清顺势扑倒在我的怀里,仰起头,巴巴的盯住我的眼睛,担心的问道
「哥,你今天怎么了,从来都没这么晚回来」声音软软糯糯的。
我看着她小脸全是担心的表情,温和的笑了笑,没有解释。
魏怀清见哥哥没有解释,瞬时便明白了,瞳孔不复刚才的明亮,微微垂下眼
眸,双眼变得有些黯然,低下头,只是抱着我的手抓的更用力了。
我捏了捏她滑嫩的小脸蛋,示意她不要乱想。刚准备转身回后院,就听到微
带冷意而又无情的话语。
「怀清,你再缠着这个哑巴,我看你也别念书了,干脆跟着他一起摆摊得了,
反正你是个女娃子,又指望不上」
听完,我猛地转过头,恶狠狠的盯着眼前这个为人母的女人,当妈的难道都
是这么心狠的吗?
「何丽云,你要是敢让怀清辍学,我宰了你信不信?」我直呼其名,当即撂
下狠话,我不能让怀清和我一样,走我的老路。
女人看着我我冰冷至极的眼神和带有杀气的字,怔住了!
自从他退伍回来,不管则么骂,怎么侮辱,都不会还嘴,今天这是怎么了,
犯的哪门子神经。
何丽云打了一个寒颤,心里惧怵,不在和我对视,假装弯腰捡掉在地上的盆
子,但嘴里依旧不饶人,嘟囔嘟囔的骂着一些脏话,声音小极了,仔细听也听不
清。
我注意到怀清的脸上一片复杂,痛苦,难受,还有一丝茫然。
我叹了一口气,摊上这样一个重男轻女的妈,一天不长大,又有啥办法呢。
紧紧的搂了搂她的肩,便转身向屋外走去。
「哥」
我回过头。
「哥,我,,我不想念」魏怀清一脸纠结,话还没有说完,别被我摆手打断。
「别怕,哥供你念书,想念多久就多久」我提笔刷刷写在白板上。
怀清看着我写的字,脸上的纠结更甚。
看着怀清纠结的小表情,可爱极了,忍不住又捏着她的小脸蛋,提了提。左
手变魔术似的从口袋里拿出苹果,塞到她的手里。
「哥,我真不……」怀清看着手里的苹果,低声反抗。
不等她继续说,我已经迈步走向院子,借着微弱的光亮,推着自行车走向后
院。
「哥,你别去苹果地里的地窖睡了,二哥去省城参加比赛了,你在他房间睡
吧」魏怀清在背后大声喊道。
我没有停留,胡乱的朝后摆了摆手,天黑,也不知道她有没有看见。
掏出打火机,借着微弱的光,找到地窖口的木盖,顺着一人许粗的井口,摸
索着找到爬梯顺了下去。没一会功夫,就踩在了地面上。
轻车熟路的点亮煤油灯,挑了挑火芯子,不到二十平的地窖被照的通亮。
我径直走到角落的水缸前,拿起葫芦瓢舀水仰头就喝,冷水刺激的牙齿有些
微痛,可这总比饿着肚子好受多了。
该死的饥饿感终于消失了。
走到桌子前坐下,揉着发胀的肚皮。心里嘀咕道「我目前唯一的奋斗目标,
就是尽快攒够钱,租一处房子,从这里搬出去。然后再想别的谋生。」
想到这里,我连忙掏出今天的成果。
「五毛,两块,两块,五毛……除去买馒头的六毛,就剩下十一块二了,咋
这么点呢」
我不甘心的又细细数了一遍。还是十一块二。
「唉」
深深叹了一口气。拿起桌子上的铁盒,长宽各一尺,四四方方,打开盖子,
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准确的说是银质匕首。
匕首只占用了一角,旁边全是花花绿绿的钞票,我小心翼翼的将今天的成果
全部放在里面,不小心没办法,有的钱烂的都快要凑不齐尸体了。
我又看了一眼匕首,这把匕首是老营长送给我的。记得退伍时,营长把我叫
到办公室,什么话也没说,直勾勾的看了我半天,最后从抽屉里拿出这把匕首,
他说这是他参加越战时,战场立了功,首长亲自送给他的,今天他打算送给我。
我当时明显的感觉到,营长的递出的手在哆嗦,我明白,那是心疼的。因为
军人把荣誉看的比命都重要。
我推脱不要,老营长虎眼一瞪:「咋滴,要脱军装了,不是军人了?不服老
子的命令了?」
慢慢的从记忆中走出,嘴角忍不住的上扬。
可看到盒子里的钱,嘴角再也扬不起来。今天还给了怀清一个承诺,供她上
学,可我连自己都快供不起了,越想越头疼。走一步看一步吧!尽管拼命就是了。
如果重来一次,我还是会对怀清做出承诺,绝不后悔。
收好盒子。
我从一摞高中课本里随便抽出一本,纸张邹巴巴的,两个角也俏皮的卷了起
来,似乎在向主人讨饶,它早已身疲力竭,经受不住继续蹂躏了。
虽然翻着书,可我的心思总是集中不起来,心里很是烦躁。干脆把书扔在一
旁,拿出日记本写起了流水账。写日记从养父去世后我就开始了,直到现在,因
为除了养父,我也不知道该找谁聊天了,日记本成了我唯一的朋友。
写到刘桂花的时候,我的心莫名颤抖了一下。她抚摸我的脸颊,心疼的看着
我。慈爱温柔的眼神,让我浑身充满力气。第一次有个女人夸我,让我害羞,虽
然那是调侃。
她要是我的妈妈该有多辛福!
我痴痴的的神游了一会,蓦然想起了什么,急匆匆的在盒子里取出了一块钱
巨款,塞进裤兜。这是我第一次除了货款之外往出掏钱。
大西北的四月依然很冷,地窖也不例外。我合衣躺在床上,无神的盯着空空
的窖顶。
「妈妈,哼!仅仅两岁的我你也能托给别人,一转眼就是十六年!你比何丽
云狠多了,何丽云至少没把我送人!你的心难道真的是铁做的么?这么冷!」
从我记事起,养父就告诉我,迟早有一天,妈妈会来接我。
我一直盼啊盼!做梦都在幻想妈妈会踩着七彩祥云或是骑着一匹高头大马来
接我,盼着盼着,梦就醒了。后来把脖子从小戴的小虎头玉珏撤了下来,扔进铁
盒里,再也不多看一眼。尽管我曾经把它当成命一般的去守护。
脑子里就像过电影一般,胡思乱想着。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待续)
精彩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