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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killcarr
2021/10/10首发第一会所
第72章偷听
明明差不多是同一副相貌,可沐兰亭和热情似火、直面欲望的沐灵妃全然不
同,有很多事情宁可埋在心里,默默去做。
她要凭如今所学的绝世剑法,扫荡群魔,创立至高无上之威严,回中州后便
可以接替淳于清和聂千阙,名正言顺登上天元宗掌门至尊的宝座,总领六大武林
圣地之一,成为中原最有话语权的女人。
虽然她痴情叶尘,但绝不会是因为单纯想念情郎,就去正面袭击冥月门,也
并非因无从寻觅情郎,就公然对天下第一魔王拔剑。
这些略嫌鲁莽的行动,外加留下春九余、喜媚娘、风思洛他们的性命,就是
为了向天下散播沐兰亭和太阳神剑的威名。
自从少女清醒那一刻,她就不再需要叶尘保护,她要成为雄霸现在的女人。
谈不上什么为男人开疆拓土,却可以独立世间,拥有自己的梦想,而不是那
种没有人格、把所有一切都奉献给爱情的花痴。
当那双令人魂牵梦萦的温暖手掌覆盖上沐兰亭的细腰时,少女抿着嘴巴,柔
柔的直视着叶尘,这个当年让自己在脏旧农舍傻乎乎献出宝贵贞操的坏男人,让
自己不惜舍弃性命的爱侣,两年来在武林掀起狂风暴雨的搅局枭雄,并且很可能
会成为下一个梵天情的武学奇才。
「小声一些。」沐兰亭顽皮地咬了咬叶尘耳朵,以极低的声音道:「隔壁有
人的。」
「那才更要大声,让她们见识一下。」叶尘露出一个淫邪的笑容道,没等沐
兰亭说话,他已经用胯下怒挺的火热阳具顶住了少女娇嫩的腿心中央。
「嗯……」沐兰亭媚态迷离的被他推倒在床,嗔怪地狠瞪了叶尘一眼,但肉
欲的渴望随着那双坏手和坚硬肉棒的肆意摩擦而蒸腾高涨,终于渐渐地放弃了抗
拒,温顺瘫软下来。
叶尘看着那张皎洁无暇、清若冰仙的玉颜,鼻子中闻着又甜又腻的香气,登
时心猿意马,眼睛都快要喷出火来,他动作粗野的去解沐兰亭衣裳,却不知是久
别重逢而紧张,还是技巧生疏,居然有些手忙脚乱,宛如一个猴急的床第生手。
沐兰亭娇喘声渐粗,亦被他弄得浑身火热,竟一反常态,极缓的扭动着身子,
若有若无迎合起了叶尘的摩擦。
「我解不开了。」叶尘隔着衣服揉了揉久别两年的柔嫩胸脯,命令道:「兰
亭快自己脱。」
「你……」沐兰亭早已心旌摇荡,动情已极,被他冷不丁这么一说,不由得
脱口道:「好……兰亭自己脱……」
她羞涩地半转过身去,纤细的手指拉着衣带绕了几下,便解下了两层的外裳
和长纱裙,只余贴身轻柔内衣,真丝裹胸绣着洁白荷花,细绳带在玉背上打了个
蝴蝶结,衬以如雪肌肤,更显干净素雅,但哪怕是侧背着身子,叶尘也依然能看
见那细绸织就的内衣被她酥胸撑得鼓鼓盈盈的,相比两年前似乎丰满了许多。
叶尘爱怜地将她拉进怀中,轻声道:「不对啊,怎么养上两年,却把我家兰
亭养成大奶脯了?太阳剑丸还有这个功效?」
沐兰亭自欺欺人地反手勾住他的后颈,仰头用细小温湿的舌尖沿着他耳边打
转,漉漉舔舐着。
少女的唾液和鼻中热息刺激着肌肤,令叶尘酥痒难当,他指间夹住少女两颗
粉嫩的乳头,按压搓捻,手掌在那柔腴双乳上流连往返,只觉绵润迫人,间接让
挤压在少女臀沟的肉棒直要暴涨炸开似的。
「你……你好像变大了……」沐兰亭悄声道:「兰亭来帮你吧……」
叶尘差点呻吟出声道:「呃…好的。」
少女媚眼流波,忆起当年离开本心门到雍侯府那段羞人快美的日子,所以早
已知晓叶尘喜好,扭身将螓首下移,香舌沿着他的前胸柔柔舔扫,软嫩小手则压
住圆钝的龟头,涂抹一点滑液后沿着棒身缓缓撸动,熟练地以指腹挤掐着上面每
一个敏感点,加之乳尖凉凉滑滑的香艳舔吸,端是把叶尘弄得颤栗发麻、酸美无
比。
「这样弄的舒服吗?」沐兰亭微微仰面,原本冰清冷肃的容色早就消失殆尽,
眉眼间浓浓的媚意,似乎比沐灵妃还要诱人。
叶尘故作未尽兴的尴尬表情,支吾笑道:「有点不够……哦……也还好,还
好了。」
沐兰亭不开心的嘟起了嘴巴。
这种表情她在父母面前都没做过,只不过撒娇乃女孩子与生俱来的本性,无
论如何冷傲,也不可能完全消除掉。
「五天后太阳神庙一战,或许性命难保,我们这样会不会色迷心窍,导致大
败亏输啊?」
叶尘好像忽然变得正气凛然起来,整肃道:「若是不敌燕苍生、宁无忌他们,
可全要怪兰亭发姣,坏我纯阳之气。」
「你去死吧!」
沐兰亭满面嫣红。一脚狠踹向无耻淫人的胸口。
叶尘捉住少女漂亮纤秀的柔足,只见足弓肌肤雪嫩楚楚,如玉之润,如缎之
滑,脚趾晶莹洁净,脚形犹似粉雕玉琢,说不尽的秀气,遂轻柔地放在了胯间和
阴茎一带摩挲按揉起来,触感肉乎乎、软腻腻,一片温润,简直可谓是精芳隽极
之享受。
沐兰亭也不当真发力去踢,任他抓着自己脚踝摩擦坚硬的肉杵,浅笑道:
「当心燕苍生没打死你,却被人家小脚丫儿给踩死喽。」
「被这么好看的脚儿踩死,那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叶尘扶着肉棒去刮蹭
玉足脚窝儿上滑腴的嫩肉,「虽然以前吃过,但竟没发现摩起来也是这般软嫩舒
服。」
「不要脸,亲姑娘脚丫子还好意思说出来。」沐兰亭知道他异常迷恋自己这
对儿保养极干净的双足,也不禁隐隐存了几分得意,偷偷伸出了另一只脚来,上
下夹住了勃挺玉茎,笨拙的捋了起来,口中则调皮道:「臭死你算了。」
叶尘干脆闭目仰躺下来,只觉得整个胯下似有两条柔腻腴滑的小鱼在飘来荡
去,酥麻快美得欲仙欲死,不禁低声道:「好舒服,要射给兰亭小臭脚丫儿上了。」
这还行?沐兰亭不依,喘息着趴到了叶尘身上,二人裸身相叠,略一摩擦,
豆蔻似的乳尖俏然挺立,韧韧的压着他的胸膛。
叶尘双手爱抚着她细腻如玉的光滑后背,笑道:「瞧给我小兰亭急的。」
沐兰亭玉靥酡红,也不开口,只是轻吻着他,并以自己娇嫩柔腻的胴体去体
会着爱人的温暖硬朗。
明显捕捉感觉到了少女无限的柔情眷恋,叶尘也触动了当年青涩的钦仰爱慕
之情,不再无耻作弄,温柔地翻身将沐兰亭压住,俯首含住了一粒尖挺发硬的乳
蒂,用舌头挑来拨去,啜吸啃咬个不休。
沐兰亭双目迷蒙,樱唇泻出姣腻的呜咽呻吟:「叶尘……我很想你……」
叶尘伸手拨开了她脸颊上凌乱的发丝,看着那张羞赧依然、绝美如昨的瓜子
脸,柔声道:「今天也是我生平最开心的一天。」
说着,双腿一分,挤得沐兰亭雪白修长的腿根大开,柔软乌黑的耻毛间黏腻
湿润,水光涓涓,蜜缝中央犹如厚嫩的兰花瓣儿,兀自渗润汁液和淡甘气味,与
丹醴湛溢仿佛,叶尘扭腰,用龙杵顶在膏腻芬濡的蜜唇凹陷处,轻缓旋转刷动,
唧唧有声,很快就蹭出了更多更浓的浆润春液。
男女私处相抵,将入未入的摩挲,最是撩拨欲火,沐兰亭水眸眯成一线,唇
吐香息,雪白肌肤透出东淮樱花似的艳粉之色,动情地以嫩阴顶端那粒敏感蜜蒂
去摩叶尘火热的阳茎。
叶尘觉得身下人儿愈加柔腴妩媚,再也忍耐不住,遂上身抬起,双手架住了
沐兰亭的两处腿弯,龟头冠棱使劲在阴蒂上刮了刮,随即便陷入两瓣嫩若春脂的
腻肉之中,濡滑娇腻的穴咀隐带吸力也似,将肉棒缓缓吞进其中,瞬间只感被无
数紧致泥泞的蜜肉层层包裹,连灵魂都跟着畅美雀跃。
沐兰亭贝齿轻咬下唇,酸麻沿着脊髓扩散全身,同样说不出的酥美,但家教
严苛的文秀少女一时很难接受如此淫荡的姿势,只能掩耳盗铃的一手遮眼,一手
横挡住雪乳上俏立的蓓蕾,喘息道:「呃……不准看……兰亭要抱着……都被看
光了……嗯……」
「抱着就看不见兰亭那么玲珑好看的身子了。」叶尘就爱她每次亲热时都如
初夜般羞涩的样子,手掌来回爱抚着她丰满紧弹的大腿雪肤,肉棒亦在腿心蜜穴
内细细耕犁,试图借着油润去夯平阴内所有曲折绉褶。
傲如冰雪,怒时令群魔束手,可与楚天王一争雄长的女神,此刻居然害羞挡
着小脸,双腿被撑得大开,羞耻至极的迎合着撞击,便连柔黑耻毛都被蜜液腻上
一层白浆,随着抽插频率逐渐变快,沐兰亭捂在手心的乳头也在不断擦蹭,似乎
比适才更加肿胀硬立,倒好像是自己在手淫揉胸一般,联想到这儿,绝色少女连
娇喘声都变得难捺发姣起来。
叶尘使坏,忽然单手强行擒住少女两条细腕,按在她的脑后,旋即将龟首完
全退出了蜜穴。
沐兰亭紧逼双目不敢睁眼,猛觉下体空虚,也顾不得羞耻,急忙努动香臀,
去找那根令人窒息美死的玉茎。
啪地一声脆响,叶尘复又狠狠撞捣进去,直顶沐兰亭蜜穴花心尽处,如此粗
旷一下,差点让少女高声呼救,随着酥腴雪脯荡起的那层乳浪,同时亦是浑身战
栗,挤出一股粘滑花精。
沐兰亭喘息急迫粗重道:「兰亭要死了……活不成了……」
叶尘低头吻着她纤细的脖颈,挑逗笑道:「当初追捕殷中玉时,兰亭可曾想
到会被我这样的日着呢?」
沐兰亭奋力挣扎起身,白嫩的大腿盘踞叶尘腰间,两条柔臂也勾住了他的脖
子,轻声道:「那时我觉得天底下最好男人就应该像我的父亲,沉稳如山,勇敢
严肃,最起码也要不爱说废话的。」
「那我呢?」叶尘双手捧着她丰满浑圆的柔臀,细细揉捏,暂停了继续顶插。
「你花言巧语,废话连篇,跟我爹一点边都不沾。」沐兰亭极缓地扭动细腰,
去吸拽留在体内的肉棒,「但怪我没出息,现在偏偏有点喜欢。」
「才有点啊。」叶尘弓腰,将面部埋进了她深壑堆雪似的乳沟中,支吾道:
「但愿岳父他们想不到宝贝女儿被花言巧语的魔教恶魔吃着嫩奶呢。」
沐兰亭咬着露凝似的樱唇,害羞轻轻屈起了双腿,改成了个下蹲的姿势,调
整欲折纤腰,便让自己主动去套摩那恼人的玉茎。
「兰亭你来动动……」叶尘用力在少女白腻的乳肉上嘬出了一个红印子,又
拍了一下屁股命令道。
「嗯,好……」
沐兰亭终归不如沐灵妃或唐芊胆大,依旧把尖俏小脸藏在叶尘肩后,不敢直
视他,醇绵腴臀柔靡地上抬下坐,由慢变快,直到阴内软腻濡烂,泥泞泛滥,才
忍不得的娇喘呻吟,如同清泉灵动流曳::「啊……兰亭都涨满了……又要丢了
……没力气了……快给我……
啊~「
叶尘感觉自己亦快到极限,重新压倒沐兰亭,只见少女玉颊犹如梅染,美目
媚如春水,端是俊美无俦,大脑不由跟着兴动如狂,遂更野蛮些的握住她两只秀
气脚掌,直接扯动两条雪腿,朝斜下按压在了如灌满膏腴凝脂的双乳上,形成了
更深、更切实的插入,同时也让高洁仙女屈成了更加淫靡羞耻的姿势。
沐兰亭如遭电殛,死死抓扯床单,眉目失魂迷醉,娇嫩蜜膣奋力承受着久别
重逢的忘情排闼,直到苦苦告饶:「喘不过气……兰亭受不了了……射出来吧…
…」
叶尘忽道:「兰亭叫这般浪,当心隔壁的星雪姐姐听到。」
「啊?!」沐兰亭凛然心悸,才想起神星雪修为高深,多半能听见俩人「折
腾」出的动静,这该如何是好?明天还要不要见人了?
但叶尘却觉得这样「隔墙有耳」竟有股异样的刺激,他猛地与沐兰亭四唇相
吮,将细嫩的丁香小舌牢牢缠住、下半身却犹如舂米,做出最后的长贯冲刺,狠
狠刮刨着濡腻紧窄的膣壁,直到喷精疾射,灌满娇嫩的花宫。
沐兰亭唯有继续掩耳盗铃,不再顾虑外物,双腿夹紧叶尘的腰身,秀足交叉
紧扣,柔臀耸动,欲拒还迎,榨取玉茎内每一滴残余,闭目沉浸眼前的酸美狂潮
中。
「这样射里面会不会有了?都怪兰亭的臭脚丫儿把我锁住了,拔不出来啊。」
叶尘假意呼呼喘息的抱怨着,贼手却在沐兰亭隆翘的圆臀上流连爱抚,「哦……
如果有了的话,该叫什么名字呢?」
沐兰亭气得头顶都快冒烟,抽出玉腿狠狠在他肩膀踢了一脚,又觉不解气,
再将脚心贴紧了叶尘面门,低声怒道:「被女人踩过,包你倒霉三年。」
「刚才怎么说来着?被好看脚丫踩死是福气,但被太阳剑谱的传承者女神踩
过,只怕会行运十年。」叶尘用鼻尖刮着沐兰亭好像冻胶粉藕似的小脚,毫不嫌
弃的在雪腻脚背和秀嫩脚趾亲了亲,「若是生下女孩子呢,最好脾气像我一些,
莫要冷冰冰,爱发脾气踢人。」
脚心被亲的麻麻痒痒,很是舒服,连这么「不干净」的地方都不嫌弃,沐兰
亭内心的火气渐消,柔情渐升,反身躺了下去,依偎在了叶尘怀中,好一会儿才
自言自语似的轻声道:「兰亭阶前融冷光,梦弦丝响动紫皇,男孩子就叫梦弦,
女孩子就叫紫皇。」
叶尘读书不算太多,但也知道这是前朝才子谢长吉的诗作,传神再现此君青
年时在延洲江边纵情弹奏,自负乐曲融合兰亭朝露的清冷光华,琴弦如梦,上达
云霄天庭,惊动传说中女帝紫皇之气魄。
「叶梦弦,叶紫皇……」叶尘仔细一想,兰亭不单是延洲名胜,还是经典名
诗,沐看天多半也是依此来给女儿起的名,「好像是非常有学问的样子,比我这
个老土名儿强着太多了。」
「嗯……」沐兰亭不再讲话,也不再徒劳去扳在自己乳房和耻丘毛发上不老
实的魔爪,心中叹道:为了腹中孩儿,五天后我也一定要斩杀敌寇,保全性命。
其实叶尘不过随口调情,八字还短一撇,未必真就受孕,但沐兰亭动了母性,
竟然不由自主的当真起来。
他二人浓情蜜意,可苦了在旁边商议盗国大战的神星雪,将那些艳靡绯色的
床间之事全都听进了耳朵里,她本无心窥觑人家年轻情侣的隐私,不过因为和叶
尘有过一次荒唐的亲密接触,莫名挑动了久欠灌溉少妇的心田,不想听,又忍不
住去听,听了害羞后悔,立刻屏蔽灵识,但没片刻,却又鬼使神差的去凝神感知
隔壁动静……
赫连暖玉手指图纸道:「皇帝纳兰极凤蠢钝,可不代表归海氏可以取而代之,
星雪姐姐文韬武略俱佳,又血脉纯正,由你出任女皇再合适不过,我们家族已经
说动东陵长老,可以牵制住摩诃静和北瑶氏的私军,但北瑶凝若这个小丫头会很
麻烦,已经联络了沙漠中的诡丽黑旗门,神庙西南方会……姐姐你脸好红,没事
吧?」
「啊……我没事……」神星雪忙回过神,说道:「北瑶姐妹和黑旗门少帅是
叶尘的朋友,他们不会有威胁的。」
「哦?北瑶凝若做事百无禁忌,她不来搅局,那是最理想不过。」赫连暖玉
是聪明女人,知道该问什么,不该问什么,叶尘相貌英俊,来历神秘,处事威严
霸道,和公主有些不清不楚的亲密关系倒无所谓,但愿不是什么祸乱神国的奸雄
就好。
「这些不过都是小节。」神星雪站起伸了个懒腰道:「说来简单又可笑,决
定神国大势的关键,还要看我在太阳神庙前能不能对付归海荒劫。」
因为是闺蜜私人卧房,神星雪赤脚散发,身上只穿了一件宽松的薄纱睡袍,
双臂一张,玉乳将前襟高高顶起,顿显其丰耸伟岸,迷人诱惑之处,就算赫连暖
玉同为艳丽成熟的女人,看得都是不禁心神荡漾,相比自己,星雪公主明显要丰
腴一些,但偏偏又毫无肥胖松赘之感,这种罕见的曼妙身段儿,真的羡煞不知多
少贵妇名媛。
神星雪倚坐窗台绒垫,凝望明月,两根纤指捏着如羊脂白玉似的夜光杯,姿
势犹如神女拈花的艺术名画,美丽得圣洁不可侵犯。
赫连暖玉看了好一会儿才笑道:「看姐姐举杯的优雅,倒显我像端个洗脸盆
一样。」
神星雪未免继续偷听叶尘猛烈的撞击声和沐兰亭羞涩而热情的呻吟,只得对
月遥忆过去十年的安静生活,平日事忙不去想也就罢了,此刻一想,当真是思绪
如潮,不可抑遏,忽听赫连暖玉说笑,这才回过神,说道:「这么晚了,澹台大
法官没派卫兵来接暖玉吗?
最近几天波涛暗涌,很不安全。「
听到丈夫,赫连暖玉神色有些不自然,平淡道:「定国事繁,律法和军队的
稳定是最根本事项,他还有很多事要处理。」
「那正好我们姊妹今夜抵足而眠好了。」
以神星雪目前的状况,也顾不上打听人家的婚姻幸福与否,至于国家大事,
实际在她这位武学大宗师眼中,也远不如高官贵族们想的复杂,就如同刚才说的
——五日后一战,成王败寇,就这么容易而已。
赫连暖玉非常不愿意聊这方面的问题,生怕恶心的家丑对外泄露——她的丈
夫澹台玉纭虽然是一位学通古今、刚正不阿的帝国大法官,但本性却深嗜龙阳,
有娈童之癖,秘密庄园内养有十数位俊美少年供己狎玩,有时甚至与同好贵族互
换娈童,自好风流雅趣,而对她这位举国闻名的才女妻子,大法官却是相敬如宾,
连一晚上都没碰过。
尽管赫连暖玉对丈夫谈不上有深情厚爱,但他身份上毕竟也是自己的丈夫,
最亲的丈夫宠恋娈童,视高雅美艳的妻子如空气,有时在酒会庆典牵手而行时,
他甚至会流露厌恶嫌弃的眼神,心高气傲的才女又怎能毫无感觉?
可惜两人都是楚火罗国各自领域内的巨擘,相互多有依仗扶持,谁都不能离
开谁,所以目前便这样维持着诡异恩爱的婚姻,依旧是一对儿国民面前光鲜亮丽
的俊美夫妻。
夜深人静,二女躺在软床上各怀心事,都没有真的熟睡,赫连暖玉偷觑着神
星雪盈握蛇腰上丰满已极的腴乳,莫名其妙忽然冒出了一个荒唐无比的想法:澹
台玉纭好宠俊俏娈童,我何不也谓女而男淫,反之就此风流狎蝶?
这种念头刚燃片刻,赫连暖玉便幽怨熄灭,心道:国家劫数迫在眉睫,山海
般多的事情等待要处理,我脑子里想什么乱七八糟的脏事儿呢……
神星雪亦很难过,听到叶尘和沐兰亭因为讨论孩子名字,说着说着,小两口
竟又动情起来,可以清晰分辨是沐兰亭用嘴巴吮住了什么东西,她是成熟妇人,
自己虽然没做过,但也知道那是个什么羞人情况。
燥热麻痒的感觉让二女成熟的身体愈发难挨。
赫连暖玉鬼迷心窍,也不知道自己在干嘛,居然借着黑暗和寂静,装作无意
的将手攀在了神星雪丰腴的乳峰之上,手感之绵软,体积之硕大,实在是人生未
曾有过的绝妙享受,哪怕脑中狂叫着——你疯了吗?敢做此淫秽不雅的举动!
但美乳绵柔盈手,硬是没舍得放开。
「叶尘你要从……后面来吗,别……我不喜欢……啊……轻上一点……」
神星雪耳朵里回荡着沐兰亭羞涩快美的娇啼,以及肉棒挤开泥泞花底嫩壁的
腻声,正自蹙眉心跳不已,胸上猛的覆盖上赫连暖玉一只手掌,竟也没去拨开,
初时仅是轻轻按揉,随即居然胆大放肆起来,细腻的小手缓缓滑进了衣襟,直接
接触到了连自己都引以为傲的圆翘豪乳。
「兰亭的屁股怎么这么白,这姿势倒很像老汉犁地似的,哈哈……」
沐兰亭吃羞没有说话,但神星雪却可以想象那个秀美冰冷的小姑娘,此刻正
像小乖狗一样趴着,被叶尘从后面一下一下抽贯,表情定是又羞耻又享受吧……
又一个迷醉的愣神,赫连暖玉细细的手指已经捻住了她峰顶韧中含软的乳尖,
且刮起了乳晕上一圈褶皱出来,紧跟着,整个身子都压了上来,用她也非常丰满
圆润的乳房去挤压摩挲神星雪更大的胸脯。
如此有悖天道人伦的暧昧刺激,刹那间让武功奇深的神星雪也沉醉迷糊起来,
她扭动柔软雪白的娇躯,由挣扎拒绝,变成了害羞中隐含火热的迎合。
同性柔嫩摩擦的刺激,让二位顶级美女一同堕入欲望深渊,赫连暖玉从头至
尾都没有说话,只余粗重呼吸,她一口吻住了神星雪嘴唇,勾住丁香小舌死死纠
缠搅动。
直到她更加放纵,试图去解两人仅有的薄丝睡袍时,神星雪猛然惊醒,周身
穴窍罡劲喷薄而出,一下将赫连暖玉震退了几尺。
即使房内漆黑,还是能看见神星雪沉甸甸的酥胸半露,雪白乳肉散发出惊人
的肥美成熟,此刻正因剧烈呼吸而上下起伏跌宕,赫连暖玉羞耻欲哭,不知该如
何解释。
神星雪也感知到自己蜜处已春潮濡滥,润湿了腴美的大腿根肌肤,可离奇的
是,她此刻情欲熊熊,却并没有幻想丈夫顾烛影,也并没有唤起什么玉体磨镜之
乐,而是居然浮现出了叶尘怒挺肉棒的影像轮廓,她强提玄黄真气平复旖念,没
怒斥什么责备的话语,整理好衣衫就穿鞋出了卧室,关门前略一犹豫,说了句:
「暖玉多半累了,快好好睡吧。」
赫连暖玉窘迫地抠紧秀气的脚趾,又使劲拍了拍自己俏脸,恨不得跳进外头
的喷泉池自杀算了……
四人于深夜颠鸾倒凤,春意盎然,不知南北西东,离此地不算太远的豪华别
墅中却是阴森可怖,散发出滚滚生人勿近的气氛。
燕苍生离地三寸,盘膝端坐虚空,银白长袍无风自动,犹如大天魔王降临,
看起来似乎在酝酿某种神秘武功。
古神君扬起袍袖,轻轻敲着桌面。
那只手居然雪白如玉,显然为年青女子的柔嫩素手。
「楚天王,如今五大神功已现其四,后浪滔天。全新时代近在眼前,只怕以
您的涅槃神塔也是力不从心吧?」
燕苍生指如拈花,闻言也不动怒,说道:「神功是神功,武圣是武圣,完全
是两码事,你以为梵天情只是个会玩女人的公子哥儿,一捞一大把吗,呵呵,五
天后我会把这些不知所谓的后浪一个一个钉死在西楚。」
「我也不是危言耸听。」古神君哑声笑道:「世上无论哪个高手都是靠打死
前辈上位的。」
燕苍生皱眉道:「你好像认为我会输掉吗?」
「我只不过有感而发罢了,也并非说楚天王会有意外,但叶尘、神星雪、沐
兰亭、过天狼他们确实挺难对付的,凭咱们这一盘散沙倒有点困难。」
相比其他人,燕苍生似乎对古神君客气了很多:「那你还在太阳神庙阻止我
杀叶尘和沐兰亭,放任他们和过天狼联合。」
「这些年轻人似有不可思议的气运,何况宁无忌那小子居心叵测,归海荒劫
只惦记皇帝宝座,真打起来肯定是乱战浪费气力。」古神君甚有城府的分析道:
「所谓三个和尚没水喝,何不多等几天,由鬼王和那俩外族家伙拼个两败俱伤,
我们才有希望拿到楚火罗国的《太阳剑谱》。」
燕苍生点点头,邪魅笑道:「中原覆灭在即,宁无忌居然会蠢到要和南疆联
手,对付华太仙,我又怎会和别人联手,拿到《太阳剑谱》后就吸干宁无忌和归
海荒劫,炸了狗屁神之国的水源,再用浑光仪把这里财富一扫而空。」
「自然。」古神君答应一句便安静下来,仿佛灵魂出窍,他的面具后似有无
穷的秘密隐藏。
——————————————————
和寂寞入骨的赫连暖玉不同,华茵从不会因为肉欲而做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她也没有钟情的男子,但眼下看起来,二伯要强行给她找一个老公安家了。
过天狼长得像只鬼,平时的生活中更像鬼,经常不发一言的坐在角落阴影中,
一坐就是整天整夜,华茵问他十句话,他通常也只会「哦」上两三声,不做任何
解释,但华茵知道,父亲对他极是信任尊敬,两人武艺未大成时便一起出生入死,
关系非同小可,所以对于他的意见,父亲说不好还真会应允……
「二伯,你有所不知,叶尘这个家伙的情妇不知道有多少,私生子也不知道
有多少,他就是一个极度好色,为了女人伪装成讲义气的魔教总管,您可千万不
能上当把华茵给嫁了,否则我会恶心死的。」
过天狼道:「他和老四很像。」
「什么?」华茵差点晕死过去,但庆幸二伯总算多说几个字了,「我爹生平
可就只喜欢我娘一个。」
过天狼好像有气无力的道:「先天太极门和魔教结盟联手对付老四这种事,
骗小孩子还行,燕苍生怎会丢得起这个人?他如果这么废物,又怎能魔功大成…
…所以他的目标多半是归海氏的《太阳剑谱》。」
「原来是这样。」华茵终于看见了核心,沉吟道:「您早有打算出手抢到剑
谱?我父亲也知道吗?」
「他若想抢,去年和老七、红蝶来这里时就抢了,嗯,你爹和我不一样,从
不会抢人家东西。」黑暗中僵尸魔鬼一般的过天狼道:「我就替他杀光这些障碍,
拿到剑谱给他。」
华茵奇道:「那您又把我嫁给叶尘是怎么说的?」
「他和神星雪都是一流好手,一齐出手,场面乱起来的话,抢剑谱的把握要
大一些。」
过天狼见华茵还是满头雾水,便又多说了几句:「和真正的最后一战比起来,
神庙比武算不上什么,众多孩子中你是比较老实的一个,容易吃亏,借机给你选
个甘为女人拼命的老公,免得我们七兄弟出意外的话,你无人照应。」
华茵哭笑不得,觉得二伯杞人忧天,还有点驴唇不对马嘴,但他老人家显然
有属于自己的独特思维方式,很难去反驳,只能先图剑谱,待回归中原,再求母
亲来推这场滑稽的订婚。
区区五日,转瞬即逝。
恢弘的太阳神庙前一片肃杀冷峻,完全没有祭祀先贤该有的庄严气氛,也不
像往年那样有山呼海啸的神国百姓前来此地围观。
包括国家重臣和三大贵族,在场所有人都是神情紧张,内心恐惧,准备迎接
神国巨大的变革,所幸有归海轮回巨大的持剑金身神像近在眼前,巍峨深沉的武
圣魄力,好像可以镇压所有,护佑楚火罗帝国万古不灭。
广场微哗,军队自动分开,让出了一条大道。
归海荒劫缓步走向祖先归海轮回的巨像,而楚火罗国皇帝,纳兰极凤,皇后
千代陌,居然好像卑微的仆人婢女一般,低着头跟在他的身后。
已有贵族低声交谈:「归海大神官大势已成,我们待会儿可要第一时间表衷
心,莫要沦为他立国祭祀的贡品。」
第73章血杀
归海荒劫并没有慷慨激昂的演说宣布什么,他阔步迈向神庙中央的主座,理
所当然似的坐了下来,冷冰冰地俯视着下方。
从头至尾,什么话都没有说。
得以进入神庙的人们,无一不是楚火罗国的豪门巨贵,其中也不乏视道德正
统为人生准则的正直学者,但他们都没有急于跳脚指责如此大逆不道之举,一来
因为皇帝纳兰极凤无能之至,先被星雪公主拿捏的无法还手,如今在归海荒劫面
前亦是奴隶一般,已然不值得为他愚忠送死,二来,两大势力以武定国的约定早
就传开,稍候片刻自有好戏,何必做出头鸟。
巨大的神庙内,百十号人,安静得简直呼吸可闻。
帝国学院的院长更是心中苦笑感慨:十年前的祭祀大典,都是皇族派金甲名
将和千挑万选的淑女迎宾,如今却盗国在即,杀气弥天,看来真的是天道变幻,
纳兰一族的气数终于要尽了。
「大胆归海荒劫,胆敢公然谋逆。」
一声怒斥,冲破死寂,北瑶凝若身穿华丽无比的黑色礼服,白金长发高挽,
五官精致俊美的不像凡间该有,诸人都识得这个女孩子远比她的年龄要老辣厉害,
但也没想到第一个站出来的会是她。
归海荒劫自言自语似的轻声道:「淫贱妖女勾结中原匪徒,罢黜贵族爵位,
明早处死。」
皇帝纳兰极凤显然怕极了他,立刻高声复述道:「淫贱妖女北瑶凝若勾结中
原匪徒,罢黜贵族爵位,明早处死!」
卫兵面面相觑,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今时今日,北瑶凝若说话也没必要再云山雾罩玩假客气。嘴角勾出邪美的笑
颜,淡定笑道:「看来老头儿你真是等不及想做新皇帝了,律法礼仪全部弃之不
顾,不服从者就出手灭杀,审判都懒得审,如此行径和卑贱的外国土人又有什么
不同?你真认为凭借武功蛮力就能窃取神国文明吗?」
归海荒劫没有回答,冷漠的眼神在所有人脸上转了一圈,似是看进了每人的
内心深处,随即嘴角居然微笑起来,神情轻蔑无比。
夕阳从长长的窗口照下,将他的身影照得异常高大,宛如一座高不可攀的冷
山,他淡淡讥讽道:「我如果是谋逆盗国的话,那为什么没有士兵和法官来制裁
我?」
北瑶凝若一愣,很快说道:「那是因为大家怕你归海氏的太阳神剑,都在等
我,或者星雪公主出来拨乱反正。」
说完她即后悔,指责问罪变成了回答问题,气势上无疑已经输了。
「刚才的圣旨没人听见吗?」归海荒劫的声调又更沉了几分:「北瑶凝若是
中原下等人的情妇,还不速速拿下。」
士兵们双手握矛,左看看,又看看,额头冒汗,兀自犹豫不决。
战争大臣归海荒劫固然有称雄资本,可北瑶凝若弄权多年,心狠手辣,智计
无穷,得罪她,或者她的仙女姐姐北瑶婵伽,通常都会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
……眼下端是和赌桌上的猜大小没什么区别。
北瑶凝若似乎镇定逾恒,高声说道:「我们自幼接受学院道德文明的洗礼,
今有归海恶贼欺天灭祖,破坏神国万年不变的法则,史笔如铁,你们当心行差踏
错,蒙羞后代子孙。」
义正言辞,但面对王座上那冷峻目光的笼罩,少女衣袖中的手却有点发抖。
归海荒劫没有再说话,仅一挥手。
士兵们已做出了选择,手持长矛奔向了北瑶凝若。
轰!
北瑶凝若身后的侍卫肋下毫光一闪。
神庙内猛然凭空卷起刚烈风暴,那些士兵全部口吐鲜血,倒飞出去,摔倒在
了大太阳神巨像的脚下,如此霸道的拳法,常日在楚火罗国是绝对看不到的。
还没等参加祭祀的人们有进一步反应,忽然闻听殿外响起了锁链拖地的声响。
哗啦,哗啦,哗啦……
这个声音说起来好像也没什么特别,但神庙内养尊处优的贵族们不知为何,
都觉得耳中的哗啦声简直令人毛骨悚然,仿佛连灵魂都快要被其拖出体外。
铁链声骤然停顿。
一个身形极高,肤色惨白,双目死灰的大汉已站在神庙大门口,他脖子上扛
着一条漆黑的锁链,并在胸前绕了两圈,分别缠于双臂,左手垂下一个西瓜大小
的尖刺流星锤,右手铁链垂地一柄锈迹斑斑的双刃战斧。
诸人看他一眼就觉得心惊肉跳,立刻偏头垂目,不敢再去看第二眼,好像图
书馆古籍中描绘的死神都远不如这个大汉恐怖。
过天狼淡淡的道:「不想打的人,出去吧。」
好像是地狱死神下令。
然后几乎所有人都出去了。
归海荒劫不为所动,那个紧随北瑶凝若,出拳异常霸道刚猛的侍卫自然也还
留在原地。
高手对峙,杀气无影无形,却是真实存在。
北瑶凝若站在这三位绝顶高手中间,只觉空气中有无数钢针疾走,不由毛孔
刺痒,脚跟发颤,而心智意志还不如她的纳兰皇帝和千代皇后则已经尿了裤子。
归海荒劫突然扬手一震,太阳神巨像的帽冠上被震落了一枚长条水晶。
「这就是归海氏《太阳剑谱》的原本真迹,之所以放在如此显眼的地方,是
因为当今除我之外,已无人知晓如何开封。」归海荒劫接住水晶后,冷冷笑道:
「燕先生、宁先生、古先生,还请现身履约出战吧。」
巨窗外隐隐约约传来几声昏鸦惊叫。
杀气似乎变得更强,已经覆盖了整个恢弘的太阳神庙,再没有任何生物敢在
这些人的附近盘旋栖息。
宁无忌,燕苍生,古神君,幽魂,四个人一齐出现,太阳水晶既现,他们眼
中或多或少,均露出贪婪之色。
「大神官说这话是何意思?怎么忽然拿出珍贵的家传剑谱炫耀起来?又谈什
么开启方法。」古神君好像总是喜欢率先开口:「咱们君子协议只谈华太仙,也
不包含……」
「好了,杀掉敌人,再论其他。」燕苍生凝视着过天狼死灰残酷的双眼,打
断了他们的讨论。
归海荒劫道:「大家想要什么,各自心知肚明,助我登基,自然会告知如何
开启太阳水晶,与其费力遮掩,不如展示出来敞开明说,如此沟通还方便一些。」
宁无忌今天有点反常,闻言并没有去插嘴多话,他手握太乾剑柄,眼中兴奋
与不安交织变幻,不知在琢磨着什么阴谋诡计。
空间震荡,地板粉碎,化装成侍卫的少帅闻心好像天龙伸腰,凶猛无俦,单
臂突刺,手掌虚握,宛若狂张龙吻,腥风中孕育着撕裂金铁山石的暴烈,直扑归
海荒劫手中的太阳水晶。
趁敌方诸人心神波动的瞬间,猛出杀手突袭,正是闻心于疆场身经百战的战
斗之道。
眼睛都没眨,归海荒劫却已经消失不见,紧跟着左侧寒流彻骨,黄金色剑光
裹挟先天真气,龙卷风似的嗜向闻心半身数十道致命要穴。
宁无忌今非昔比,和叶尘二次交手之后似乎更有精进,归海荒劫消失刹那间,
他也可以如闻心一般,敏锐捕捉到敌人心灵方面的波动破绽,一拔剑,就是能斩
杀一念万法高手的盖世锋锐。
但闻心也是和洪经藏、姬流光齐名的江山七杰,星辰粉碎般的罡劲当空引爆,
荡偏龙卷剑风,堪堪滑过了太乾的反突袭。
「好!」古神君赞道:「暴龙擒拿手、穿梭虚数空间、鸿蒙杀劫剑、星空崩
裂……三位武功简直已达化境,今日得见,实在三生有幸,令人受益匪浅。」
「啰嗦放屁半天,终了还不是须靠打杀来解决。」过天狼缓慢走到三大魔王
面前,有气无力的道:「你们几个快一起上吧。」
幽魂冷笑道:「好狂的鬼王,哪怕华太仙和皇甫正道亲临,也不敢在……」
话说半句,过天狼斗大拳头已击穿了他的身体。
这拳并不如何快速,也不见得如何诡异巧妙,但偏偏就是挡无可挡,避无可
避,古神君对于过天狼只有耳闻,今日见其出手,没想到比传说中还要厉害,怪
不得能和皇甫正道那种绝世高手放对单挑。
幽魂惊悚尖叫,翻身后退,他身体漏个透明窟窿,竟还没有死。
战斗全开,人们顾不得幽魂非人的神秘构造,因为归海荒劫不知使用了什么
魔法,居然化出八个一模一样的身体,真真切切,不似幻象,转瞬便是无数剑光
倾盆疾刺,暴雨般裹住了过天狼,古神君亦单掌崩出,无甚花式,可却有着与他
清瘦身形完全相反的雄健刚力,从下猛击鬼王丹田要害。
过天狼暴喝坐马,铁链旋动流星锤护住全身,但虚空中的那八个归海荒劫,
居然每人都用出了不同的剑招,崩、拨、刺、撩、挑、劈、洗、抖,且人人均有
焚天烈焰加持,凝而不散,浑厚无匹,剑光穿透铁链旋风,将他庞大身躯切割得
鲜血淋漓,喷溅飞舞。
而古神君那毒辣一掌,也同样完美击中了过天狼的要害死穴。
「打得好快,我还以为凝若和他们会有更复杂的斗嘴斗智。」叶尘走进神庙,
一眼就看见过天狼大大吃亏,不禁疑惑道:「归海荒劫这是武功还是法术?怎么
一照面就胜了鬼王大叔?」
沐兰亭道:「他这是日月无光中脱胎出来的一剑,利用太阳剑气模拟神之棱
镜,折射虚数领域中的七大分身,也算是天外天所谓的异次元剑,果然很是复杂
浩瀚,比一味屠杀灭世的万古洪炉要厉害不少。」
「但传说中的鬼王也不该这么窝囊吧?一招都接不下来?」神星雪同样大为
疑惑。
他们几人本打算略迟现身,先耗敌锐气,再按这几天详细拟定的作战计划找
各自对手比武拼斗,可没想到人家过天狼大大方方从正门进入,才说没两句话,
便以一挡三,展开生死搏杀。
吼!
末日战斧反转一挥,气势上比同样远程遥控的天魔红颜刀要恐怖数倍,血腥
飓风凄厉呼啸,流星锤锁链灵蛇般抖圈成圆,蓦地卷住了归海荒劫的八条左腿,
另外古神君出掌得手的同时,心中非但不喜,反而凛然后悔:糟糕,若非他故意
露出破绽,我怎会如此轻易打中这个怪物老魔?
果然,过天狼的丹田小腹顿生一股漩涡怪力,迫使古神君抽身不得。
杀神鬼王虽然挨了几十剑轻伤,但瞬间就擒住了归海荒劫和古神君,过程简
单粗暴,且轻松的着实不可思议。
最强魔王燕苍生则始终静立在旁,似乎毫不关心战友生死,实际他妖目如电
闪耀,正在运转无上天心,极速推算着过天狼的武功破绽。
另一边宁无忌有天帝太乾和逆龙金甲护身,理应稳压少帅一筹,不过闻心的
武功拳意讲求一往无前,星空崩裂更是铁血雄霸的绝顶攻招,因此将不利战局生
生打成了势均力敌。
幽魂在一旁飘飘荡荡,好像枉死鬼赶投胎。
「对方还有三大高手掠阵旁观,楚天王您再这么看着,当心今天凶多吉少,
剑谱水晶更成镜花水月……啊!」
凌空一斧狂劈而来,幽魂斗篷面具尽碎,自当中断成两截。
原来过天狼从头到尾的目标都是他。
「可恶!可恶!平等王救我!楚天王救我啊!」一个三尺都没有的丑陋小侏
儒从斗篷碎布中冲天而起,心灵猛觉大限将至,遂声嘶力竭的求救。
「蠢材!快启动浑光仪离开神庙!」
然而古神君自顾不暇,死亡漩涡的绞杀怪力暴增十倍,将他衣袖同样也撕成
碎片,身体亦只能顺势旋转,在凶蛮怪兽的巨口中寻求生机,上边的归海荒劫更
加难过,腿上所缠流星锤被一股无法形容的罡劲挥舞扯动,甩得他四处乱飞,不
知东南西北,八大化身合而为一,异次元剑瞬间崩溃。
咔嚓!
战斧带着鬼哭狼嚎,回收同时,将半空的侏儒幽魂斩成了一坨碎骨肉泥,南
疆魔国这位有资格参加魔尊峰会的绝顶高手,在过天狼手下竟似不如一只小雏鸡。
哗啦一声,战斧随着幽魂鲜血回归过天狼大手,片刻不停,再度砍向了被他
像放风筝一样扯动的归海荒劫。
杀神鬼王杀得兴起,管他开封什么太阳剑谱、月亮剑谱,好像完全顾不得了。
剑光如白虹经天,当空切割出一道裂隙。
一面火网自虚数裂缝中旋出,牢牢捆住末日战斧,暂时护住了归海荒劫性命。
过天狼没料到会有这么个变化,然则他的武功乃杀伐之道,若出手无功而返,
气势必衰,凑巧见到瑟瑟发抖、面无人色的纳兰极凤和千代陌,遂腕子一震一抖,
被天火烧红的战斧回旋狂扫,直接无悬念的砍死了神国皇帝夫妻,得以保持悍勇
战心不灭。
三大高手在血雨血雾中纠缠不清,但哪怕武功平庸的北瑶凝若也能看出来,
眼前这位恐怖的白脸大汉只怕都用不上五招,就能砍下归海荒劫和古神君的脑袋。
叶尘他们三人同样瞠目结舌,下巴都快惊掉在地上。
神星雪苦笑道:「我……我怎地感觉咱们之前多余这么谨慎对待……人家兄
弟俩好像足够镇场了,根本用不着咱们啊。」
「不男不女的燕苍生还没出手呢,我们也不要站着欣赏了。」叶尘手握刀柄,
锁定了宁无忌快速游走的身形,眼下并非公平比武,哪怕偷袭夹攻也毫不稀奇。
雪煌如仙家飞剑一样刺向宁无忌。
剑先动,沐兰亭人追剑光,眨眼间就洒下万点高温红光。
玄黄气暴闪!
浩瀚金桥纵贯太阳神庙,剑光返本还原,重新归于雪煌冰寒刺骨的剑体,而
闻心蓦得帮手,战意更盛,雄浑壮阔的拱手拳直接避过彼岸金桥,炮弹般捣向宁
无忌咽喉,动如龙虎,攻如雷震,他的武功和过天狼算是同出一源,确能带给人
巨大的心灵震撼。
咣当巨震。
龙鳞光华闪烁,玄奥无穷的逆龙金甲将这一拳的力量加倍返还。
就这一个瞬间刹那,沐兰亭双眸凌厉已极,竟是前所未有的明亮,她利用天
元剑法的玲珑势,豁然截杀了逆龙金甲的转换空隙。
这是己方诸大高手苦心孤诣研究出的杀招,专为破宁无忌所向无敌的逆龙金
甲而准备。
「当年在洪武门塔上,我真后悔听了经藏老师的话,没当场把你给上了。」
宁无忌冷酷狞笑,剑画太极图,阴阳鱼光圈旋转着把破绽再次隐芥藏形。
但现场懂太乙玄黄经的不只他一个。
神星雪凌空一指,莽苍古拙的大印自他头顶镇压,强行定住了太极图运转,
同时,雪煌寒芒已到咽喉前半寸。
噗!
鲜红血雾在空中凄美绽放,宁无忌手捂咽喉,脚踏八卦玄机,连忙快速后撤,
侥幸避过太阳烈火入体焚身之厄,逆龙金甲暂时被破,机会难逢,闻心再次猱身
前冲,一掌推出天梁断裂的极致罡劲,压根儿不给他任何喘息生机。
神庙剧烈震荡,落下无数积尘,那边过天狼亦大发凶威,先斩幽魂和皇帝夫
妻,随即丹田漩涡的绞杀威力第三度暴增,古神君陀螺一样在半空撕扯旋转,眼
看已快耗到油尽灯枯。
鲜血淋漓的末日战斧高高举起,下一刻必能将平等王劈成平等的两截。
妖音魔乐乍起。
燕苍生总算动了,他踏步伸指,疾刺末日战斧的粗旷利刃。
两股惊天动地的力量扭曲空间,轰隆巨响中,纠缠合一的无匹罡劲冲天而起,
把太阳神庙的殿顶都冲破开一个硕大缺口,几个呼吸后,绝高苍穹处再次爆发出
一股震天雷鸣,可见他俩武功已到了神而明之的非人领域。
古神君死里逃生,翻身落地,雪白的右臂裸露在外,不见伤痕,但实则内部
筋骨已然扭曲变形,明显是无力抬起再战。
归海荒劫左腿拼死回缩,也趁机挣脱了锁链,远远躲开了这尊恶鬼,实际他
太阳神剑造诣之深,自身境界之高,殊不弱于过天狼和燕苍生,但他在楚火罗国
位尊极品,和人动武机会少之又少,哪怕真正出战动武,普通高手也和他天差地
远,往往一两招就能分出胜负,所以今天算是首次对敌真正的狠角色,经验方面
的缺失,难免使他有些左支右绌,力不从心。
不过对于他这种绝世高手来说,只要还活着,便有大把机会反败为胜。
「嗯,总算来个像点样子的。」过天狼看都不再看归海荒劫,五指张开,大
小犹如蒲扇,抡圆了悍然拍向燕苍生左耳,凶猛得一塌糊涂。
掌未到,滚滚狂暴飓风已将燕苍生衣袍吹得猎猎作响,他的朱雀妖旋舞本来
连太阳剑法都可以闪避,现在却好像躲不过鬼王简单一掌,遂只能弹肘竖架,选
择了对拼勇力,如此硬碰硬的打法,是他本人非常不擅长的。
过天狼看似猛恶,可有意无意间,总能清晰无比把握对自己最有利的战局。
燕苍生连番阴劲反击,却依旧抢不回施展绝顶轻功的余地,当下果断放弃躁
进,打出了久未使用的南疆正统掌法凝神应对。
二人就好像武林普通的后辈拳师,什么虚像法相都没有,仅这样通过拳掌和
身法移闪来拆招硬磨,但每踏一步,脚下就好像有西楚地雷引爆,隆隆闷响,震
碎地脉十丈之深不止,显示出天心绝顶境界超凡入圣的可怕力量。
旁边的古神君竭力调匀气息,心中暗道不妙,过天狼的武功太过恐怖,实在
远超想象,另外归海荒劫和宁无忌吹牛一流,实际又远不如想象中那么有用,今
日一战,好像除了燕苍生有机会自保外,己方莫说得胜,恐怕都很难安然走出太
阳神庙了……幸亏「他」神机妙算,备有后招。
当!
天帝太乾内蕴武圣真灵,乃万兵之祖皇,千钧一发时刻,总能神奇护主,从
奇诡角度替宁无忌挡住了必杀一剑。虽然没坏性命,却也使他锐气大损,狼狈不
堪,心中更是怯了几分。
本来己方联盟理应占尽优势,如今被过天狼横冲直撞一搅和,竟大落下风。
连这个死怪物都对付不了,将来拿什么去挑战华太仙?
叶尘好像洞穿了他心中想法,笑眯眯亲切道:「呵呵,宁兄不用想以后如何
雄霸江山、战天战地了,先想办法把今天熬过去吧。」
两道星沉烈光呈交叉字形奔袭冲击,正是《神龙刀经》中的杀招,龙翔十字
凤,宁无忌慌乱举剑抵挡,胸口却结实中了闻心一拳,刚要反击闻心,神星雪和
沐兰亭又从左右迅猛杀来,多人凶残夹攻,气势震撼莫名,古今罕见,令他连太
乙玄黄经都顾不得催动运转。
一旁的归海荒劫表情严肃,丝毫不以劣势为忤,他手握太阳水晶,抵于前额,
虔诚祷告着:「老祖请助荒劫涤清障碍,扬威我太阳神血脉之尊贵雍容……」
千年以前,归海轮回手持苍夜雪煌,宛如太阳神祇,横扫八荒,宇内无敌,
连中原六大圣地都要对他顶礼膜拜,此人仙逝前将滔天剑气封入《太阳剑谱》的
原始真迹内部,并留下开封方法,希望泽被后裔,使归海一族血脉永远不灭,直
到百年以前,归海皓烟继承祖先绝世天赋,同样修炼成伟大的武圣穹皇,但却为
情困扰,远赴中原,她离开楚火罗国时不仅带走了雪煌神剑,还带走了开启太阳
剑谱的太阳之心。
所以归海氏从那之后,实际就失去了《太阳剑谱》的锁扣权,家族仅能通过
长辈口传心授来练习神功,缺陷便是境界越高,越难以突破瓶颈,归海荒劫刚才
甘愿拿出剑谱水晶来做交易,大半原因也是觉得反正无人可以开封穹皇封印,不
如做个空头许诺。
今日生死大劫,他不求开启剑谱,只求太阳水晶释放祖先威压,护佑归海一
脉。
或许因为虔诚祈祷和血浓于水的作用,果然自脑中响起一阵威严无比的声音:
「可惜缺少太阳之心,否则这些下等奴隶怎能在我神庙陵寝放肆,如今勉强赐你
一剑气力,成与不成,且看造化运气吧。」
如同归海皓烟炼制的太阳剑丸,这枚来自远古的水晶同样具有神异灵识。
归海荒劫在心灵中和祖先沟通,满怀极大歉意道:「子孙不孝,惊扰轮回老
祖长眠,但不知太阳之心今在何处,哪怕刀山火海、阿鼻地狱,我也一定要设法
寻到,助您再度降世,散播大太阳神的无上神威。」
「那早已经随皓烟小童消失了,再说,你即便找到太阳之心开封剑谱,死人
又怎能复活?我要继续睡了,你若不死,等到突破时或许还能再见。」
归海荒劫毕恭毕敬,双手放下太阳水晶,只觉得刚才虚空一道剑气直接助他
晋升境界,连穹皇大门都近在咫尺,几乎一个顿悟就能粉碎虚空,当然,这道澎
湃神力只能维持很短时间,并非真实属于自己。
他打定主意,暂且先示弱隐藏,寻机再挥这震天一剑,扭转乾坤。
百招已过,过天狼可以清晰感觉到燕苍生的武功比自己要高,而且临敌经验
也远比归海荒劫强得多,但他依然有绝对信心在千招以内要他的命。
「哗啦」声如索命梵音。
铁链一震,巨斧提在手中,疾旋劈砍,数人合抱的石柱粉碎,精金铸炼的王
座断裂,燕苍生吃惊后闪,然而末日战斧连接极长锁链,攻击范围辐射大半神庙,
过天狼手持此斧杀过不知几千几百个高手,其中还包括两位天心感悟虚空的上代
大宗师。
空手打不赢你燕苍生,就用神兵劈死你。
天下第一魔王疑惑心道:这种死亡临近的兴奋战栗有多少年没感觉到了?也
好,借此等高手的震撼压力,权当对决华太仙的战前热手吧……
无数武道法则迅速运转,一一闪现天心之上,身后四方妖塔拔地而起,仙女
淫媚狞笑,恶鬼犹如怒目金刚,燕苍生于万丈光华中突破空间距离,拇指、中指、
无名指赫然搭住末日战斧的血腥刀刃。
「好招!果然真材实料!再来!」同样的,过天狼也因强大对手而燃烧起来,
大吼一声,龙卷风暴似的漩涡比重伤古神君时还要凌厉暴烈,直接把燕苍生吞进
了风眼。
涅槃乐章化作万千音符光点,金钟罩似的抵挡漩涡撕扯,燕苍生岀指比电光
还要快速,残影幢幢,呈北斗七星之形印在了过天狼前胸。
七道鲜血顺着龙卷罡风漫天四溅,过天狼仰天狂啸,只做不知,猛地甩动流
星锤和战斧,两道巨力仿佛能令天塌地陷,高耸恢弘的归海轮回神像轰然崩塌,
燕苍生邪魅的眼中明灭无穷战势轨迹,双臂逆着风向反绞,使出一招南疆普通的
单刀浪卷势,但结合雄厚涅槃真气,瞬间就打散了恐怖旋风和巨斧狂劈,随即音
符升腾,伞盖般挡住坍塌的神像碎石。
认真全力出手的燕苍生,再度证明了自己武圣之下,天地第一的尊荣。
叶尘瞥见鬼王二伯遇险,危险至极,而宁无忌又好像滚刀肉、牛皮糖,衰而
不竭,哪怕毫无还手之力也死不了,所以当机立断,施展轻功冲向了坍塌神像的
灰尘中。
归海荒劫、古神君、宁无忌,三人不约而同的闪过一个念头:就是现在,胜
败在此一举!
烟尘飞扬,碎石滚滚,过天狼双目血红,狂啸不绝,输急眼似的莽撞飞扑向
无敌的燕苍生。
「你比华太仙可差得远了。」燕苍生冷笑,朱雀妖旋舞华丽灵动,轻风一掠,
已转到过天狼身后,细长手指宛如魔枪,疾戳他的脊椎,解决掉鬼王,叶尘、沐
兰亭等小鬼能翻几朵浪花?
血肉炸裂,窜出数丈之高。
凶名震慑四极八荒的杀神鬼王居然凌空拧身,用了一招颇为难看无赖的懒驴
打滚,不仅扭过了魔枪穿刺要害,还在半空翻身,变成了正对燕苍生,锁链飞舞,
好像套马锁一样高悬头顶,刹那回收,把自己和燕苍生捆在了一起。
道理上和初始对阵归海荒劫差不多,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打法很多人都会,
但面对燕苍生还敢这么干,环顾天下,肯定只有过天狼一个人有这个胆子。
锁链将两人束缚在了一起,如同生死情人。
「终于逮到你了。」过天狼浑身浴血,目露野兽凶光,声调却是平平淡淡。
燕苍生惊惧交加,没算到这人的打法和天心感悟虚空完全不沾边,将凶猛二
字发挥到了极致,哪怕唐雷九亲临也不过如此了。
嘭!咔!
过天狼以头槌狠砸燕苍生天灵盖。
惊天骨裂声甚至压过了太阳神巨像坍塌的响动。
涅槃仙魔四方塔亦传出凄厉尖嚎,随即爆炸开来,姜百首从天而降,高举震
金穿甲刃,狠劈向过天狼头颅。
叶尘赶到,星沉划破长空,灿烈刀光将天外天利器一砍两断,豪光斩击不止,
紧接着姜百首耳朵连同大块皮肉亦被砍落。
看似失去战斗力的归海荒劫也暴起发难,一轮焚尽诸天群星的炽白太阳自剑
中诞生,把叶尘、姜百首、过天狼、燕苍生四大高手全部笼罩,明显要一网打尽,
一了百了。
「是大日轮回!」沐兰亭惊叫:「快用日月无光!」
「想得美!」宁无忌一扫狼狈,冷笑出剑,天帝太乾雍容至尊的剑气锁住了
虚数空间入口。
神星雪香汗蒸腾,玉手合十,首次使用出了比轩辕皇剑更高一级的——太上
青灯。
一豆幽光蜿蜒迎上了恢弘的大日轮回,好像炮仗一样啪地一声,转瞬淹没进
了太阳法相内,没见丝毫功效,姜百首首当其冲,眼看要被吞噬化为乌有之际,
灭世巨日忽然化作了一簇小小火苗,冷风一吹,遂熄灭不见。
归海荒劫目瞪口呆,虽然仅有穹皇两成功力,但这一剑可是太阳剑谱最至高
无上的大日轮回,万物万灵,皆化尘埃,怎会被那么幼小可怜的光点完全化解?
太上青灯乃天外天根据宇宙黑洞模拟出来的超级武道,蕴含玄奥宇宙真理,
但同时也耗尽了神星雪所有气力,瘫倒在地,一根手指都难以抬起。
过天狼毫不把刚才险境当回事,凶残头槌一击又一击,就快把楚天王燕苍生
头颅活活锤爆。
古神君乌云似的斗篷大开,高高跃起,拳攻叶尘面门。
顾不得再回味大日轮回和太上青灯的绝世余威,叶尘反手还了一掌,他并不
觉得这个被过天狼三扒两拔打飞的古神君有什么了不起的。
轰!
一道劈空惊雷炸裂,竟然乃是混沌阴阳道中的绝技,破天雷,叶尘轻敌措不
及防,被自己最擅长的绝招打落地面。
诸人来不及吃惊神秘的平等王是何方神圣,犹如诸神震怒的诸天印莽莽镇压,
又狠狠将凶威涛天的过天狼震倒在地。
燕苍生怒火攻心,挣脱锁链后第一时间要取鬼王性命,闻心当然不能坐视,
虎步跨过宁无忌,双拳交叉齐出,轰出粉碎星辰的独门绝诣,星空崩裂。
涅槃妖塔重新聚拢,道道混乱魔气倾泻冲刷,修罗魔像张开血盆大口,将崩
灭拳力直接吸进体内。
从过天狼锁住燕苍生,到叶尘和姜百首拼刀,归海荒劫和神星雪各显神通,
再到古神君连攻两招混沌阴阳道击倒叶尘和过天狼,最后则是闻心与燕苍生电光
火石的攻守交锋。
最多不超二十呼吸的光景。
沐兰亭战力保存相对完整,她明白,此刻拼的不再是武功,而是应变和底牌,
纤秀玉足踏空行进,以崩挑剑势去刺宁无忌太阳穴。
她深知不是燕苍生对手,救不了鬼王过天狼,但有信心可以袭杀宁无忌这个
讨厌狗贼。
幽灯一闪。
宁无忌见神星雪的太上青灯神奇莫测,遂也一试,直接将沐兰亭的剑气收进
太上空间之内。
「早知道这招这么猛的话,也不用大耗真元使用逆龙金甲了。」宁无忌呢喃
感叹:少爷我才是终极猎手。
天帝太乾悬空,宁无忌结印狂念道藏咒语,太上青灯和盘古法印两大法相随
之崩溃碎裂,融进了天下第一宝剑之内,叶尘再熟悉不过了,此乃先天太极门必
杀绝技——乾坤无极炮,圣祭两大神通,辅以先天易脉法加持,威力绝不输于刚
才的大日轮回。
然而巨炮的目标却不是宿敌叶尘,而是燕苍生。
「中原垃圾。」燕苍生咬牙切齿:「你小子原来早有算计。」
「大家彼此彼此。」宁无忌得意满志大笑道:「哈哈哈哈……等下吸收了燕
魔你的功力,再收拾华太仙和魔国南蛮岂非易如反掌?还联手个屁啊!」
「那你就来试试吧。」鲜血满面的燕苍生早不复潇洒俊美之态,但语气反而
冷静下来,妖塔群魔随着善恶法相疯狂乱舞飞窜,他内心清楚,只要破解乾坤无
极炮,在场者全部都是强弩之末,砧板鱼肉,太乙玄黄经、太阳剑谱、混沌阴阳
道也必是囊中之物。
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向梵天情报仇雪恨。
「你被过天狼伤的那么重,拿几条命接招啊?哈哈,敢看不起我,看少爷今
天怎么蹂躏你个死人妖,哈哈哈……」
无极巨炮蓄劲到达了巅峰之时,一个身穿丝滑黑袍,赤脚俊秀的纯洁少年不
知从哪冒了出来,缓缓站在了宁无忌和燕苍生中间。
沐兰亭本乐得看他们狗咬狗,忽然见那么一位干净柔美的少年现身,还以为
是哪个西楚贵族王子误闯进来的,不由大是担心,连忙高呼:「危险,别动!我
来救你!」
刚要运转日月无光救人,却听燕苍生几乎是嘶哑呻吟道:「魔尊……」
第74章元始
叶尘、沐兰亭、宁无忌他们三人从很小的时候就听过关于魔尊的传说:
穿梭于幽冥黄泉的元始天魔宫,不存在天空,也没有大地,只有无尽的黑暗
和浓雾,魔尊会静立在最高处,接受诸魔万妖的朝拜与祝福。
魔中至尊,魔中之魔。
然而很少有人会猜到,真正的魔尊梵天情非但不像魔鬼,反而比任何人都像
是人,面庞、双手、赤足的肌肤简直比沐兰亭和神星雪还要雪白晶莹,尤其那双
湖水似的眼睛,幽深静谧,纯洁的好像冥府墨玉宝石,更显他温柔亲和,贵不可
言。
宁无忌也听见了燕苍生呻吟出的两个字——
魔尊!
这个看上去也就和铁晓慧差不多年纪的小鬼……就是魔尊?他真会像天外天
上那几位星际主宰那么强吗?要不要收手?但如果我的乾坤无极炮可以伤到他,
那岂不是……岂不是……
然而梵天情一眼都没有看他宁无忌,只是对着燕苍生笑道:「哟,好久没见
了,怎会被打得那么惨?」
燕苍生再无往常睥睨众生的威严,眼中惊慌与不安交替出现,竟惧怕的不敢
回答。
梵天情继续道:「不用辛苦隐藏了,你那点反心,连我宫中养的小猫小狗都
能看出来,幸亏小琼儿接下来会用到八王联手,我也不是非要追究不可,但是…
…你最好先把大罗玉交出来吧。」
魔国帝王、元始至尊那尊贵无匹的气度震慑全场,诸人本都屏气凝息,不敢
妄动,此刻更是听的云山雾罩,搞不清大罗玉是什么宝物,居然让粉碎虚空的武
圣亲自讨要。
燕苍生魅眼中的惊慌之色更甚,语气却尽力平和:「您……从哪听来的这种
谣言?」
「哈哈哈,楚天王和天元宗淳于清宗主勾勾搭搭,于北燕冰洞石窟获得大罗
玉,魔尊陛下神通无边,可是早就知道的一清二楚啦。」肥胖油腻、丑陋猥琐的
蓝碎云从庞大废墟走了下来,说完后立刻匍匐跪在魔尊前面,一张大脸几乎埋进
泥土,巨臀撅得极高,惶惶恐恐道:「竟要劳魔尊屈临这污秽低贱的凡尘,小奴
碎云真是罪该万死,罪不可赦。」
其他人想笑,又不敢笑。
燕苍生额角青筋暴起,恨不能将这溜须拍马、无耻恶心的死胖子挫骨扬灰。
轰!
宁无忌积蓄的乾坤无极真罡发出隆隆炸响,威势比刚才的大日轮回还要有过
之而无不及,而且神星雪脱力瘫倒,再不会有太上青灯出来完美化解,他定了决
心,哪怕这一炮轰不死梵天情,也要诛灭头颅重伤的燕苍生,绝不允许他说出那
个听起来很重要的大罗玉下落。
能惊动魔尊和第一魔王的东西,肯定对先天太极门有莫大威胁。
一旁的叶尘也是快速思考着:大罗玉?从名字简单推算,这东西必然跟最后
一部圣人神功《大罗九重天》有一定的联系,至于和宗主、燕苍生、魔尊之间的
窍要,可令人怎么也琢磨不透了。
梵天情的长发和漆黑法袍被先天玄黄气鼓荡得如海浪般蜿蜒飞扬,俊颜看上
去已有些不耐烦,冷淡道:「苍生莫要忘记,同样的话我可不会说两遍。」
天地震荡,豪光爆破!
滚滚圣洁雄浑的先天真罡组合成了一枚太极神球,犹如灭世陨石降临,悍然
冲向了下方,要将燕梵天情三人一同粉碎。
蓝碎云抬头大吼:「愚昧竖子!你敢……你竟敢……」
梵天情连头也没回,纤白的手腕轻柔一扭,宽阔衣袖随之大张,宁无忌那道
压塌真空、弥盖太古的乾坤炮弹转瞬被收了进去,简直就好像往大海里倒了一桶
水而已,溅起浪花点点,涟漪荡漾,随后便回归平静,没有对大海产生任何影响。
宁无忌难过得呕出一口血来,手中天帝太乾亦灵光黯淡,呆滞的跌在脚下,
仿佛变成了一把普通的废铜烂铁。
叶尘看得头皮发麻、目瞪口呆,缓缓后退,扶起了神星雪,又和沐兰亭对望
一眼,那边的闻心、过天狼、归海荒劫亦是眉头紧锁,再稍过片刻,这六大高手
不禁同时气血混乱,头疼欲裂。
刚才魔尊那随意一摆手,韵律深邃,袖中被元始魔气扭曲成了微型的宇宙时
空,组合成了层层法咒禁制,幻化成了茫茫夜空银河,乾坤无极炮接触到边缘刹
那,立即粉碎消弭,比之太上青灯玄之又玄的「吸收化解」,更多了一股大不可
测的浩瀚包容,法则改写,咫尺天涯……六人哪怕绞尽脑汁、穷尽无数计算,也
无法丈量出来的广大。
蓝碎云咧开大嘴狂赞道:「古往今来,天上地下,星空长河,以魔尊陛下为
最高王座。」
「苍生,你再这样耗下去的话,我可就要被惹火了。」梵天情的温和逐渐减
淡,口气略微寒了几分:「怎么?莫非还想像二十年前那样跪在我面前吗?」
「你……」燕苍生蓦的浑身血红,头顶善恶妖塔内的涅槃乐章急迫厉嚎,此
乃重伤过华太仙的绝顶杀招,有悲悯众生,化身为魔渡劫的至高意境,塔尖上的
仙女修罗妩媚抱在一起纠缠,好像随时都会爆发出崩灭四极,堪破永恒的冲击。
「唉……」梵天情抬起左手,掌心向天,叹气柔声道:「看来你还真是听不
懂人话呐,既然不愿说,那就别说了。」
一道晶莹璀璨的光环自他掌中旋转升起,周边伴有蚕丝般的蓝电噼啪闪耀着,
定睛看去,就好像一件名匠雕琢的艺术品,煞是好看,叶尘认得这一招乃是《元
始生死诀》中的元始天法轮,只不过气势太弱小了些,远不如唐芊施展出来那么
宏大澎湃。
「没想到楚天王志向远大,竟暗寻大罗九重天,意欲结合太阳剑谱修炼?」
古神君讽刺笑道:「可惜如今你大限已到,何不引颈就戮,也落个效忠魔尊的体
面。」
「魔尊神技无极无量!」蓝碎云更是大力鼓掌,红着眼圈极力阿谀谄媚:
「燕贼能死在您的手下,可谓是祖宗十八代积德行善啦。」
燕苍生二十年前被魔尊一招打得双膝跪地,无时无刻不想着血洗耻辱,这是
一念万法巅峰境界的必然战意、否则也不可能破碎道心,晋升天心感悟虚空之大
道,但梵天情却是目前天地间最完美无暇的终极生命,强如修罗司空黄泉都被他
打得半死不活,十年来龟缩不出,自己若不设法寻找到天外天秘密,实在连半丝
机会都没有,去年得到淳于清的知识后,九死一生才突破顾流引生前遗留的武道
禁制,得到了进入大罗天的关键,此事涉及远古秘密,自问神不知鬼不觉,没料
到还是瞒不过梵天情。
可他实在是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与其乖乖交出大罗玉,再继续当狗
屁楚天王听颜芙琼指挥,还不如竭尽全力拼个轰轰烈烈,或许能侥幸出现奇迹。
没容他想罢,魔尊手心上细小精美的蓝电光圈忽然消失不见。
轰隆隆!
仿佛雷帝电殛世界,仙女、恶鬼、魔气、涅槃巨塔、倒塌神像、神庙石柱,
方砖墙壁,全部轰然粉碎,化为芥子微尘,燕苍生浑身穴窍鲜血狂喷,当空爆成
大片的凄艳红雾,转瞬融入灰尘之内,看起来就好像梵天情随意一抬手,纵横天
涯的第一魔王立刻就堕入了猩红血池地狱,万劫不复。
天心高手的生机到底惊世骇俗,哪怕如此失血,还是能拿住真元,没有彻底
死亡。
「哦?还能凑合留一口气,你也算是进步了点。」梵天情稍微赞了一句,没
再多说废话,伸出手指凌空一挥,当场击碎了燕苍生心脉,随后召唤道:「碎云
过来吧。」
号称武圣之下最强的燕苍生,居然连魔尊梵天情一招都接不下来,这种差距,
远远超出了叶尘等人的认知范围。
就连相对比较熟悉梵天情的蓝碎云都忘了高声喝彩,只呆在一旁怔怔出神,
显然也没想到燕苍生这样容易就死了。
「是!小奴在!」听见魔尊呼唤,他浑身一哆嗦,急忙连滚带爬了过去。
「他这身功力散掉也是怪可惜的。」梵天情细长的指尖忽然刺破了蓝碎云胸
口。
「啊?」
没等诸人惊讶,弥漫在半空的燕苍生鲜血赫然凝聚,形成一枚类似太阳剑丸
的东西,内含雄霸当世的绝强气血真罡,梵天情就势一弹,那枚圆丢丢的血丸立
刻飞进了蓝碎云前胸的伤口。
弹指间,梵天情就塑造出来一尊比燕苍生更恶劣的绝顶高手。
「呜呜……谢……魔尊……呜呜……」蓝碎云泪流满面,嚎哭磕头不止,一
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梵天情好像完成了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而已,转又看向了沐兰亭,笑道:
「你果然和灵妃姑娘很像啊,听碎云说,还冒充过我的女儿?」
沐兰亭紧握剑柄,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
叶尘轻轻挡在了她的身前。
「魔尊陛下,叶尘此人狡猾多端,骗取森罗……骗老唐的信任和圣女感情,
恳请您立即将其诛杀。」蓝碎云如今脱胎换骨,连唐雷九尊称都懒得叫,得意挑
拨道:「沐兰亭修炼《太阳剑谱》,不如也抽取出来,增强陛下您的修为。」
「呵呵,蠢胖子你总是那么的热情。」叶尘知道绝不是梵天情的对手,但还
是不卑不亢的说道:「魔尊您既然已经是天底下最强的人,何必再劳神执着什么
神功不神功,非要为难我们不可?」
「唐芊给女儿起名叫星沉,想必是心中很思念你吧。」梵天情仿佛自说自话,
随后笑道:「如今青莲天都之主的名份空缺了,怎样?要不要做新的楚天王?」
叶尘还没回答,宁无忌猛的冲天而起,他要借着先天易脉法的余威尽快逃离
此地,速度之快,竟比朱雀妖旋舞还要惊人。
「小鬼武功差劲,剑却是一把好剑,留下太乾就滚吧。」梵天情完全抛弃了
麻烦的招式,真正做到了举手投足,皆具天地之力的境界,他依旧仅是随便抬手,
遥空一指,生死二气成螺旋麻花的古怪形状,沿着空气连续爆炸向上击去。
嘭!
一声巨响,号称无力不反、诸法难侵的逆龙金甲轰然粉碎,宁无忌好像一张
断线风筝,飘飘摇摇地狼狈飞出了神庙废墟,然而那口号称万兵之王的太乾神剑
却似有生命般,倒转回旋,落在了梵天情脚下。
「便宜了他。」蓝碎云低头道:「魔尊果真慈悲心肠……但何不顺手干掉太
极门那臭小子?」
「有的人,活着比死了有用,宁无忌还能干不少事呢。」
他话中意思有些深,蓝碎云当然是不敢再继续问了。
这时过天狼忽然开口道:「武圣也会有自身的极限,但目前来看……恐怕司
空黄泉,以及历代武圣都不及你了。」
鬼王当然不会无耻谄谀。
包括叶尘和神星雪、闻心等人也觉得眼前这个温和少年确实强的不着边际。
按照各大武林圣地内的古籍记载,粉碎虚空境界固然远胜一念万法的三心天
梯,可后者若练到巅峰,也总会有勉强一战的空间,例如八百年前,元始天魔门
的武圣南晓云就和当时中原正道第一高手,春秋书院院长韩玉斗得颇为激烈,付
出不小的代价才得以获胜,绝没有似梵天情刚才那样,抬两下胳膊,挥了挥手,
不弱于韩玉的两大绝顶高手便一死一重伤。
梵天情看都不去看过天狼,还是对着叶尘笑道:「你自不会学燕苍生那样拒
绝我吧?」
「我本来也算是魔国森罗门人,当然谈不上什么拒绝。」叶尘其实内心一直
对自己的身份有矛盾,但也知道现在不能逞英雄。
「非常好,看得清什么才是正确的路,拿下中原的话,你说不准还能捞个皇
帝做做。」
梵天情回头吩咐道:「小古,把太乾带上,和我们一起回宫了……哦对,差
点给忘了。」
归海荒劫怀中的太阳水晶忽然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抓了起来。
虽然眼前陌生的黑袍少年强如神明,但涉及祖先至宝,他也顾不得什么自不
量力,立刻脚踏日月无光,打开虚数空间去回抢太阳水晶。
「嗯,好漂亮的招式。」梵天情也是首次得见如此玄妙的武道,食指和中指
朝地面一指,姜百首掉落的多半截震金穿甲刃自动跃起,随即朝虚空一弹,刀刃
立刻雷电一样率先击中了太阳水晶。
魔气扩散出一圈淡粉色涟漪,神奇的太阳水晶便彻底和归海荒劫失去了联系,
慢慢悠悠地飞到梵天情手中。
啪!
归海荒劫还没来得及出第二招,眉心处已经中了一击凌空指。
并非隔空打穴之类的破风罡劲,而是梵天情弹指压缩了两团骰子大小的空气
炸弹,一颗破了太阳剑气形成的火焰护罩,一颗打碎了归海荒劫的头骨。
眨眼两招间,就又有一尊大高手如同纸糊的一样。四脚朝天跌落在废墟中。
神星雪手心几乎湿透,深觉柔弱少年似的魔尊定是打破了冥冥宇宙中某种屏
障,达到了绝非天赋和修炼可以解释的神秘境界。
梵天情边端详着太阳水晶,边道:「西楚天气好热,快让无仙师傅开启魔宫
入口吧。」
蓝碎云忽然道:「陛下,其他人怎么办?」
「你还要带他们回去管饭吃吗?」梵天情好像根本没把神星雪和闻心等人当
回事,随口道:「碎云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
「多谢魔尊陛下!」蓝碎云淫秽的三角眼盯上了沐兰亭。
叶尘皱眉道:「你看什么?」
「呵呵,叶兄先看清眼下吧,你现在可是咱们南疆魔国的新楚天王,也是圣
女唐芊的丈夫,怎能维护一个中原六大圣地的女弟子?」蓝碎云死咬唐芊的名字,
明显是让叶尘划清界限,方便自己得到觊觎很久的沐兰亭,「魔尊已经委任我全
权处理,怎地?你还有什么意见不成?」
「你……」沐兰亭热血直涌心尖,立刻直视叶尘冷笑道:「正邪之道泾渭分
明,当清清楚楚,叶尘你既然有了选择,我也不想多说没出息的废话,楚大天王
不快走的话,还待如何?难道想亲手献出我来讨好他们,好日后讨个皇帝做吗?」
叶尘一怔,可很快就发现了少女隐藏在眼中的急切和决绝,遂轻声说道:
「面对洪经藏那种情况不会再重演了,我也不会再丢下你自己走。」
「我乃天元宗弟子……我……」沐兰亭拔出雪煌,本还想说更重的话来和叶
尘划清界限,但喉头发酸,竟连一个字都难以出口。
「嘿嘿嘿,听话做我转轮王第五十八房小姨太,不会亏待你的,等咱们统治
中原后,你姑姑就会是第五十九房,兰亭既能当侄女,又能当姐姐,这辈分,哈
哈,晚上咱们慢慢再算。」蓝碎云如今有燕苍生功力在身,又有魔尊撑腰,可谓
飞扬跋扈,说话无耻到了极致。
叶尘只当蓝碎云放屁,微笑对沐兰亭道:「用小人的眼光去看世界,当然只
有苟且之事才是合理的,可别总觉得我贪生怕死,当年我可以挑战高不可攀的聂
千阙,今天就当补偿下兰亭,挑战一下更厉害的。」
沐兰亭点点头,不再矫情,横剑傲然道:「你想娶我做小姨太就过来试试吧。」
「多么好的姑娘。」神星雪也好像当梵天情不存在一样,笑着站在叶尘身边,
「绝不屈服邪魔本就是天经地义,死也就死了,这次咱们姐弟算是扯平了吧。」
闻心并没学女孩子那样荡气回肠的彰显自己侠肝义胆,他凛然无惧,沉默运
起神功,准备做出最后的抵抗。
叶尘却还有一个问题不吐不快:「魔尊为什么会对蓝碎云这样一个好色、无
耻、垃圾、龌龊的大胖子魔头百般信任?不嫌辱没身份吗?」
「误会和搞错状况的是叶尘你才对吧?」梵天情笑了,异常平淡的说道:
「我们本来就是恶事做绝、性情叵测的魔国大魔头,天下五域几乎无人不知,倒
是你,从何时觉得南疆有好人了?」
叶尘顿时语塞,难以回答,前两年他受先天太极门迫害,得南疆森罗门收留,
又得唐芊和夏文嫣爱慕,不知不觉就代入了一个与世人相反的怪圈——中原多狡
诈恶人,南疆人才有真性情,可事实正如梵天情所言,蓝碎云和魔国的本来面目
就是如此,从来都没有变。
「元始大道,顺遂本心,万事如意,此乃魔界真理。」梵天情无暇的双目流
光溢彩,纯洁笑道:「司空黄泉一年之内必死无疑,届时南疆拿下中原,群龙无
首,天下人人皆尊元始,皆获大自由,那会是一副多么澎湃恢弘的锦绣江山图?」
「恢弘个屁。」闻心冷笑道:「你说的那不就是原始蛮子的生活方式?」
诸人皆惊,唯独过天狼狂笑道:「哈哈哈哈……梵天情你确实可以凭武功碾
死我们,但休想让我们信奉什么龟蛋元始,要动手就快来吧,胡扯一堆歪理邪说,
我他妈都快听呕吐了。」
他们两兄弟的胆子和骨头,全都好像是钢铁铸造。
「两个贱奴隶!」蓝碎云气得哇哇大叫:「看我替陛下撕碎你们!」
梵天情摆手制止了他,继续温和而笑:「如果你们怕我,就说明还是受于规
则压制,如今实际已经算初窥元始之道,今天我已经打累了,下次有机会再交手
吧。」
话音刚落,一道复杂极矣的咒文从他背后旋转飞腾出来,空气轻微震荡,还
想反唇相讥的过天狼和闻心骤然全身麻痹,好像被那咒文封住了穴道,口不能言,
手不能动,若非他们二人内力绝顶,甚至可能当场脱力下跪。
直是比天与地还大的差距。
叶尘三人连侥幸逃跑的心理都荡然无存。
「唐芊是我的弟子,小星沉算是孙女了吧……总不能再让你无休止的采花留
情。」梵天情转身道:「碎云带上想要的女人就走吧,叶尘不会反抗的。」
「哈哈,遵命!」蓝碎云铁爪一张一合,大嘴差点笑到耳根子。
两道优美曼妙的娇躯同时轻舞挥剑。
轩辕皇剑和万古洪炉两道凶悍绝技,瞬间笼罩住了蓝碎云。
巨型冰柱轰然拔地而起,隐有涅槃仙魔四方塔之妖冶轮廓,寒气对冲,生生
挡住了两大神功突袭,得到燕苍生的功力,转轮冰火脉的威势和当初自不可同日
而语。
啪啦一声,好像西域玻璃破裂的脆响。
叶尘踏步前冲,手掌抵住冰柱,怒天震磅礴喷发,将绝高冰柱震成了细碎冰
晶。
「可恶!可恶!」蓝碎云暂时还不甚熟悉体内如此深厚的内力,急忙舞动双
手,弹飞无数冰碴,「叶尘你够胆忤逆魔尊,你死定了,绝不会有人能救你!」
叶尘表情平静,实际内心早已经怒火爆燃,自己死活勿论,只想先毙了这龌
龊的蓝碎云,诸天印卷起推塌天梁的巨力,暴烈狂压而下,地面灰尘飞扬四起,
气势浩大绝伦。
「魔尊快救小奴性命啊!」蓝碎云下蹲双手抱头,冰火二重劲盘旋天空,严
密护住全身,虽然功力明显超过叶尘,但本人依旧怕得要死。
沐兰亭足点火蛇冰柱,雪煌直取丑胖子的人中大穴。
「今天怎么回事,每个人都烦的有些讨厌。」梵天情神色寒了下来,说不出
的冷酷威严,终于彻底变成了被诸魔万妖朝拜祝福的魔尊,他单手结出因陀罗印,
仿佛沟通了冥界魔域的诡谲力量,电闪一瞬,诸天印立即崩溃,沐兰亭亦倒飞出
去。
然而叶尘早就在等这千载难逢的空档,提升到极限的封天环居然略微阻隔了
梵天情魔印一震,他趁机疾窜,两脚将过天狼和闻心踢向了沐兰亭一侧,随即俯
身抓住了幽魂破烂不堪的尸体。
古神君忽然惊道:「不好,他是想……」
幽魂身上的浑光仪形如玉符,和在天吼峰遗迹屏幕中看到的一模一样。
梵天情神灵一样的傲立半空,俯视着叶尘,寒声道:「不要学燕苍生那样惹
火我。」
「可惜,我实在学不会像蓝胖子那么下贱,在你面前当哈巴狗摇尾巴。」叶
尘哈哈一笑,猛然想起了小时候温雪教给他的「侠之道,不爱其躯…」,既然连
性命都可以不顾,那魔尊梵天情也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不要!」沐兰亭竭力尖叫,触怒梵天情,绝不存在丝毫生存的可能。
「没办法。」和殛灭燕苍生那时一样,梵天情手心再次升起了蓝电光圈,谁
都知道,下个瞬间,叶尘必死无疑。
魔尊心从元始,直窥天道,并没有因为叶尘是唐芊丈夫而留情。
「小鬼敢踢我,快后边呆着去吧。」过天狼摆脱了咒文锁扣,立刻冲前,拎
着叶尘后领,一把扔向了人堆儿里。
闻心大惊,哪怕知道用处不大,依然隔空震出毁灭暴风般的星空崩裂。
梵天情皱眉扬手,一道幽暗魔痕横亘身侧,铁血拳意从中断成两截,分别击
碎了后方两块巨型方砖。
「继续吧。」过天狼轻蔑的说道:「鬼王也用不着你满嘴放屁的留情卖好,
有能耐再来一次。」
梵天情打一个弹指,竟散去了元始天法轮的电光,笑了笑道:「有意思,很
多年没碰过你这种硬汉子了,出于尊重,我不再用元始生死诀的力量,你试试靠
引以为傲的拳脚能否赢我吧,这种机会可不是谁都能享受的。」
叶尘当机立断拉回闻心,开启了浑光仪的开关。
神星雪、闻心、沐兰亭迅速融入了光芒内,但叶尘却选择留了下来,临别最
后一句话也只不过是:「我不能看着鬼王大叔送死。」
三人不明浑光仪特性,身不由己的被天外天神器传送了出去。
奇怪的是梵天情并没有去阻拦他们,蓝碎云再疑惑不解也不敢扫了主子兴致,
唤他帮自己捉沐兰亭,唯有先躲在后面,盼着等下收拾掉叶尘。
放弃仙术神力一样的元始生死诀,梵天情首次展现了他的武功,手臂柔软弹
抖,好像天元缠丝手的一类的阴柔擒拿术,正逆交错的去锁过天狼长枪大斧般的
的拳掌劈砍。
魔尊言行性情喜怒无常,有一种本心真如的非人心境,常人很难揣测他心里
想些什么,但正是因为这种古怪的随性,过天狼便有信心能寻找一线胜机。
哪怕所谓胜机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丝一毫,他也受不了被人怜悯饶命的耻辱。
「看拳!」
吼声如虎啸龙吟,震得叶尘耳膜生疼,心脏狂跳,只见过天狼双目血红,肌
肉撑裂衣领,显示出杀遍正邪的霸绝气魄,右拳硬抗魔尊缠绵悱恻的掌法,另一
手五指成钩,狠掏梵天情中门,远观就像一头远古巨兽张开血盆大口捕食小动物,
反差说不出的巨大。
「哦?这是大罗天教的狂龙烈冲?」梵天情居然面露惊讶之色,鞭掌震荡,
一挡一退,立刻处于下风局面,可还是有闲暇开口道:「过天狼……顾天狼……
你不会真是顾流引的后人吧?」
过天狼似已进入癫狂入魔状态,和洪经藏尊贵威严的九龙灭神咒不同,他更
像一头血腥野蛮的陆地暴龙,地板踩得纷纷碎裂,双爪凶猛无匹的狂轰乱打,叶
尘和蓝碎云自问在这种攻击下活不过十招,但梵天情就像风雨孤舟,左招右架,
看上去仍游刃有余。
「怪不得刚才看闻心的星空崩裂有些眼熟,想必也是从你那里领悟出来的吧?」
梵天情微笑道:「极乐天禅寺、燕苍生、你,三个人全都隐藏着一点大罗天的线
索,那……」
叶尘不觉得靠勇猛强攻就能战胜魔尊,遂快步流星冲进战圈,弥罗天极阕的
九字真言隐蔽去袭击梵天情大脑,自己则单臂架住过天狼疾退。
「果然是唐芊的性子,连这招都敢传你。」梵天情唉声叹息,完全没被真言
所伤,同时云袖飞扬,轻飘飘、慢悠悠地推出了两掌,绵软得看上去连蚊子都拍
不死,但速度却快,正中后退二人的前胸。
叶尘将功力提到极限中的极限,借着这道掌力快速飞出了太阳神庙。
蓝碎云嗷嗷狂叫,刚要运转生死转轮截杀二人,梵天情摆摆手道:「不要追
了,由他们去吧。」
「这二人罪恶滔天,小奴绝不允许他们活下去侮辱魔尊陛下的威严!」
「刚才我一掌打断了过天狼心脉,另一掌封住了叶尘八成左右的功力。」梵
天情笑道:「如此一来,过天狼临终前一定会说出大罗天的秘密,交代叶尘寻找,
也省得我打扰青莲天都去翻找大罗玉了。」
蓝碎云故作呆蠢,懵然道:「那要是过天狼不说该怎么办啊?」
「叶尘冒死留下来救他,他肯定会说出来帮助叶尘恢复被封印的功力。」梵
天情又对古神君道:「通知无仙师傅了吗?」
「啊……通知了,应该很快就会来接您……」古神君讲话有些结巴,她没想
到梵天情适才那么随意轻软、那么仓促勉强的两掌,竟具如斯惊世骇俗的威力,
来日司空黄泉若死,只怕天下间连看见他背影的人都不存在了吧。
叶尘顾不得琢磨怎么没人追杀过来,只能带着过天狼回去他们下榻的别墅,
刚进屋看见华茵,一大口鲜血就喷了出来。
「啊?我二伯怎么了!」华茵惊而不慌,迅速取出琅琊剑楼的疗伤丹药喂二
人吃了下去。
梵天情那一掌起初还没什么了不起,可如今就好像在体内缓慢组合,形成了
一道邪恶黑暗的阵法,镇压住了足足七八成的内力运转,无论怎么调集混沌真气
和神农光王身去冲击,都像泥牛入海,完全不见效果。
「不用浪费力气了,你过来。」过天狼浑身浴血,比平时还要恐怖得多,但
看起来倒没受太重的伤,「梵天情在你体内种下了白罗骷葬,不单会封印任何功
力的运转,还会缓慢腐蚀你的本命真灵。」
「哈哈,本以为咱们必死无疑,如今才只失掉大半武功,看来是赚了。」叶
尘抹去嘴角血渍大笑,竟丝毫不以为忤。
「你倒是看得开。」华茵吃惊二人能从魔尊梵天情手底脱身,所以话出真心,
并没有讥刺口吻。
过天狼淡淡的道:「他给你下了白罗骷葬,却用风云血妆破震断了我的心脉
和脊椎…
…大概只能再活一天左右吧。「
华茵悚然,二伯从不和任何人开玩笑,她忙扶起过天狼急道:「快,我立刻
带您回中原去找我爹和五叔,他们一定会有办法救您。」
叶尘同样吃惊梵天情随手一推的诺大威力,顿感惭愧内疚不已:到底赔上了
鬼王大叔性命。
「别闹了,武圣一击,粉碎虚空,根本没得救。」过天狼叹气道:「死在打
架比我更强的家伙手里,那是三生有幸修来的福分,小丫头也不用哭哭啼啼。」
「都怪你,强拉二伯帮你讨好神星雪,如今连魔尊都引来……」华茵指着叶
尘,气得秀眸泛红,强忍泪水。
叶尘没有为自己辩解,沉声道:「我能为您做点什么?」
过天狼杀人如草芥,对自己的性命也不甚看重,冷声道:「死了俩眼一闭而
已,有什么可哭的?关于叶尘你刚才听到的大罗天教秘密,我连老四都没有告诉,
一来是这路功法不比《太阳剑谱》,和他本身剑意全然不合,二来是说了也没办
法找到,等于白说,我现下告诉你,虽然非常渺茫,但也只有这一个机会能够助
你破解白罗骷葬,恢复功力。」
「好,我解开魔印后一定替您报仇。」
「嗯,带上华茵,不许让她受伤,安全交给老四手上……呵呵,想不到老子
也会有丢人婆婆妈妈的一天。」随后,过天狼缓缓说出了东淮大海内葬有武圣归
海皓烟的尸体,以及这个传奇女人和昔年大罗天神教的若干秘密。
第六卷究竟涅槃
第75章赌局
大海汹涌澎湃,在崇山峻岭之间凶狠奔腾,湍急的海浪犹如东淮凶兽舐舌觅
食,吞噬一切生灵。
尸横遍野,血腥气弥漫天际,方小禾手握玄铁宝刀「斩草」,兀自喘着粗气,
每次战斗过后,他都迫不及待想赶到市镇,找个隐秘地方,然后躲在角落狠狠帮
自己发泄出来。
长久以来阴郁压抑的欲望,早就在他体内堆积成了一股火焰,尤其在杀人的
时候,更是会迸发燃烧,痛苦无比。
如今中原所有门派几乎全归先天太极门掌控,不单尽缴土地和绝艺,还需听
从一百零八殿的指挥调遣,只要脑子不蠢都能琢磨明白,待魔国入侵时,自己这
群人一定会是先锋或肉盾,简直和送死差不多,是以相当一部分人都选择退出原
本所在的名门望族,竭力对抗大势。
方小禾本是洪武门入室弟子,除了金戈无极刀外,同时还修炼一种武林较为
罕见的《金钟童子宝典》,虽严戒女色,但功成后威力奇大,乃横练法门中的绝
诣,凭借这两种一流功夫,得以加入琅琊剑楼华茵麾下,对抗先天太极门,磨练
自身修为。
此时海风渐大,在峭壁悬崖夹缝中凄厉回荡,这一战短促而峻烈,尽歼太极
门孤鹭殿十位高手。
方小禾朝西看去,只见王星禅坐在一块大石上,冷冰冰地给自己包扎受轻伤
的左腿,当年荣华显赫、鲜衣怒马的王氏家族二公子,如今下颌已续上了乌黑坚
硬的胡茬,两鬓微现星点华发,满面风霜之色,但近两年的生死决战,早已让他
的《千秋兴亡诀》诞生了一股血与铁的强悍意境。
离王星禅不远处的严青竹正仔细擦拭着手中三尺长剑,这个青年非常不喜欢
代表正直正义的剑锋上残留血渍,方小禾知道他本来不过是春秋书院的一个末流
弟子,武功马马虎虎,个性也比较腼腆,有点书呆子气,因此常常被人低估,但
他却出人意料的活到了今天。
当初联盟内十七个青年高手不甘平庸,自告奋勇组成先天刺客,专门负责暗
杀先天太极门一百零八殿的精英高手,以及南疆八王麾下的妖魔鬼怪,游走生死
一线,试图借此压力快速突破武学境界,由于常常孤军行刺,危险无比,如今仅
就还剩下九个人,其中居然就包括了严青竹,这也算是个被人低估实力和命运的
男子汉——方小禾自嘲笑了笑,自己岂不也是如此?
「怎样?还好吗?小禾刚才那一刀真可谓是鬼哭神嚎。」一个壮硕的和尚走
过来慰问说道。
「这次的对手太强了些,不得不用杀招。」问话的道恒为极乐天禅寺武僧,
约莫三十七八岁,是诸刺客中年龄最大的一个,精修佛门神拳,动若猛虎,静如
佛陀,性子异常和善,哪怕阴沉寡言的方小禾都愿意和这大和尚多谈几句闲话。
「的确是很强。」道恒看了看满地尸骸,双手合十道:「所幸现在孤鹭殿除
殿主裴汉飞和首座裴怀玉父女外,已再无习练成罡劲的高手了。」
这时苏寒也走了过来,说道:「东淮大小上百座岛屿,先天太极门还真不嫌
远,竟把势力扩张到了这里。」
他是刺客队伍中唯一一个琅琊剑楼的本门弟子,剑术精湛高明,但性子开朗,
非常喜欢和他人搭话,方小禾正自邪火燃烧,完全不想再呆在这里聊天分析敌情,
刚想建议道恒回城,便听到绣剑门女剑士纪昭仪欢呼道:「这具尸体上有裴汉飞
的线索了。」
诸人急忙过去查看,就连冷傲的王星禅也是难掩兴奋之色,若能全灭先天太
极门整殿高手,那可就算是耸动天下的壮举,必能给那些投降软骨头敲一个警钟。
方小禾将斩草收回刀鞘,微微侧头,目光越过严青竹,终于看到上官琅璇也
动了。
褪去了曾经素雅洁净的春秋礼服,才女化作了追求武道的黑衣刺客,好像是
刚才有个对手通晓先天真气,震断了她的发带,使得那一头浓密鬈曲的秀发如同
大波浪一样散在香肩,另外海风压迫衣衫,让她本就丰腴曼妙的身段儿更加诱惑,
方小禾狠咽口水,深感童子功的折磨快要将自己逼疯。
九位刺客聚到了一起,准备看看裴汉飞的藏身处。
纪昭仪举着一封书函,念道:「责令汉飞率门人于初十速到海神寨,准备接
应无忌殿主,收取归海灵柩……落款是皇甫正道。」
严青竹怔了怔道:「海神寨在东淮汪洋深处,我倒是听渔民说过,但归海灵
柩是个什么东西?」
「宁无忌可够忙活的,前不久还说要往西楚擒拿神星雪,现在又要来东淮穷
折腾。」
上官琅璇蹙眉道:「不管归海灵柩是什么,凭我们应该是奈何不得此人的。」
一年的凶险搏杀,修为最深的上官琅璇、道恒、王星禅三人已经突破屏障,
达到了弹指惊雷的强悍境界,但和已然探索天心虚空的宁无忌比起来,委实差得
太多,无论明暗刺杀,绝对都是死路一条。
向来聪慧的纪昭仪笑道:「那当然,不过暗杀裴汉飞父女还是挺有把握的。」
苏寒道:「哦?怎么信上说了他们的落脚地吗?」
「那倒没有,可是本地人都知道,欲往海神寨,必过金虹岛,租赁最坚固的
五牙王舰,这才能渡过东海最险的天汉乱流,咱们若兵分两路埋伏在金虹岛两条
必经之路,或者九人乔装一同潜进岛内城镇,结果掉裴汉飞父女。」
上官琅璇点头同意道:「嗯,有道理,杀一个少一个,说不定还能在他们身
上找到归海灵柩的线索。」
道恒接过书函仔细看了看,说道:「裴汉飞的功力大概和我半斤八两,只要
探准他的行踪,倒不难解决,就只怕莫要像上个月那样……」
上个月,先天刺客们缜密谋划,正准备刺杀忘忧门的秦婳锦,结果却不幸遇
到行踪飘忽的无间王毕昆罗,正巧莅临南州向同僚下达魔后玉旨。
此人至少也是参透了一念万法的魔道天才,修为深不可测,突然遭遇对战下,
己方伤亡惨重,壮烈牺牲了六个同僚,才掩护剩余的人逃脱,如今东淮似乎有大
事要发生,道恒心血来潮,顾忌又会发生什么变故。
王星禅面无表情的道:「前怕狼后怕虎的话,我们也走不到今天了,如果和
尚你觉得不妥,不妨学其他名门正派那样,哭求琅琊剑楼的萧师道庇护便是。」
道恒是佛门子弟,涵养极佳,听罢也不动气,只是微笑念了句佛号而已。
严青竹刚要接话,上官琅璇已经正色道:「做刺客杀人绝不是目的,而是我
们都了解,修炼之途当寄骸髓于武道,夙夜不懈,生死无念,戒怖求战,以共臻
极峰,自证道于天地之间。」
九人同时想起当初想要疯狂变强的决心,瞬间定下心来。
「我们先把这里收拾干净,再跟以前一样,分开到金虹岛汇合。」道恒知道
自己一行人有僧有俗、气势迫人,同时出现难免引人注目,分批乔装行动的话会
安全不少。
方小禾低声道:「金虹岛不仅有天下最大的船厂,还有天底下最疯狂的赌场,
据我所知裴汉飞赌性极大,不过金虹岛也还罢了,若真是上岛,必会去那个赌场
玩两手。」
「疯狂?」上官琅璇重新扎起卷曲浓密的鬈发,奇怪问道:「怎么这家赌场
的赌金流水非常大吗?」
她双臂上扬,系着淡金发带,不经意间竟使鼓胀丰满的胸部更加显得高耸,
风情无限,方小禾低头面红耳赤,一时忘了回答。
王星禅道:「他说的是龙吻赌坊,那里不兴掷骰子,也不兴推牌九,几乎任
何传统赌法对他们来说都算过时的,但渡海来赌博的贵宾比青莲天都和仙门岛加
起来还要多。」
苏寒说笑道:「哈哈,不使赌具,难不成还俩人划拳啊?」
「也许真是划拳,也许是拔一簇头发猜单双,也许是比酒量大小,或者猜邻
桌杯子里盛的是红茶或是绿茶,香艳一点的话,也可以赌女孩子的……」独行刀
客伍看涛见多识广,但发觉还有姑娘在听,也就没继续往下说,打个哈哈改口道:
「呵呵,反正胜负看天,简单的要命。」
王星禅又接了一句:「而且每局金额的数字也是骇人听闻。」
上官琅璇等人均心中凛然,王星禅出生于世家贵族,自幼钟鸣鼎食、家财豪
富,由他嘴里说一句「骇人听闻」,必然是个非常恐怖的数字。
方小禾心中恼恨王星禅抢他话说,也常不爽这个落魄公子和严青竹似乎远比
自己受上官琅璇青睐,幸亏他整天都阴着张脸,别人也瞧不出他的喜怒好恶,当
下补充道:「据说不少有钱的达官显贵为了寻求刺激,也可以自己出钱去赌穷人
的肢体、家人、儿女,甚至性命,龙吻算得上赌徒们最终极的修罗场。」
赌博与宗教一样,乃是人类最原始的文明,而投机又是人类最原始的欲望,
略一结合,赌场便应运而生,庄家主持下,输家心服口服,赢家心安理得,一切
全凭运气天意,但若泥足深陷,无法控制自己的贪婪,那的确会把人变成比鬼还
不如的东西,什么事都能干出来。
严青竹笑道:「赌金再大、赌性再疯也和咱们没什么关系,离初十足还有六
天半,休息一天,金虹岛汇合后再拟干掉裴汉飞的计划。」
道恒点头称是,简单收拾完尸体后,九人分成四组,先后离开了悬崖。
上官琅璇和师弟严青竹,好友王星禅刚一登船就问道:「感觉等到了龙吻赌
坊的话,那个内奸就会现身,势必联合裴汉飞父女对付咱们。」
「不错,连那封突兀的密函都很可疑,大有可能是引咱们上钩的鱼饵。」严
青竹想了想又皱眉道:「莫非是纪昭仪?好像谁也没注意她是不是从尸体身上搜
出的密函。」
王星禅道:「这个姑娘是华夫人的娘家侄女,如果真的变节投靠了南疆或先
天太极门,倒确实是够隐蔽了。」
「不一定。」上官琅璇摇摇头说道:「纪昭仪既然是华家亲戚,留在炎黄峰
上刺探琅琊剑楼内部情报,可比暗害咱们有价值多了。」
「如果按这个道理,苏寒的嫌疑也不大。」严青竹沉吟片刻才道:「伍看涛
交游广阔,挥金如土,方小禾孤僻冷漠,行踪神秘,道恒胸怀大志,有心天禅寺
下任方丈,柴烈年少风流,看起来这四人都很需要大量的金银来维持生活。」
上个月刺杀秦婳锦,满拟凭己方所有高手偷袭做雷霆一击,必能成功,没想
到毕昆罗突然出现,十天前,姬家和天元宗的两个青年也是先后遇袭横死,上官
琅璇自然就想到了内奸一节,所以这次袭击孤鹭殿行动中,哪怕对手不算太强也
是坚持九人同行,但眼看大鱼即将现身,神秘的内奸还是没露出什么破绽。
「我会先到龙吻赌场。」王星禅一脚将快艇蹬离礁石,说道:「到时随机应
变吧,这也是对武功的一种磨练。」
上官琅璇也笑道:「青竹,看来你我也要学人赌两手了。」
然而她这位昔日的春秋书院大师姐心里却想着:北燕那般险境都没能奈何叶
尘,西楚之行更不会有事,待我突破百圣天道瓶颈,晋升一念万法的绝顶境界后
就去找他,唐芊和沐兰亭看起来严肃不解风情,又怎及得上我?
三人目光坚定的傲立船头,遥望东海万顷碧波,均对未来充满了极大的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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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淮土地贫瘠,不适耕种,更别提什么畜牧和工厂,而且天气无常,海岛星
罗密布,从古到今都没有什么统一的政权,所以导致本地居民多有不法之徒,可
这里又不同于南疆有四大魔门坐镇,致使他们更懂得利用武力之外的东西。
龙吻赌场在外来看,不过是一间老旧仓库,内部却是灯火通明、富丽堂皇,
挤满了来自天下各国的玩家赌徒,成叠的银票,成堆的筹码,成捧的金银,成箱
的珠宝在这里流动不息。
新手和菜鸡们脸红脖子粗,颤抖地流汗,眼睁睁看着银子推到庄家手里,高
手们似乎永远都很冷静,手掌干燥稳定,秉承着见好就收,亏本即走的原则。
创造龙吻赌场的南雅薇每天都会稳坐上层,手捻青铜酒爵,冷漠而公平的控
制着一切。
十八年前她来到金虹岛时,还是个蓬头垢面,衣不蔽体的小丫头,仅仅两年
时间就用各种手段培植势力,招揽党羽,组织成纵横大海的帮派,最后在龙吻赌
场一局赢走了原老
板胤青玄的九百八十万两白银、两百万两黄金、五家造船厂、五个铸铁炼钢坊、三间大小
赌场,并当众捏碎了输家落水狗每一块骨头。
从此宣告,南雅薇就是此地新的女王,范围虽然较小,但却掌控着至高无上
的绝对权力。
近二十年来,她除了替黑白两道走私暗货、铸炼军械、培植海盗军阀、拍卖
古董宝器之外,最出名的便是赌场生意和抽佣金。
这两项本都是世界上最赚钱的买卖,财富累积之巨大,甚至连周边的藩镇土
王也是望尘莫及。
方小禾刚一走进龙吻赌场,就敏锐看到了南雅薇麾下白衣护卫们沉默的来回
走动。
这群人看上去非常斯文,对谁都很客气,武艺也不甚高强,但每人无不腰悬
威力犹胜龙牙弩的东淮火枪,谁若敢闹事生乱,轻则打断一条腿扔进后巷臭水沟,
重则脑袋开花,扔进海里喂鲨鱼。
这还仅是眼睛可以看见的,暗处还不知有多少,方小禾皱眉,前几天不该武
断将动手地点定在这里……在此地暗杀裴汉飞,无论成与不成,都会极其麻烦。
「我的老天爷,哈哈,小公子真乃神人也,一赔五居然都能买中啦!」
大厅中央爆出阵阵欢呼,一位衣饰华丽、眉目俊美的少年把桌上至少几千两
金票全都揽进了怀里。
方小禾心中暗妒,这华衣少年看起来养尊处优,最多也就十五六岁年纪,居
然敢赌那么多钱,真是他妈的投了个好胎。
「说得好。」少年亦是兴奋莫名,大笑道:「谁刚才给公子爷叫了好,谁就
有赏。」
说着,抻出近三分之一的金票,一手甩向天。
有钱不捡是白痴,周围赌客高兴得发狂,但龙吻的白衣护卫们既不制止,也
不跟着去捡,就只是稍微维持一下秩序,显得比普通军队还训练有素。
「喂,你是不认识金票的蠢呆子吗?」那少年忽然对着方小禾喊道:「如果
不喜欢金子,倒可以过来这边,我请你喝一杯酒。」
方小禾不想太引人注目,只能强忍戾气,应了一句:「这里有大把貌美的姑
娘,你却请我喝酒?」
「没办法,感觉这里也就你还顺眼些。」少年摊手叹了口气道:「有些人啊,
我真是看见就不舒服。」
方小禾冷笑转身融入人群,懒得再继续纠缠废话,但随后的呵斥却又让他停
下了脚步。
一个健壮的中年夫人怒道:「口无遮拦的小毛孩子,知不知道我们裴怀玉小
姐是何人?
嘴里放规矩点!「
「公子爷我还真不知道她是什么人。」少年扬眉撇嘴,做个不屑的鬼脸,
「只知道你们输钱之后啊,快变得不像人喽。」
「好大胆的竖子狂徒!」
包括那健妇在内的数个中青年武士立刻手按剑柄,怒目圆睁围了上来,若在
中原的话,绝没人有胆量敢这般讽刺先天太极门首座级高手。
龙吻白衣护卫不动声色,但目光已经集中在了这一台赌客。
方小禾自然也很关注此行目标,久闻裴怀玉精修先天真气和楚狼战剑,在太
极门先天榜上排名第四,近年来不知诛杀了多少反抗者和南疆魔国的高手,此外
还有一个非常霸气的外号叫「剑后」,其意自是剑道女子,她为第一。
而那俊美少年好像根本没听过什么剑后剑妃,依旧挑衅笑道:「你看,更不
像人了吧,赌桌上拔剑可是最没品的行为,想翻本就接着赌啊,只怕穷鬼们没那
个钱了。」
「那也不一定。」
方小禾听到这个冰冷漠然的声音,竟不禁打个寒颤,只见少年对面一个不像
女人的女人站了起来。
孤鹭殿首座大师姐裴怀玉的名字很文秀,听起来好像是一个温柔贤淑、美貌
多情的少女,但其本人却天生异像,浓眉凤眼,鹰鼻薄唇,身材极高极瘦,小腿
和臂展更是长得惊人,若地势充分开阔的话,恐怕可以将短剑使出长矛的效果,
某种程度上来说,单凭这幅骨相天赋,也足堪称是万中无一的练武奇才了。
她站在龙吻赌场里面,宛如鹤立鸡群,比八成男人还要高上多半个头去,极
是扎眼。
「好家伙,你不是输光了么……」少年似乎也被剑后裴怀玉的气势所慑,没
再继续无礼调侃,心中骂道:她一张臭脸肃穆得好像扫墓一样,想必有些特别手
段吧。
裴怀玉冷冰冰地道:「我的钱虽然输光了,可人还在。」
想赌债肉偿?少年翻了翻白眼,又故意打个哈欠道:「你很值钱吗?桌上还
有大概四千两金票子,凭一句话就想空手套白狼?」
「你侮辱我,我本必让你血溅五步。」裴怀玉解下腰间的太极青龙剑,扔到
了赌桌上,续道:「接下来如果你再赢的话,我可以饶你不死。」
砰!
少年气得满脸通红,狠狠拍桌子道:「放狗屁,竹竿女,敢吓唬公子爷吗!」
周围看热闹的赌客均能看出裴怀玉威仪冷酷,必非凡俗,心中暗笑:有钱小
少爷的胆子倒是不小。
「除此之外,我还可以替你杀一个人。」裴怀玉皱眉道:「只不过我先天太
极门的武功尊贵无比,出手一次,至少价值万两黄金,你的四千两赌本似乎又不
太够,嗯……这样好了,输的话陪我三晚,权算你出六千两金子了。」
看客们心中惊异这个女人如此胆大包天,竟视世俗礼法如无物,但一接触到
她森冷威严的目光,都不禁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敢露出丝毫嘲笑之色。
「赌什么却要由我做决定。」少年转瞬冷静下来,反手推出了四千两金票,
潇洒得仿佛扔掉四千两垃圾似的,旁人看得咽了口唾沫,往日只听说楼上贵宾雅
座多有豪赌,楼下倒真是头回见到这么刺激有趣的场面,老赌徒们甚至已经悠然
开庄,赌这俩人的胜负了。
「可以。」裴怀玉重新坐了下来,端起上等美酒,冷声道:「但要以使用赌
具为限,至于玩什么,你就随意吧。」
方小禾略一打听才知道,那少年和裴怀玉一样是生面孔,到这里后大咧咧玩
了几把,赢多输少,不见得有很高明的赌术,只仿佛有数不清的赌本,输千八百
两也面不改色,老赌徒都清楚,口袋里越有雄厚的赌本支撑,下注就越硬气,心
理上就越有优势,很难当菜鸡对付,可是比公主还要跋扈的裴怀玉似乎对这俊秀
少年很有「兴趣」,当下和他赌了一局摔茶杯。
让局外人将一个茶杯抛到地上,下注赌碎不碎。
当方小禾得知少年刚才买一赔五的不碎时,心思倒是一动:人不可貌相,这
少年或许也不简单。
「龙吻的宗旨就是以客人的快乐为唯一准则。」此时从楼上走下了一位貌似
主管的中年人,温和笑道:「老板听说二位贵宾的豪赌后,特意遣在下来伺候着。」
裴怀玉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少年则笑着道:「怎么赌我都是无所谓,
但单凭一句话就赌我四千两黄金,外加让我……哼,好像不太合规矩吧?」
裴怀玉冷冷地道:「我就是规矩。」
中年人客气的看着少年道:「赌什么或赌不赌本来都由客人决定,但您既然
已经跟了注,就视为已经同意,只能继续玩下去了。」
少年高声道:「赌当然是一定要赌的,但按天下赌场规矩,我还可以再加注。」
裴怀玉森然道:「你还要加什么?」
「你说先天太极门的武术值一万两金子对吧。」少年忽然从怀中又拿出好大
一叠金票,「这里有五十万两黄金,我赢了,你就得替我杀五十个人,另外我还
要你按照中原江湖规矩,当众见血立誓。」
「小鬼!你以为我是谁?!」裴怀玉额角青筋暴起,生平首次感觉心尖发毛。
「公子爷有的是金子,管你是谁,主要看你实在不像个守信用的女人,只能
这样了。」
少年笑得很嚣张:「哈哈哈,怎么?这点儿小钱就能镇住你了?看来跑江湖
的娘儿们真是没见过什么世面啊。」
在场绝大部分赌客都没听过中原先天太极门大名,亦都随声附和笑了起来—
—少年怀揣如此数额的巨款,想必不是中原的豪门公侯,便是西楚贵胄王孙了,
东淮的土王和巨富们肯定没这大的财力。
「小禾,你来的倒快。」上官琅璇和严青竹挤过人群,来到了方小禾身旁,
随即问道:「瘦高个儿女人应该是裴怀玉吧?那个纨绔少爷是谁?发生何事了?
这么热闹。」
「你们也提前了好几天。」
方小禾简单解释几句,期间飞快斜睨严青竹两眼,顿感一股邪火又莫名燃了
起来。
三人正说话交流时,龙吟清越,裴怀玉拔剑如电,眨眼间还剑回鞘,桌上的
茶碗盖内已多了一小盅鲜血。
见血立誓算是已经生效。
龙吻主管对这种场面早已见怪不怪,依旧温和礼貌地道:「龙吻赌场规矩,
五十万金以上或涉及人命的豪赌,当拆成三局进行,两位,这里人多嘈杂,还请
上二楼雅间对局。」
「不用了,这里就挺好,方便让大伙看她怎么输。」少年解下华美披风,松
了松衣领,单脚踩着椅子,倒还真见几分豪迈,「拿副骰子过来。」
金虹岛上好像很久没人赌这东西了,主管轻轻摆摆手,立即有属下入内去取。
这一小段间隙,更吸引了大批赌徒围拢过来观看,纷纷开庄押注,三局下来,
资金流动之巨,恐怕一艘千人级铁甲战舰也足可造出来了。
楼上一间雅室,装潢清幽静谧,犹如大儒书房,毫无赌场俗气。
一位明艳万方、风仪绝世的年轻丽人正怀抱婴儿,懒洋洋地倚在软榻上,周
围站有五个精光内敛的武道高手,其中有个高大老妪,头顶悬浮透明真气,雄浑
壮阔,修为更是深不可测,但态度和其他人一样的恭谨无比,大气都不粗喘,生
怕亵渎了眼前倾国倾城的女主人。
窗口一个青面赤发,相貌如魔的壮硕大汉低声请示道:「少爷好像惹到了先
天太极门的剑后裴怀玉,要不要属下去处理?」
绝色丽人用秀美指尖逗弄着婴儿的小手,淡淡地道:「他都十五岁了,正是
闲不住的时候,而且也该见见世面,等输了再说吧。」
婴儿小手追着母亲手指胡乱挥舞,咯咯发笑,青面巨汉立刻不再多言。
这时楼下的主管已经摆好两个骰盅,十二颗象牙骰子,少年笑道:「简单一
点,一人一颗,比大。」
看客们大声欢呼,这种「老土」的赌法出现在这时,反倒有种很新鲜的感觉。
裴怀玉三根手指拿起筛盅,讥诮道:「好,同点也算你赢。」
少年一愣,立即又道:「这可是你说的,另外有言在先,不许耍老千往盅里
加骰子,也不许偷换进去其他什么七八点的骰子。」
「哼,趁我没改主意,快点开始吧。」
少年边摇边心道:我自幼就和门内老郎中学这门手艺,出六点易如反掌,而
且同点算赢、不许偷加、比大又不能打碎骰子,这要是还输,老爹非骂死我不可。
开盅,六点。
买他赢的赌徒们鼓掌欢呼,先天太极门弟子则面色阴沉。
少年得意笑道:「你输了,第二局我们赌……」
「我还没摇骰,你怎知道我输了?」说罢,裴怀玉飞快摇了一下骰盅。
就一下而已。
开盅,骰子裂成两半,一面六点,一面一点。
在一流武功面前,俨然出千都成了笑话,裴怀玉的眼中说不出的残酷可怖,
寒声说道:「在你答应选赌具的时候,就注定输了,乖乖洗干净等着我吧。」
少年怒不可遏的骂道:「你个臭婆娘,臭竹竿女……你……」
先天真气连气血流动都能操纵自如,何况一颗小小的骰子,尽管早有所料,
但裴怀玉对内力的控制,显然也超过了严青竹的想象,当下问道:「师姐,你能
做到隔盅裂开骰子吗?」
上官琅璇蹙眉,琢磨好一会儿才道:「让我隔盅打碎骰子、控制点数是毫无
问题,可是喷劲如针,单割一线,再兼顾正好弄成七点……这远比看起来难多了,
裴怀玉武功卓绝,不愧是太极玄门正宗。」
那少年确有一股发自骨子里的硬气,此刻居然也毫不气馁,踏步窜到旁桌,
朗声道:「第二局就赌这桌麻将,盲抓十四张,当然牌大为胜。」
「随便你。」对于裴怀玉来说,无论赌什么都一样,她无法控制运气,可但
凡是赌具,她就有本事靠神功稳操胜券,黄金固然可以帮助其在中原培植更厚的
势力,令人爱煞的美少年身子更是人之大欲,万不可错过。
「够了,看清胜负之势也是实力的一种。」
惊世风华,娇艳绝伦,美到直可以令万千众生自惭形秽,可以让疯狂的赌徒
暂忘赌钱的丽人正缓步而来。
仿佛仙后走入了她的云中宫廷。
上官琅璇美目圆睁,内心大惊道:唐芊怎么会在东淮?
人们都在为魔国圣女的风姿失神夺魄,唯有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很是惊
慌失措的样子,左看看右看看,好像就要开溜,最后只好硬着头皮笑道:「你…
…你怎么下来了。」
唐芊走近,颇为温柔的将少年衣领重新扣好,又拾起被他扔掉的披风,轻声
道:「成什么样子,我再不下来,你是不是就该上房顶了?」
上官琅璇看着向来冷艳无匹的唐芊,居然和一个俊美少年颇为亲昵,不由得
替叶尘感到悲哀:枉你个风流鬼四处留情,如今倒遭了报应,妻子居然都养了漂
亮小男宠,也难怪,魔国妖女,还能三贞九烈给你守节不成。
那少年尴尬的挠挠脑袋,又立即跑回了赌桌笑道:「姐你别担心,看着好了,
我还有很多绝招没使出来呢,绝不会再输给她的。」
「都快给人家当小相公了,还嘴硬,给我站好,不许再乱跑。」唐芊说话很
轻,声音也非常小,却好像蕴含着一股不容推拒的绝对威严。
少年立刻低头,果真不敢再动了。
围观者恍然大悟,顽皮的少年或许不怕爹娘,不怕哥哥,更不怕爷爷奶奶,
但通常都很怕姐姐。
大概是因为姐姐管教弟弟,下手打起来总会比较疼。
上官琅璇也是惭愧的抹抹额头,暗笑自己满脑子胡思乱想,眼前这少年自然
就是唐芊的亲弟弟,唐雷九的小儿子,唐溟玉了。
「你们聊够闲天没有?」裴怀玉出殡一样的怪脸更显可怕,「第二局你说赌
麻将,要不要求你姐姐救你?」
溟玉挽起袖子怒道:「看我怎么……」
唐芊按住暴躁的溟玉,冷声道:「你这副竹竿似的怪身架,没半点姑娘样子,
看多了都反胃,想继续赌就过来吧。」
姐弟俩讥刺人的言语都如出一辙,可裴怀玉已顾不得生气,去年北燕之战她
也在场,一眼就认出了唐芊,故意装作陌生,当然是为了更大的图谋。
武功上比她不过,今日千载难逢,或许可以靠智慧和胆识赢一把大的。
「刚才你的小鬼弟弟说比摸牌……」
「我知道了,你洗牌吧。」唐芊看溟玉时,还像是一个教训弟弟的姐姐,等
她看其他人时,就好像在俯视蝼蚁,那是一种刻在骨子里的高洁冷傲,比什么武
功文采、贵族身份还要绝对的超然。
如果叶尘在这里的话,会发现此时的唐芊,已经有了魔尊梵天情的一丝非人
神韵。
裴怀玉不理这些虚无缥缈,双手按住了桌上散乱的麻将牌。
赌客们唉声叹气:仙女姐姐装过头了,就凭竹竿女刚才那手摇出七点的神技,
给自己洗一幅清龙绝对是易如反掌,到时你有天大的赌术也只能干瞪眼。
裴怀玉手势犹如白云微风,美妙无比,眨眼间已经分出了十四张牌,她不用
看也知道,清一色一条龙是不可能输的。
「该你了。」
溟玉看了看唐芊,终究没敢迈出去。
唐芊优雅的坐在椅子上,轻声道:「我不会碰这么脏的东西,你替我们再洗
十四张出来。」
「这……姐你……」溟玉急的俊脸通红。
裴怀玉冷笑,不客气地又洗了副近乎十三不靠的烂牌推到了唐芊面前。
这次就连主管、上官琅璇、方小禾他们也都摇头叹息起来。看不出唐芊是有
神仙法术,还是有神经之病。
唐芊低头把玩着皓腕上的玉镯,美不可言的眼角中透出浓厚讥诮,「选好了
吗?选好了就开吧。」
「等一下。」裴怀玉深吸一口气,「第二局我还要加注。」
主管淡淡的说:「牌已分明,若想加注,还请下……」
唐芊摆手截断道:「没关系,随她好了。」
裴怀玉道:「就赌你们姐弟二人,永远做我的小老婆。」
全场没人敢笑,只觉得这个女人果然如溟玉刚才所说的,根本就不像一个人,
而是一头贪婪残酷的荒野凶兽。
「亲自下场和八流角色赌这种市井小把戏,已经辱没了身份,我也懒得问你
赌本,如果说高兴了就快点亮牌吧。」唐芊不理溟玉焦急的眼色,甚至从头至尾
都没去动桌上的牌。
围观赌客很想跑过去大声提醒仙女:小姐,现在可不是修仙,牌哪有这么赌
的?!
第76章陋巷
武功大成就是立地成仙,天经地义要去统治凡夫,接受他们的朝拜供奉——
裴怀玉永生都忘不了慕容师兄的这句教诲。
大约二十年前,她还只是一个怪形怪相的小女孩,难免遭到门内同龄孩子的
白眼欺侮,但女子天生力气较弱,孤鹭殿主修的楚狼战剑又是讲求刚猛凌厉,裴
怀玉为了弥补天赋差距,除了加倍修炼外,甚至还不惜用身体去交换内功心法。
门内以及江湖上很多前辈长老都没有经住诱惑——隐居多年的独身老男人,
遇到赤身裸体的十二岁小女孩,本也不会去挑剔身材相貌,最后就连早已隐退的
前任太极殿殿主,司空黄泉的师弟,贺桐山也是晚节不保,享受三晚之后,既亲
自秘授本门先天真气。
纸里包不住火,先天太极门身为正道圣地之首,当然容不得这种肉体交易的
丑事,经人告发后,执法殿决定挑断裴怀玉腕脉,废其武功,另外因为涉及门派
高层长老,所以连副门主慕容枫都亲临主持了。
裴怀玉跪在大殿,远远看着伟大的师兄,他永远都是人群中最受瞩目的,英
武与秀美交相辉映,负手傲立,犹如日月当空,时刻闪耀着璀璨光辉。
贺桐山大长老见到师兄,脑袋下耷,连屁都不敢放,虽然他辈分极高,和掌
门至尊同出一师,但师兄若要下令处罚他,整个先天太极门,恐怕都不会出现任
何异议。
这就是将来要执掌中原第一圣地的慕容枫。
可是,最近耳闻慕容师兄在为一个低贱门派的女人犯相思,裴怀玉完完全全
不顾锋利法刀悬空,唯在疑惑可笑:宫廷贵族、圣地世家、茫茫世间,竟有女人
猪油蒙了心、狗屎遮了眼,忍心拒绝师兄这样尊贵绝伦的男子?
「开始吧。」慕容枫对裴怀玉没有同情或厌恶,甚至自始至终都没对她看上
一眼。
久不露面的司空掌门却亲自拦下了行刑。
「似你这种为武功不惜一切的年轻人真已经很少见了。」雄霸天下的司空黄
泉非但不怪罪,反而很欣赏这个好像狼一样的女孩子,当下吩咐爱徒慕容枫:
「免去裴怀玉罪责,取出先天易脉法和乾坤拳意给她修炼。」
慕容枫大惑不解:「此女狐媚淫荡,兼有豺狼野性,师尊怎能由她修习本门
上乘绝艺?」
环顾整个中原,恐怕也只有他敢张嘴质疑司空黄泉的决定。
「听说元始天魔门培养出了一个姓颜的所谓圣女,裴怀玉就是那个能抗衡她
的对手。」
司空黄泉罕见露出一抹慈祥神色,嘱咐道:「阿枫你来教她楚狼战剑的要诣,
不要让我失望。」
慕容枫唯有躬身领命。
当时的裴怀玉神情呆滞,居然完全忘了自己死里逃生的幸运——副门主慕容
师兄亲自教导?他可是当今世上最了不起的青年绝世高手,而且容貌俊美潇洒,
风流倜傥,多大的福分才能和师兄共处一室,朝夕相对的学习武功,简直比得到
掌门至尊认可还令人高兴几倍……
裴怀玉冷冷看着眼前的唐芊,心中叹息:可惜慕容师兄福薄命短,被华太仙
那狗贼阴谋暗害,无法看见我今日战胜元始圣女。
昔日颜芙琼在北燕冰原睥睨群豪,定下两年之约,宛如冷艳无俦的魔界女王,
年轻的唐芊则好像更加不染尘埃,连多余的话都不愿开口。
「丧家狗叶尘四处流亡,你那身子定是寂寞空虚已久了吧,今天晚上会让你
知道,我比男人更能让你快乐。」裴怀玉想到即将完成慕容师兄和掌门的希望,
兴奋得不由微微发颤。
旁观者震于她强大的威严气场,丝毫不敢露出鄙视神色,可溟玉却早已气得
双目喷火,大骂道:「竹竿怪物,把你和先天太极门所有人捆一块儿,也不如我
姐一根头发丝、一片指甲盖儿矜贵,再够胆放屁,当心少爷我找高手把你打残卖
了当妓女。」
东淮赌徒大多不知中南武林争霸,哪怕听说过也完全事不关己,所以听罢没
什么反应,只觉得唐芊恐怕比全岛俊俏娘儿们加一起还要养眼,简直漂亮到没边
没沿,心底当然还是希望她能赢。
「裴怀玉要在赌桌上打碎唐芊所向无敌的元始道心。」上官琅璇下压斗篷帽
子,低声道:「待会赌注方面无论履行与否,都会替先天太极门除去一个劲敌。」
方小禾斜睨冷笑:「唐芊空有卓绝武功,却只会一味的骄傲摆架子,已然是
必败无疑。」
「反过来说,裴怀玉似乎比想象中要难对付,还需等星禅和道恒大师他们到
来,准备个万全之策。」
「道不同,多说费神。」唐芊神情气度冰冷,声调却异乎寻常的软糯悦耳,
类似俗称的娃娃音,她摆手拦下弟弟的喝骂,轻声道:「但你嘴里若再不干不净,
我就要你爬着回中原。」
「哼……」裴怀玉微凛,也不再废话:「你既然嫌弃牌脏,用不用我替你开
牌?」
唐芊总算抬头,讥诮地撇了她一眼,道:「也好。」
裴怀玉深吸一口气,直视唐芊勾魂夺魄的桃花眸子,心道:我就是掌门和慕
容师兄选出来,克死你们南疆圣女的先天剑后。
然而唐芊那一组万字清龙牌,着实晃的人眼晕。
整个赌场犹如炸锅一般喧闹起来,溟玉更是扶着唐芊肩膀一跳老高,兴奋道:
「姐你简直是咱们南疆赌神啊!」
他熟知姐姐自幼便是绝顶天才,无论做任何事都比其他人学得快、强得多,
除了武功颖悟外,琴棋书画、堪舆数理、古乐曲赋、六韬三略,全部都是大宗师
级造诣,哪怕女红和歌舞,她也会做到登峰造极。
五年前,唐芊偷去青莲天都参加酒池群芳会,白衣如雪,赤足如霜,以神领
形,献舞《九玄境中仙》,艳压神都上百位国色天香的花魁,只不过自那之后唐
芊便在魔宫精修元始生死之奥秘,世人只知银刀红马跃长空的魔国圣女,逐渐忘
记了昔日妍姿倾城的惊世才女。
裴怀玉立起自己的牌看了看,简直是没有更烂,只有最烂,不由额角渗出冷
汗,浓眉皱成了川字,包括一些赌术超群的老郎中也都震撼莫名,唐芊坐在那里,
从头到尾没碰过桌上的牌,怎么就神不知鬼不觉的偷天换日了?
「呵呵,还有最后一局。」裴怀玉冷哼后随手一拂,桌上一百三十六张麻将
牌瞬间被碾成齑粉,功力之霸道,直令人瞠目结舌。
唐芊微微一怔,倒不是因为对方那手精纯的先天玄功,而是没想到她这么快
便能忘记失败,并再燃斗志,这种坚定心性确实不算多见。
「原来传说中迷惑支配精神灵魂的元始魔拳真的存在,圣女刚才对小女用了
夜摩天血冥吧?」这时候一个面貌古雅、玉面微须的中年儒生走近过来,看上去
风姿英隽,目如朗星,有一股说不尽的温润之意。
方小禾假意摸摸鼻子,低声道:「这人是裴汉飞,如果他父女和唐芊冲突,
倒是狗咬狗便宜我们。」
「他们为何对唐芊丝毫不忌讳呢……明明实力差距那么大。」严青竹疑惑道:
「莫非裴家父女有什么厉害后手?」
上官琅璇沉默不答,隐隐觉得东淮似乎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太平,不知隐藏
了什么秘密。
「看来圣女已经见过雅薇老板了。」裴汉飞笑得有点高深莫测,「半个月前
叶尘已经从这里出海前往海神寨,但外人不知道,我们却已听说魔尊在西楚亲自
出手废了他,圣女莫非想违背师命,前去保护吗?」
唐芊娇慵地倚着靠背,淡淡地道:「从来只有森罗唐家欺负别人,你女儿不
懂规矩,敢招惹我弟弟,我自然要给她长长江湖阅历。」
「什么狗屁规矩,女蛮子口气不小。」裴怀玉已经握紧了桌上的太极青龙剑,
手背上青筋凸起,显然怒极。
「长得和长臂母猴子一样,也不知谁野蛮。」溟玉叉腰笑道:「你们再这么
闲聊下去,人家龙吻赌坊可就该等得不耐烦了,第三局赌完后再说吧。」
裴汉飞见唐芊听到叶尘的事后依旧面无表情,忽然也有些摸不准她来东淮的
目的。
元始生死诀蕴藏诸天奥秘,妙法无穷,无论赌什么,似乎都是稳胜不败,裴
怀玉情知无法抵御她迷惑灵魂的魔拳,唯能试着激怒唐芊,企图作废赌局,邃张
口残酷的道:「别坐那装高贵公主了,这几个月来,叶尘先后和神星雪、沐兰亭
风流快活,如今又有琅琊剑楼的华茵暧昧陪伴,人家三位可都是中原的名门闺秀,
根正苗红,你这种南疆长大的蛮女,也只配让人玩过后就给丢……」
溟玉怒发冲冠,刚想动手,人群中已悍然窜出一个赤发青面,巨口獠牙的壮
汉,凶狠飞扑向了裴怀玉。
楚狼战剑是先天太极门最狠辣的剑术,七十二路全部是攻招,没一手回剑守
势,裴怀玉浸淫二十余年,早就达到炉火纯青的境界,荡剑崩刺,犹如电闪雷轰,
锐利无比。
哪里想到赤发怪物居然懂得卸力柔劲,手掌粘住青龙剑脊,转了个简单的太
极圆环,便轻松化解击剑,裴怀玉从没听说元始天魔门和森罗妖宗有出师本派的
高手,吃惊下剑势更加凶戾,依靠惊人的长腿长臂连环猛攻,果真宛似孤鹭踏水,
剑势如荒野饿狼。
可是赤发怪物掌掌画圆,连绵不绝,非但没有半分邪气,反而全是谦冲弘远、
博大浑厚的玄门正宗掌法,两相对比,自己似乎更像是一个魔教剑士。
「南疆下等蛮子受死!」裴怀玉弓身拧腰,不仅运起了巨损元气的先天易脉
法,还蓄势了楚狼战剑的绝杀奥义——极狼落凤破,顾名思义,连九天上的凤凰
都可一剑刺落。
雄伟清隽的青龙剑轰然寒光炸裂,杀气端是深具石破天惊,山崩地裂之杀势,
如果凤凰确实存在,只怕当真被此招刺落也未可知。
赤发怪物指尖捏成鸟喙之形,精准衔住青龙剑,但裴回玉真气沸腾,滔天怒
海般将他卷得冲天而起。
二人撞破屋顶,余势不止,直斜冲百丈外才稍有所缓。
「看我先天太极门斩妖屠魔!」裴怀玉双手握剑,空中狂刺狠劈,剑气如天
狼,如蛟龙,威猛得一塌糊涂,让陆地围观的船工渔民以为有海怪显灵。
「醒来!」
端严声音浩瀚响起,裴怀玉好像噩梦惊醒,一睁眼才发觉赤发怪物不见踪影,
自己姿势怪异的握剑站在海边,引得很多岛民远远围观,裴汉飞皱眉叹道:「肯
定又是夜摩天血冥,这魔拳居然完全无迹可寻,比诸圣殿古籍所记载的还可怕得
多啊……」
魔国圣女的武功深不可测,无迹可寻,裴怀玉后背都让冷汗湿透,她羞愧的
收回青龙剑,先天易脉法的反噬也如期而至,膝盖一酥,差点软瘫跌倒。
裴汉飞单手一翻,凌空架住了女儿。
「梵天情在西楚不知怎么魔性大发,不单击杀了燕苍生和过天狼两大盖世魔
头,同时还打废叶尘,这对我们简直是太有利了。」裴汉飞双手拢在袖中,面向
大海,续道:「不要沮丧,唐芊没有出手,只乱你心智,说明她对怀玉你的剑法
还是颇有顾忌的,记住,目下海神寨才是我们真正的战场。」
裴怀玉点了点头,开启大罗九重天此等大任当然轮不到自己,但却可以趁机
虐杀华茵那个死贱种,再拿回凤天舞,以告慰慕容师兄在天之灵。
龙吻赌场的人们刚才确实看见唐芊背后走来几位外形凶悍怪异的猛人,可随
后还没等这些人动手,便吓得裴怀玉拔剑疯狂攻击裴汉飞,又连番大吼大叫,貌
似疯癫神婆般的冲出了赌场屋顶。
一场热闹好戏看完之后,围观赌徒们立刻恢复本色,继续投身进金钱游戏。
「玩也玩野了,胡闹也闹够了,穿好外套,今晚和我搭船回家。」唐芊好像
根本不把先天剑后的死活放在心上。
溟玉对别人总是老天第一,小爷第二的骄横跋扈,可是对唐芊,也只能嬉皮
笑脸道:「咱们大老远来一趟,金虹岛都到了,也不差再走一趟海神寨吧?」
姐弟俩不想再引人注目,由森罗门高手护卫上了楼。
满脸乖戾邪气的老太婆邃将婴儿交回给了唐芊,溟玉谄媚笑道:「可惜小星
星太小了,看不见姐的神通广大。」
「少跟我来这一套,想说什么你就直说吧。」唐芊以琼鼻蹭了蹭女儿娇美可
爱的小脸蛋,又仿佛自言自语似的道:「不知道妈妈小时候是不是也和你一样漂
亮呢?」
那老太婆轻声道:「星儿小姐和圣女在襁褓时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您出生在
大劫灾厄,不如小姐那么喜欢笑。」
「呃,是吗……」唐芊语气转淡:「当年阿爹和娘亲被中原武林圣地的高手
围攻,差点就没命了,好像莲溪婆婆也受了很重的伤吧?」
莲溪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二十年的旧事和叶尘可没关系。」溟玉大着胆子道:「再说,色鬼老头子
都不在意,姐你怎么又在乎这个了,咱们现在就去海神寨和他见面,一起收拾先
天太极门的家伙。」
「哎。」唐芊轻叹道:「还真是长大了,我好像也没法子左右溟玉你的想法
和判断,看来得给你找个媳妇,才能让你稳重踏实一点。」
溟玉从骨子里和唐雷九的一根筋性格非常像,高声道:「莫非姐姐在顾忌魔
尊的命令?
他虽然是你的师父,可也不能棒打鸳鸯,不讲道理吧,更不能对小星星的父
亲赶尽杀绝。「
小星星歪着小脑袋看了看舅舅,又看了看母亲,不知联想到什么,再次咿呀
笑出了声。
「魔尊师父从没对我下过什么命令。」唐芊神色萧散简远,超脱得不像凡人,
轻声道:「我找雅薇夫人所谈的,也只是确认几件陈年往事,以及那个人的活动
轨迹,和叶尘没有太大关系。」
「我是直性子老实人,不懂弯弯绕。」溟玉有些烦躁的道:「既然你师父都
无所谓,姐姐为什么还不去找他?」
他是一个感情非常丰富的少年,内心总会充满浪漫而奇妙的幻想,而且非常
容易被感动,姐姐是倾国倾城的绝色佳人,叶尘也是当世年轻人的神祇偶像,若
是因为正邪立场隔阂而强行分开,永不相见,未免焚琴煮鹤,令人闷煞作呕。
唐芊温柔的看着女儿,心中轻叹:如果他中了白罗骷葬后就此放下一切,安
心做个普通人,那我自然也会舍弃元始圣女的身份和他重聚,但如今,我则必须
查清古代秘密,尽最大努力牵制住那个可怖的敌人,为他将来恢复功力,破除宿
命,铺下最平坦的道路,溟玉年纪还小,将来有属于自己的人生命运,没必要把
他也牵扯进来。
「想听就请进来吧,正好我也有事和几位商量。」唐芊说话的声音依旧小得
出奇,可是从来都没人能够拒绝她。
上官琅璇、严青竹、方小禾三人当然也不能。
尤其是上官琅璇,琢磨了好半天如何找借口和唐芊见一面,没想到元始圣女
的灵觉修为好像比一年前要敏锐得多,完全瞒她不过。
略一犹豫,便现身推门而入。
绝俗出尘的唐芊怀抱婴儿站在窗边,宛若雅韵为笔、清灵为墨的国手仕女图,
纯净的令人难以逼视,可当她看到方小禾时,蓦地一怔,秀眉轻微蹙起,不知发
现了什么不妥。
几人不咸不淡地见个礼,说了几句客气话,旋即陷入冷场。
上官琅璇非常讨厌唐芊那副什么都知道的表情,另外忽然间又升起一种被情
夫老婆抓个正着的羞耻:哼,有什么可神气的,我就不信你敢违抗梵天情的意志,
还以叶尘妻子的身份自处,大约再过十个来月,颜芙琼便要挥军挑战中原,叶尘
一定站在我们这边的。
唐芊不知道上官才女脑子里正上演精彩的戏码,率先打破沉默道:「杀神过
天狼临终前对叶尘和华茵说了大罗天的秘密,如今他们俩前往海神寨,大概就是
欲先开启归海皓烟的陵寝,从中寻找某些线索。」
「归海皓烟和大罗天有什么关系?」上官琅璇只能先捡要紧的问:「春秋书
院古简中有少量记载,西楚归海氏和武圣顾流引不仅没有情义,反有生死大仇,
线索怎会隐藏在她的身上?」
「顾流引是所向披靡、霸绝君临的奇男子,他若挑选女人,太阳剑神归海皓
烟天经地义是首选,倒过来当然一样,按理说女人也会喜欢他那般天下无敌的王
者。」唐芊好像对百年以前的往事了如指掌,娓娓道来。
然而在上官琅璇听来,她却是暗指叶尘想当然会选她唐芊为爱侣,邃暗中狠
狠白了她一眼。
「两大绝世武圣联姻,什么元始天魔门,先天太极门,势必都成米粒之珠,
可惜,这桩感情却成了镜花水月,归海皓烟钟情的另有其人。」
溟玉沉不住气,当先问道:「难道当年还有比顾流引更强的男人?归海皓烟
已经粉碎虚空、踏海奔腾,和星空诸神一模一样,按理说不至于会爱上不如她自
己的人吧?」
上官琅璇也表示同意,再简单直白一点,武圣和其他人的隔阂,比种族、学
识、地位上的距离还要巨大,几乎相当于物种鸿沟,如果没有第二个同类,倒也
罢了,在有相同修为之人存在的情况下,依然还选择他人,确实十分难以想象。
唐芊悠悠道:「这一点我也不清楚,只知道归海皓烟和那个神秘男人生了一
个孩子,顾流引对此恼羞成怒,进而化作刻骨仇恨。」
「神秘人?当年没任何人知道虏获武圣身心的是谁吗?」
「知道也不会称呼他为神秘人了,仅有的间接线索就是顾流引一刀东渡,在
海神寨抱走了归海皓烟的孩子,随后归海皓烟雷霆震怒,联合中原六大圣地,浩
荡进军北燕,一举粉碎了大罗天神教。」
严青竹喃喃低语道:「这么说,海神寨竟是归海皓烟和神秘人的隐居之所,
无论是和顾流引反目成仇前,或是消灭大罗天教之后,她一定握有进入北燕大罗
天的关键物品了?」
溟玉显然也是头回听说这个故事,继续顺着分析道:「归海皓烟死后就葬在
海神寨,那个什么关键物品,当然也在其中了,怪不得叶尘要去那呢。」
「真那么简单的话,人家过天狼早就自己成武圣了,这中间一定还隐藏着数
不清的关键窍要。」唐芊没有再说多余的话:「海神寨的消息已经在黑市卖到天
价,尽管如此,还是很多有名无名的人物出价得到了这个秘密,通过雅薇夫人租
船暗访归海皓烟灵柩所在,我希望你们几人能赶去保护叶尘。」
方小禾终于忍不住道:「正邪不两立,我们绝不会听你指挥办事,再说,刚
才那堆祖辈往事我们也完全听不懂。」
「你听不懂只不过是因为见识少,眼界短,有什么可炫耀的。」溟玉笑道:
「琅璇姐姐的意思如何?」
方小禾脸色发青,冷哼一声,不屑去驳斥一个半大少年。
严青竹暂时还没消化唐芊所讲的,却还是坚定道:「叶兄和我们有生死之交,
若需要帮助的话,我自然义不容辞,但宁无忌武功卓绝,非常人可敌,圣女若一
同前往的话。岂不是更有把握?」
「宁无忌的太乾已失,又被我师尊的二指苍光破了逆龙金甲,暂时不会那么
嚣张了。」
唐芊连亲弟弟都没解释,更不会对上官琅璇他们多说,「我还另有要事处理。」
众人看她懒洋洋、娇怯怯,一副贵胄小姐的样子,还真是难以想象她刚才在
赌场上言谈间就令裴怀玉神智失常。
上官琅璇一时也没能接受这种武林核心机密,但却觉得海神寨很可能是快递
突破武学境界的好战场,更何况还可以见到那个让人发酥的死男人。
「不为叶尘,也要护华茵周全,而且我们的目标本来就是裴汉飞父女,如果
再能趁机杀掉宁无忌,自是求之不得。」
此时,一位斯文儒雅的中年人敲门走了进来,微笑道:「唐姑娘,老板已经
安排好了去南疆的船。」
「谢谢。」唐芊紧了紧女儿身上襁褓,随即又道:「再麻烦雅薇夫人准备五
牙王舰,有九位朋友要去海神寨,所有费用从我的帐上扣即可。」
中年人笑道:「没有问题,但这两日天汉乱流正急,还赶上暴雨,四天后可
以出海。」
「圣女倒真是把我们调查得一清二楚啊。」上官琅璇特别不爽唐芊颐指气使
的女王做派,可想了想,又觉得总不能拒绝这一大笔钱,所以干笑两声,没再说
别的。
唐芊临出门时,又朝方小禾看了看,樱唇微动,似乎发现了某些古怪,犹豫
转瞬,终究也没说出什么来,带着溟玉和属下毅然离去。
严青竹苦笑道:「计划不如变化快,咱们进赌场前,怎么也想不到会发展成
这样个状况,回头该怎么和其他同伴解释?」
「星禅肯定会去的,苏寒是华茵的师兄,昭仪是她的表姐,他俩想必也不会
拒绝。」
上官琅璇见方小禾脸色不愉,还当他没什么心气,马上转了个话题道:「风
闲荡挑战沐兰亭的日期也快到了吧?天元宗能否重新崛起,全凭东海之滨一战了。」
严青竹想起那位剑若白虹,裙裳如雪的冷冽少女,现今已是能和姬流光、酆
都王并驾齐驱的绝顶剑客,心中不由再燃钦仰爱慕之意,眼神都有些呆了。
「嗯,是啊,这一战不知是否算正邪大战的序幕呢……」方小禾呢喃应道,
心中则隐隐不安:唐芊适才离去时的古怪眼神什么意思?莫非她已经看穿了我的
秘密?
乘风破浪,穿越东海风暴最凶的天汉乱流,便可抵达海洋文明的中心,海神
寨。
以海神为名,听上去威风凛凛,似乎是不输给楚火罗的超级大城,然而那已
经是好几百年前的辉煌了,随着造船技术越来越发达,自然就有越来越多的年轻
人渴望更广阔、更繁华的世界,陆续迁居到离中原更近的岛屿生活,所以如今的
海神寨只是一座终年阴云笼罩,细雨绵密,大雾弥漫的黑暗之城。
城寨边缘是贫民区,无数巷弄纵横交错,最边缘的那一幢房子,布局成田字
形,南北朝向,外部四周设有平台檐柱,形成回廊,为了避免下雨潮湿,地板离
地面三尺左右,前后两扇窗子,一面是空地上的烂草堆和积满灰尘的杂物,一面
朝着窄巷。
这条巷子平时就很暗,黄昏后灯光寥落,阴惨惨的夜色更显压抑诡异。
左邻右里都是穷苦人家,偶尔有流鼻涕的小孩子追逐打闹,或是猫狗鸡鸭乱
窜,除此之外,很难看见什么有生气的娱乐。
屋中的叶尘面色苍白,略带憔悴病容,此刻正盘膝坐在类似土炕的木制平台,
轻轻拨动着中央凹下的炭火堆,双目映射火光,若有所思。
梵天情的白罗骷葬仿佛是来自地狱的魔阵,无时无刻不在撕咬腐蚀脏腑经脉,
自艺成以来,叶尘从没受过如此恐怖的伤害,他和华茵在西楚火化了过天狼,将
其骨灰寄存在了北瑶氏府邸,相信过不了多久,少帅和华太仙必会妥善安葬。
叶尘本来打算让华茵暂住西楚,等闻心诡丽黑旗门的人马到后,再护送她回
炎黄峰,自己则要远赴东淮,既是帮助功力复原,也是为了完成过天狼临终前的
遗愿。
「指不定谁照顾谁。」
华茵坚持同行,叶尘对此也没理由反对,经手眼通天的北瑶凝若安排,两人
迅速东渡,并没有等神星雪和沐兰亭从魔荒婆沙漠回来(浑光议上一个坐标),
主要是因为人多口杂,躲在楚火罗城的宁无忌也一定会得到消息。
他俩有时就像极投缘的朋友,甚至情人,命中注定总是形影不离。
目前还不清楚宁无忌到没到海神寨,哪怕已经来了,人生地不熟,应该也不
会找到这个陋巷。
拉门一动,华茵拎着一个竹篮子进了屋。
「你出去查线索了?」
华茵从炉边木柜拿下一口铁锅,说道:「都一百年前的事了,根本没得查,
我是去买东西。」
叶尘不禁好笑:「看不出华姑娘还会买菜做饭。」
他俩住进这间房子,并没有多此一举刻意编造什么身份,但一对儿少年男女
共处一室,相貌又全然相异,无聊度日的邻居们乐得当他们是外岛搬过来的小两
口子。
叶尘自然愿意占这个口头便宜,奇怪的是,华茵居然也没有否认。
大约是接下来还有太多东西要处理,华茵实在没心情去和陌生人解释闲七杂
八的小问题。
「总不能让你个病人伺候我。」
说罢,她宛如一个贤惠普通的邻家少女,开始杀鱼切菜,准备晚饭。
华茵刚出生时,她的父亲华太仙便已经执掌琅琊剑楼,千年圣地所积累的庞
大财富,几乎富可敌国,母亲纪翩翩亦是前朝高门望族的千金小姐,叶尘的确很
难想像她这样的女孩子居然也懂下厨房。
一盘煎鱼,一盘清炒嫩豆芽,一锅米饭,另有一大碗虾米豌豆汤,不仅看起
来像模像样,淡淡香气更是让人食欲大增。
鱼煎得好极了,外皮焦黄酥脆,鱼肉腴嫩,豆芽吃起来咸酸爽脆,汤也煮的
清甜鲜美。
叶尘讶异道:「你手艺这么好,不做剑客,改行做个厨娘,一定也会生意兴
隆。」
华茵吃饭有点像小鸟,很慢,也不爱说话,颇具大家闺秀的斯文,好一会儿
才道:「弄点吃的而已,没必要跟见鬼似的。」
傍晚,幽巷,陋室,对坐吃饭。
两人忽的同时心中苦笑:这和平民百姓过日子有什么区别?
华茵好像有点洁癖,吃完饭也不说话,很快就将碗筷盘子收拾干净,实际从
前两天刚住进这里开始,她就沉默的挽起袖子东擦西抹,细细规整杂物。
「将来有幸娶华姑娘的人可享福了。」叶尘看着美貌少女苗条的背影,青春
饱满的屁股一扭一扭,养眼至极。
「反正轮不到你。」华茵冷冰冰的回了一句,心中却哀叹:和你住一个屋檐
下,清白名声算是彻底毁了,将来哪还有脸嫁人,但为了二伯,区区名声也顾不
得许多了。
叶尘挣扎起身,竭力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帮忙把盘子放回纱橱。
「二伯说开启大罗天需要两样神器之一,大罗玉隐藏在北燕极深的地下冰层,
被顾流引设置七道无上拳意禁法,目前应该已经被燕苍生取到,而且可能永远都
没人知道被藏在哪了。」
叶尘轻叹道:「昆仑鼓,被归海皓烟封印在了另外一个世界,与我们完全不
同的世界。」
「唯一的一丝渺茫线索,就是那个世界的入口在海神寨。」华茵同样也是摇
头叹息,「一代武圣给自己选择的长眠之地,确是离奇,我只知道天庭地狱、西
方极乐,从没听过另外一个世界。」
叶尘读书不多,当然也没听过。
「海神寨有两个制盐工坊,三个船厂,居民多数是工人,我简单打听一下,
从没有人听说过关于另一个世界和海神灵柩的传说故事。」
「若简单的话,鬼王大叔早就和你爹过来盗墓了。」叶尘开了个小玩笑,
「你买菜时我和隔壁的嫂子聊天听到,鱼市码头有个弹琴讲故事的老头儿,好像
没有他不知道的东西,明天我过去碰碰运气。」
「本色依旧呢,大嫂子小媳妇都能聊到。」华茵讥诮的瞥了他一眼,边烧水
边道:「二伯临走前说,你身具武圣神功,冥冥中会和海神灵柩有某种羁绊,但
愿他没有说错。」
「若二伯说的话都是对的,你应该当我老婆才对。」叶尘满怀期待的笑道。
「滚开。」最近华茵发觉自己很可悲,居然已经稍微习惯了他的调戏,「你
外边找个大嫂大妈聊聊去。」
「又不是没看见过……」叶尘知道她不是沐浴就是洗脚,嘟囔一句后,还是
乖乖的走了出去,门外小雨刚停不久,薄雾渐渐飘进了巷子,等他听到华茵锁门
声时,雾已浓如炊烟。
好像是幽巷尽头黑暗中,隐藏了一个吞云吐雾的怪物。
第77章小九
夜色凄迷,大雾妖冶,巷子深处隐隐传来犬吠声,婴儿哭声,夫妻吵架声,
以及食材下油锅的滋啦声,这些本来都是充满生命跃动的声音。
但因为雾霾在阴暗潮湿的窄巷内凝聚,偶有一二居民穿行也是朦朦胧胧,反
倒让热闹的声音平添一种诡异感觉。
叶尘知道等华茵洗完还要好久,他随手从门边竹篓抽出一把雨伞,迎着大雾
出了巷子。
漫无目的的左转右转,忽然发现有好几盏昏黄油灯在雾中浮现,在这样阴湿
的鬼天气里,除了自己这种被假媳妇赶出来的,居然还有不少人掌灯夜行?叶尘
好奇下,顺着灯光走到了一处类似夜市的地方,青石铺就的大空地,十多个摊位,
隐约可以分辨出有卖汤面的、卖炸货的、卖白糖糕的、卖烤红薯的、还有推车卖
清酒的,小雨刚停不久,本没几个客人,交谈和干活的声音也非常小,配合诡异
的浓雾,仿佛到了乡间传说中的阴曹鬼市。
「年轻人,要不要试试咱家的高汤鲜肉大馄饨?保证好吃到你连舌头都恨不
得吞下去。」
一个中年胖大嫂连连摆手招呼叶尘,「海神寨的雾不干净,必须得靠香喷喷、
热腾腾的馄饨来补补才成。」
叶尘拍拍肚皮笑道:「多谢大姐了,刚吃完老婆烧的饭菜,出来溜溜而已。」
「那更得补补啦,馄饨消食暖胃,夜里更能陪你小媳妇睡个好觉。」最后睡
觉两个字,大嫂拉音特别长,说完后,又很是暧昧的笑了起来。
「呵呵,大姐您可真是太会说话了,好,那就麻烦给我煮一碗,加鸡蛋,多
放干紫菜。」
叶尘听得舒坦,反正闲着没事,在这种光怪陆离的暗夜中喝碗馄饨,应该也
算人生里难得的别致机会了。
炉火很旺,大嫂动作也麻利,才两句话的工夫就把一碗馄饨端给了叶尘。
虽然肉馅儿小得可怜,但路边小吃总会有一种家里和酒楼没有的风味,尤其
那锅用鸡骨、鱼骨、鸭骨、肉骨等乱七八糟边角料熬的老汤,更是鲜美无比。
「大姐您不仅人长得美貌漂亮,手艺更是没得说。」叶尘发挥擅长勾引小媳
妇大嫂子的本事,几乎是吃一口夸一句,可惜等问到关于归海皓烟或百年前旧事
的时候,这贫民大嫂意料之中也说不出什么。
雾气轻微刺鼻,闻久了总会有点不舒服,叶尘刚想结账离去,忽然发现背后
不知何时站了一个孩子。
看起来再大也不超过十岁,身形非常瘦弱,蓬头垢面,根本瞧不出来男孩女
孩,潮湿冰冷的天气里,就只光脚穿一双草鞋,一件单衣,外加一条微有破损的
薄裤子。
叶尘本来就挺喜欢小孩子,微笑道:「怎么了?」
那孩子不是在看他,而是在盯着炉子上滚开的热汤,以及竹篦子上的生馄饨,
闻言后立刻警惕地退了两步。
卖馄饨的大嫂斜睨两眼,一个冷雨夜连袜子都没得穿的小鬼,自然不会是主
顾。
叶尘温声道:「你肚子饿了?过来,我请你来一碗热馄饨。」
「哈哈,小哥可真是好心人。」大嫂求之不得,刚要往锅里下馄饨。
那孩子冷冰冰地道:「我就只看看而已,不是自己花钱买的东西,我绝不会
进嘴的。」
「呦,瞅你这硬骨气,将来想必能当上城主大将军呢。」大嫂嘲讽的翻个白
眼,使劲盖上了锅盖。
谁知那孩子非但没恼羞成怒,反而也露出了一个讥讽的笑容。
叶尘心中一惊,孩子那冷漠、深邃、高贵、璀璨的星眸,赫然使他联想到了
颜芙琼、燕苍生、唐芊、梵天情……亦或是太阳剑丸虚拟出来的归海皓烟,他从
没想到一个小孩子会有如此惊世绝艳的神情。
哪怕仅仅只是眨眼即逝的瞬间。
而且甚至还不晓得性别。
但见过无数美女的叶尘绝对可以断定,这孩子长大后必然是一个倾国倾城的
绝色佳人,就算他是一个男孩,其风姿也绝不输于燕苍生或展慕云那等美男子。
「你的爸爸妈妈在哪呢?」叶尘忍不住关心问道,「我带你去找他们。」
那孩子冷漠的摇摇头道:「我没有。」
叶尘回头用眼神询问卖馄饨的大嫂。
「不知道哪跑来的野孩子,哎,这大冷天的,过来吧,送你碗热汤好了。」
那孩子似乎有挺强的自尊心,坚决不要施舍,扭头就扎进大雾之中,叶尘犹
豫一瞬,立刻快步跟了上去,用雨伞轻轻搭在了那孩子的肩头。
「咕……」
孩子头还没回,小肚子却不争气的先叫了。
叶尘弯下腰柔声笑道:「我家饭菜比外边买的好,现在想请你过去尝尝,记
住,这不是施舍和买卖,只是我邀请你而已。」
他并非爱心泛滥,更非嗜好秀美娈童的所谓雅士,具体原因连叶尘自己也说
不清楚,也许是无上道心的某种心有灵犀,也许是感受到了那个孩子的寂寞孤独,
也有一点是因为前路渺茫,渴望找点慰寄的冲动。
但那孩子依旧还是拒绝领情,以不符年龄的冷漠口吻道:「我刚才说过了,
不是我买的我不吃。」
「原来如此。」叶尘笑道:「那你刚才为什么不买些吃的填饱肚子?」
那孩子居然攥紧了小拳头,低声道:「我很穷,买不起。」
「你宁可挨饿受冻,也不想接受朋友的邀请啊。」连大人算在内,叶尘从没
见过这么倔强的性子。
那孩子抿嘴看着叶尘,似乎不打算再说话了。
若强行请客的话,就应该像拐卖儿童了,叶尘直起身子笑道:「好吧,靠自
己没有错,但若想活下去,活得出人头地,那就一定要有仁慈博大的胸襟,以及
百折不挠的勇气和决心,并非一味骄傲冷酷,等你有钱买好东西吃的时候,莫忘
了请我一次,怎样?」
那孩子咬着嘴唇,终于点点头,犹豫一下后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叶尘,灰尘的尘,从中原来的,如今住在吉安街最后那间房。」
「啊?」那孩子似乎有点惊讶,居然重复了一遍叶尘的话,「你就是从中原
来的叶尘……」
轮到叶尘讶然:「小朋友认得我?」
「望月九鬼岛来的若水,也叫小九,住在最近的码头。」那孩子指了指自己
道,随后便迅速离开,消失在了大雾中。
冷雾、黑夜、阴森的街道,好像鬼狐笔记中的梦幻场景,能如此邂逅这样一
个孩子,总是件有趣的经历,叶尘勉强压下虫噬脊髓般的痛楚,转头从夜市给华
茵买了点零食,便漫步回到了那个还算舒服的小家。
洗浴完毕的华茵此刻正在塌上打坐冥想,这是琅琊剑楼弟子修炼太仙神剑图
的必修功课——诚心正意,参悟剑道之玄奥造化。
可惜,保守的未婚少女和一个男人同居在东海民房,无论如何都很难让自己
静下心来。
在她心里,叶尘是个相当复杂的男人,没有格调雅骨,没什么高贵出身,更
没萧师兄的貌似平凡、胸藏沟壑,但他居然可以做到万般艰难险阻都可坦然一笑,
尤其父亲华太仙甚至还说过,叶尘虽然表面邪魅狂狷,放浪形骸,实际心明如镜,
是个自若、温醇、英逸浩然的男子汉。
在过天狼应允俩人的亲事时,华茵芳心紊乱,竟没忍心第一时间拒绝。
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会喜欢他……吧?
为了通心达意,为了稳固剑道,为了寻找一个飘渺的答案,所以华茵才会和
叶尘同行同住,尽管其中包含完成二伯遗愿这个理由,但搁在一年以前的话,绝
对是极其难以想象的。
正当少女胡乱遐想的时候,忽然发现房门早已打开,一双清澈干净的眼睛正
在凝视自己,吓得她慌忙握住身侧凤天舞,不敢如往常那样回瞪叶尘。
「别忙拔剑,看你在打坐养气,没敢出声打扰。」叶尘夸张的做了个投降手
势。
「干嘛去了?这么晚才回来?」华茵说完后立即后悔,怎地和小媳妇儿埋怨
丈夫晚归一样?「呃……我是说你身上有伤,怎么还……我是那个……」
「知道我有伤还赶我出去啊。」叶尘向房梁看了看道:「回头上面架一个布
帘就好了,省得每天晚上那么麻烦。」
华茵下意识的马上摇头,她不相信凭一块布就能防住这个猥亵过自己的色鬼。
叶尘显然知道她的想什么,遂有点发坏的笑道:「天天穿的和个小尼姑一样
严实,我真是提不起什么邪念,但如果你像去年燕城那次那么的妖娆妩媚,可就
说不准了。」
华茵的相貌不如唐芊、北瑶凝若的倾国绝代,比神星雪、沐兰亭、铁晓慧也
要略逊一些,不过弯弯秀眉和细长的丹凤眼既清纯又隐带一丝媚意,常常以古井
不波,清净绝尘的气质示人,却又总掩不住小女儿性情。
叶尘就特别喜欢看她明明气得要死,偏要强作不屑的可爱风情。
华茵闭目吸气,再也忍耐不住,怒声娇喝道:「再敢胡说八道,当心我砍下
你的舌头!」
「名门之女的规矩就是大。」叶尘解下外裳,好像把什么汤水倒进了灶台的
小锅里,说道:「月事来的话就别打坐修炼了,早点躺着吧。」
华茵不知这家伙从哪看出来自己来了那个,不由涨红了脸低头检查一番,没
发现异常才恨恨啐道:「下流!」
叶尘得意道:「我从小在天元宗芷青殿学医,望闻问切都很准的,而且姑娘
家千万不要把天癸当成什么肮脏下流之事,此乃最正常自然的人身现象,需得注
意清洁干净,好好休息,否则将来很容易落一身病。」
如果让琅琊剑楼数千弟子知道,有大胆狂徒敢和华茵讨论女子最私密的月事,
必会痛心疾首,拔剑高呼淫贼无耻。
「放心,人家干净的不得了,您还是担心担心自己的伤病吧。」华茵任命似
的蒙起被子就睡,但和前两天一样,莫说内外衣服,连袜子都不敢脱。
安静下来好一会儿后突然发觉,和这家伙说话好像越来越随意,而且无论他
怎样调戏,也难以真正从心底发怒,按幼时所学的《女则古礼》来说,自己月余
来的所作所为简直是离经叛道近乎放荡,如此矛盾诡异的日子不知还要过多久…
…
华茵眯着眼睛偷偷望去,叶尘正对着半封住的炉火忙活什么。
「你又饿了?折腾什么呢?」
「听说你们在南州长大的小姐都喜欢这种甜食。」叶尘把锅中的热甜粥端给
了华茵,「不比北燕酷寒,东海夜间阴冷沁骨,喝了这个身子会舒服点。」
「谢谢你了。」华茵接过后看了看笑道:「红薯熬米粥,我大师兄特别喜欢
这种吃法。」
叶尘淡淡的道:「我还以为萧军师那种贵公子只会喜欢龙眼燕窝之类。」
华茵道:「大师兄和春秋书院的淑女剑姚冰成婚多年,他们的儿子暮炫还是
我大徒弟呢。」
两人同时愣住,这一问一答前言不搭后语,越想越不是味道。
「哦……原来如此。」叶尘心中隐有一丝轻松快意,萧师道少年时便替恩师
谋策规划,复原古代剑谱剑阵,结交盟友,壮大门派,并于天下各处安插间谍死
士,以致常年能和先天太极门这尊庞然大物分庭抗礼,强如司空黄泉都无法凭武
力替爱徒报仇,这种怪物若当情敌的话,可谓极度难缠且危险了,「哦对了,鬼
王大叔意外牺牲,你爹和萧师兄具体会怎么处理?」
叶尘说完旋即后悔,这话实在太不地道了,华太仙除了去西楚收尸还能做什
么?虽然琅琊楼主武功绝高,但肯定无法匹敌诸神转生般的梵天情,希望华茵莫
要误会自己嘲讽她爹。
华茵豁然花容色变,显然想到了某件可怕的事情。
叶尘察言观色,心头同样一惊——华太仙似乎要挑战魔尊梵天情?想替过天
狼报仇雪恨?
这位惊天动地的江山豪杰,对于爱情和义气看得比生命还重,过天狼和他相
交近三十年,感情之深,无以复加,如今义兄被杀,哪怕仇人再高不可攀,华太
仙也定会出手……
魔尊之强,倾尽宇宙星辰都难以言说,最近华茵一直尽量避免想起这个可能,
她低头喝粥,只当没听见。
「刚才我遇见个特别有趣的孩子,如果他肯做我徒弟,将来成就肯定比你收
的暮炫小鬼要强十倍八倍。」叶尘不再延伸那个对华茵来说非常可怕的想象。
「连我爹都夸赞暮炫是不输姬流光和万天兵的武学奇才,他可不是普通孩子。」
「以小九的灵慧根骨,很可能都要超过我呢。」
「臭不要脸。」华茵内心则道:吹牛皮才是真的,在世天才中能超过你的,
最多最多也就四五个人了。
东淮天气确是多变无常,夜深雾散,再次下起雨来,由小变大,几乎瞬息间
就演变成了瓢泼暴雨。
俩人东一句西一句说着连自己都费解的闲话,既不感无聊也不想入睡,衬着
屋内炭火轻爆和门外的惊雷骤雨,倒也另有一番温馨天地。
叶尘功力被梵天情封印住,敏锐的灵觉还在,比华茵更先听到了异常的脚步
动静。
「三十八……不,三十九个人,大都是修练道家正宗武功的好手……」叶尘
凝神静听,片刻后便确认道:「嗯,错不了,是先天太极门的跟屁虫。」
「阴魂不散,他们好快的脚程。」华茵穿鞋、提剑、闪身,刚要开门冲出屋
子时,却被叶尘一把揪住了后背衣服。
或许是她惊闻敌人后心中微慌,身法速度也太快太急,叶尘又无法如过去那
样精确控制力道,这下阻拦居然无意中连同扯住了她的内衣束带。
华茵只觉柔嫩酥胸被勒得生疼,忍不住娇呼出声,叶尘下意识赶紧松手,随
即啪的一声,也不知是直接拉断了带子,还是扯松,她小巧的裹胸丝衣顿时失去
支撑而滑落,使得刚被绷紧的雪乳巍巍一颤,立刻在衣服上刮蹭出两粒旖旎凸点。
「那大群人里至少有五六个极其难缠的高手,而且并不是朝咱这里来的。」
叶尘连忙解释:「我怕你身子不能淋雨,绝非故意弄坏你内衣……」
「不准说!你……淫贼!」华茵桃腮带晕,又羞又怒,一手护胸,一手掉转
剑柄,凶狠去撞叶尘的脑袋。
「我真不是故意的……」叶尘偷瞄两眼那两坨鼓盈盈的柔胸,双手托住剑柄
后迅速做出清纯无辜状,续道:「而且什么都没看见。」
「你每次欺负我都说不是故意的!」华茵联想到去年的强吻,登时怒不可遏,
更让她恼恨羞耻的是,刚才乳尖摩擦衣衫,自己居然心生一阵荡漾春意——都怪
色狼叶尘潜移默化,勾引清白闺女放松礼法心防,堕落欲望,所以圣灵剑法丰神
灵秀的剑气如烈风般斩出,丝毫不讲情面。
叶尘心中喊冤叫苦,嘴上却无暇辩解,只能勉强运转混沌阴阳道的武功抵御。
外边街巷上暴雨狂扫,一行威严如冷山般的男女沉默踏水行走,虽然他们年
龄、高矮、美丑各有不同,但每人玄衣右胸位置都统一绣着一枚太极图徽,暗夜
中看起来气势极为骇人。
周围窝棚下避雨的小丐更是被这群人吓得直打哆嗦。
另有三人只穿了普通衣服,举着油纸雨伞,快疾而稳健地走在人群最后,且
故意始终落后十步左右的距离,不知是何身份、出于什么想法。
人群最当先一人形貌魁梧威猛,气度尊贵荣华,周身隐有雄浑的龙虎双形罡
劲奔腾缭绕,遮风避雨,连雨伞蓑衣都用不着,这个修为深不可测的男子正是先
天太极门太极殿之主,亦是中原皇族太子,高阳。
自从总殿主皇甫正道发动武林远征,以雄霸之势虎踞天下,高阳背靠宏伟大
山,早已将宗族内众多敌对亲王铲除干净,坐稳了朝中首席继承人的宝座,不久
前宁无忌在西楚惨败亏输,丢失天帝太乾,逆龙金甲被废,太上青灯和盘古法印
两大神技暂时也不可再用,说句丧家之犬都不为过,这次东渡若能得皇族血脉眷
顾,寻找到大罗九重天或者太阳剑谱,再将老父软禁起来尊一句太上皇,自己必
可一步登天,领袖群伦,武林、江山、美人、诸圣殿、元始魔宫,都将会是真龙
天子的囊中之物。
为图保险,已将朝廷和门派内的亲信高手都带来了,刚一下船便冒雨直奔主
城,尽快汇合驻扎东淮的孤鹭殿先遣军。
最好宁无忌和叶尘都横死在这岛上。
「殿下,不对劲,有高手在附近。」一个好像地主傻儿子似的大白胖子忽然
说道:「是剑气,琅琊剑楼的剑气。」
「哦?」高阳见太极殿的剑法天才宫横开口,定然不会有误,邃停步沉吟片
刻,他本人对二十年前的太仙之劫并无多大感觉,反而觉得死掉慕容枫对自己多
有好处,随口道:「归海灵柩即将现世,目前海神寨鱼龙混杂,有几个琅琊弟子
在也不奇怪,派俩人过去看下就好了,其他人随我去主城汇合怀玉等师兄弟。」
白胖子宫横回头道:「齐静、明彻,你们俩去那条巷子……大概是最后三四
间房,查一查,如果不是硬点子就处理干净。」
「是。」
一男一女,两个身手不凡的好手立即跃上屋顶,朝师兄所指方向飘去。
元始天魔门的白罗骷葬并不是施法术禁锢住对手八分力,留下两分力,而是
永久破坏脏腑穴窍,并附着一种奇异邪恶的内功暗劲,但凡中招者运转内力,暗
劲便会刺激丹田,进一步加重脏腑伤患,哪怕修心养性,坚持不运内力,身体也
绝不可能自动痊愈,那道暗劲会循环往复,永不消散,除非用锻炼肉体的终极功
法《大罗九重天》彻底重铸皮毛骨肉血,打造不灭金身,否则对武者来说可谓生
不如死。
「怎的还没完没了了?都怨你胸太小,内衣系的扣子太松,托不住,关我个
鸟事。」
强敌环伺,叶尘恼怒她居然还是如此任性,不依不饶,若是在往日,故意输
两手让她出口气也还罢了,但现今功力严重不足,华茵所用又是凶险锋锐的剑气,
简直连半招都不能容让。
「你的胸才小!」
事实上华茵的身段儿在未嫁少女中已算相当不差,尤其是纤柔袅娜的腰肢,
动武攻守时扭动幅度较大,裙布紧裹在身,更加衬她柳腰一束,圆翘臀部甜美丰
满,曲线如月。
剑气也如月。
叶尘心中一凛,认出这是南疆酆都王的独门剑法,专门克制巧劲轻功,没想
到琅琊剑楼会摒弃正邪门户成见去研习,确有中原剑宗魁首该具备的海纳百川。
华茵前脚内撤,由左伸臂,剑画半圆,剑尖仿佛挂着来自魔界的力量,迟钝
且缓慢,却能将敌人裹在弯月中央,避无可避。
叶尘别无他法,唯能冒险赌一赌华茵并非一个偏执自我、心黑手狠的禁欲老
处女,干脆双眼一闭,两手一张,使得中门要害大开,就好像自杀一样。
华茵似乎这才猛醒叶尘武功已废,连忙松手弃剑,让那一泓如月剑气仅掠过
叶尘的额头而已。
一缕鲜血渗透眉毛,滑过叶尘的脸颊,让他原本亲切清秀的相貌平添一股邪
魅之意,华茵微觉歉疚,便想用手绢替他擦擦,叶尘突然一脚将高贵优雅的凤天
舞踢到了柴禾煤炭堆里。
「你发癫了?干什么?」华茵心疼自己的神剑利器,刚要迈步去捡回来。
叶尘竟色胆包天,冲过来狠狠地抱住了她。
华茵惊得呆住了,比起去年客栈那次屈辱恶心的强搂强吻,如今身体顿觉快
美酥软,心尖子也不由自主的荡漾发麻,少女耻于自己逐渐接受了此等不要脸的
挤压摩挲,但一时间沉醉于此,却无心无力挣脱开来。
「都怨你胡打乱闹。」叶尘嘴唇有意无意的挨蹭着她柔嫩的耳垂,轻声细语
道:「引来了两个人,所幸武功并不甚高,装装样子骗走他们就好。」
华茵脸红挣扎道:「快放手,我去撂倒他们。」
「撂个屁啊。」叶尘轻咬一下她的耳轮,笑着道:「撂倒两个,紧跟着能引
来二十个、五十个,看你样子挺机灵聪明的,怎么笨成这样?」
华茵已到极限,反手扣住了叶尘的大臂和肩膀,还没等运劲,拍门声骤然响
起。
「跑船赶上大风雨,请行个方便借宿一宿。」
叶尘无耻之极的动动身子,舒服享受了下胸前硬硬小葡萄的摩擦,这才拍了
拍华茵道:「别舍不得松手了,要不我帮你系上?」
华茵暂时顾不得想别的,连忙转到他身后,窸窸窣窣的重新整理好衣裳,但
在内心深处又种下了一颗种子——万不可让其他人觑了自己身子……跟前此恶贼
的话,置不起气,也就罢了。
叶尘抹去额角血痕后开了门,只见两个约莫二十几岁的男女走了进来。
那相貌精悍的青年收起伞,笑道:「在下中原陈明彻,这是内子齐静,给贤
夫妇添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叶尘帮忙接过他们的雨伞和蓑衣,也笑道:「这条巷子
挺深的,从码头到这里可不算近,您二位到我家避雨才真是有点麻烦。」
陈明彻毫不尴尬慌乱,叹气道:「早先海上起雾,本就耽搁了预定行程,到
岸后听码头工人说这条巷子附近有家客栈,但雨实在太大了,以致迷了方向,内
子身体又不太好,迫于无奈,这才冒昧叨扰您了。」
「没关系,我们东淮的天气就是这个鬼样儿,二位若不嫌简陋就请随便。」
陈明彻拱手连连道谢。
齐静坐在炉边看了看华茵,斯斯文文的轻声道:「等雨停了我们就走,断不
会耽搁妹子的。」
「好。」华茵懒得理会她说的耽搁是何意,径自返回塌上,着手缝一件旧衣
裳,倒确实很像岛上的普通妇女。
陈明彻他俩是太极殿内非常精明干练的真传弟子,颇得高阳和宫横信任,适
才二人从倒数第四间房屋开始查看,发现一家住的是残疾孤寡老妇,一家是上有
老下有小的八口之家,一家则为满是积灰的无人空屋,就属眼前这一家最为可疑,
因为年龄样貌很像卷宗中画的叶尘华茵,所以这才冒险进来一探。
听可靠消息讲,叶尘功力已被魔尊废除,若套话后查明属实,全力将其杀死,
必是天大的功劳。
齐静外貌文静,不爱言语,实则是个心狠手辣的女人,陈明彻起码还有查探
验明的意思,她却已打算先下手为强,杀了眼前这对儿鬼祟夫妻,还手就证明他
是叶尘魔头,不还手的话,对着尸体说句抱歉即可。
叶尘见这对青年男女虽然满嘴文绉绉的说话,但手扶背后包裹,眼底寒光四
射,显然已动了杀机,他暗道晦气麻烦,雨夜逃亡对目前的自己和华茵来说都有
很大困难。
咚咚咚……
就在四人剑拔弩张的冷场时分,居然又响起了一阵急吼吼的拍门声。
叶尘生平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和艰难险阻,此刻最是镇定自若,笑咪咪地打
开了门。
「爹,外头好大的雨啊。」
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蒙着块油帆布,快步冲了进来。
竟是那个才分别不久的小九若水。
这时他的小脸儿似乎已经让雨水冲刷干净,头发也不再干粘打绺,叶尘心头
大震,暗呼一声妖孽。
璀璨如诗画,圣灵与狐媚交相辉映的绝美小脸,褴褛衣衫和草鞋也掩不住的
倾城俊秀,就好像是唐芊、北瑶姊妹、季雨仙、颜芙琼等人间绝色被诸神揉在一
起而诞生的妖孽红颜。
问题他……或者她,还只是一个孩子而已。
其他三人瞬间也被眼前天姿国色的小孩子所慑,华茵咬牙暗恨:这厮的孩子
都这般大了,居然还来一出千里寻父的戏!
「请爹你的。」小九拿出一个油纸包递给叶尘。
是东淮特产的米饭团,非常便宜,但中间包着盐渍梅,很可口,叶尘希望华
茵脑袋不要太笨,冲着她一努嘴:「给你妈送过去吧。」
小九忽然妩媚一笑,扭头坐在了华茵的怀里。
如此勾魂夺魄,甚至模糊了性别之美丽的孩子,华茵本能般的伸手环住了小
九的肚子,同时也隐约明白了叶尘的意思,心中感叹:原来这就是小九,比他刚
才描述的还漂亮几倍,要真是我的孩子就好了。
陈明彻忽然笑道:「时辰很晚了,又天降如此豪雨,小兄弟竟忍心差孩子出
去买东西?」
「岛上长大的孩子,早习惯了下雨,也贪玩,正赶上婆娘身子虚弱,索性让
孩子多干点活,锻炼锻炼,省得将来成家后啥都不会,惹人笑话。」
陈明彻一愣,长成这种样貌,将来谁会笑话她?
叶尘暂时不琢磨小九怎会在那么凑巧的时机出现,得便宜卖乖道:「哈哈,
二位觉得孩子像我还是像妈妈多些?」
陈明彻深沉精明,笑而不语,不知在想些什么,齐静却蹲了下来,柔声说道:
「自然是像妈妈多,生得真好看,来这边,给姨好好瞧瞧。」
叶尘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孩子、这么小的帮手,齐静刚才满腔的怀疑去了九成,
她手段狠辣,却不是变态女魔头,自不会随便滥杀无辜,更何况女人对可爱的孩
子向来没什么抵抗力。
外边天空雷声隆隆,小九不理叶尘暗地的眼神询问,和华茵玩了一会翻绳子,
便躺在塌上睡着了。
叶尘顺手替小九脱了略湿的衣裤,无意间倒终于确认了这绝色美人胚的性别,
他朝华茵用唇语道:「还真是个女孩子……」
「禽兽。」华茵狠剜了他一眼,轻柔地替小九盖上了被子,若非先天太极门
的哼哈二将杵在那惹人嫌,她说不定还真能幻想一下温馨甜蜜的三口之家。
多半是陈明彻始终没放下怀疑,非但还是不喊走,反倒从行李中拿出一张煎
饼卷吃起来。
「哎……」叶尘打了个大哈欠,搂着华茵肩膀,说道:「困了,我们三口儿
先睡,您二位随便躺,锅中还有稀粥,也可以随意吃喝。」
来历与动机神秘的小九睡得很香甜,华茵浑身发硬,僵尸似的躺在中间,叶
尘大大方方搂着美女,背对着陈齐二人,并用指尖在华茵背后写道:自然点,再
装装样子,否则这俩碍眼混蛋不会走的。
他俩不走似乎也挺好,叶尘无耻一笑。
华茵的身子略显清瘦,但小蛮腰的纤美,却算是所识诸女之冠,叶尘下体微
微一耸,才发觉她的臀部比外表看起来要丰腴圆润,硬翘阳具挤在臀瓣股沟,柔
糜的扭了扭,酥麻得差点流鼻血。
软腴的蜜缝让人血脉贲张,棒身铁硬,叶尘怕过犹不及,逗得华茵崩溃大叫,
不敢再向下过分深入,就这么若即若离的频频钻来磨去,撩拨着当世剑豪千金的
底线。
男女私处相触之爽美,差点让华茵呻吟出声,全身肌肤如梅染般红晕妩媚,
腿心花唇都被羞人黏液腻湿,心脏咚咚狂跳,似是连神智魂魄都飘出了屋外,早
忘了房子里还有一个孩子和先天太极门高手存在。
此乃穷人生命中仅存的一点点乐趣。
齐静虽然看不见俩人在被窝里暧昧无比的动作,但听觉敏锐,捕捉到了华茵
压抑的媚音,她遂皱着眉朝师兄微微摇了摇头。
叶尘绝不会那么大胆子,自身半废、强敌当前竟还忍不住和女人亲亲我我,
看来这次宫师兄应是神经紧张,小现一眼听错了,陈明彻也有同感,连招呼都省
得打,和齐静穿好蓑衣,灵猫般闪出了屋子,去汇合其他师兄弟。
第78章收徒
暮霭苍茫,西天如血。
楚火罗国,城外二十里。
一座高度犹胜穷皇巨塔的天柱神山矗立在沙漠,这里本是连接魔荒婆地穷大
海的入口,可谓西方文明的至圣龙脉,如今山巅上却不知被何人立了一块无字石
碑,旁边则斜插了一柄乌黑残旧的战斧,柄端锁链一圈一圈绕在了石碑周围,若
站在碑后那块巨石上极目眺望的话,西靠辉煌神都,东面黄沙万里,满是莽苍浩
瀚之意。
天色渐晚,一位腰悬红鞘细窄长刀,身姿苗条高挑,黑裙映衬夜色的朦胧女
子却依然站在战斧碑前,没有任何下山的意思。
脸上虽有黑色薄纱遮住了半张面孔,但还是能看出她肤色极其白皙,柳眉和
眼睛也同样生得美丽动人,可惜那双瞳孔中不仅没有任何人类感情,甚至还呈现
出一层奇异的淡紫颜色,犹如水晶宝石,再辅以她纤腰上那口形式优雅奇古的长
刀,颇有一股冥界女死神的气息。
「世上无情无义、恶毒奸诈的卑鄙小人比腐蝇还多,你答应过要陪妹子斩尽
他们,割头下酒,堂堂鬼王杀神,怎能说话不算数,就这样死了呢……」黑衣女
子轻声自言自语,嗓音异常娇嫩文秀,但内容却杀气腾腾,煞气无边。
显然,此地乃过天狼的埋骨之地,坟前这位黑衣蒙面的女郎,正是他的结义
六妹,桑皇玉,既是洪武门金戈无极刀的正统传人,也是目前天下间最令人闻风
丧胆的至凶毒器。
咚,咚,咚……
仿佛正有一头太古暴龙一步一步缓慢上来,使得整座天柱神山都为之晃动。
不多时,一个衣衫褴褛,短发短须,身材极高、极胖、极壮的巨人来到了桑
皇玉背后,随即手扶膝盖,累得他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得见本尊的话,这超级大胖子比起传说中的暴龙,更像是一头海洋巨鲸,那
庞大身躯内似乎蕴藏着一股难以言表的恢弘力量。
烈无常二十年前号称不动傲山王,武林中最恐怖最暴烈的滔天魔兽,如今却
只是一个没有脖子、长着可笑双下巴,面目慈和的云游医生,哪怕有人当面嘲笑
他是大肥猪,他也绝不会动丝毫肝火。
「没想到六妹你是第一个到的。」烈无常拎着一大缸酒(对他的体型来说也
就相当于一坛子),先将一半倒在战斧附近,祭奠过天狼,余下的自己一饮而尽,
「哎……我一直觉得哪怕老天塌下来,所有人都死光死绝,二哥也会是最后一个
死的。」
桑皇玉毫无感情起伏的道:「死了就是死了,仅此而已,你唉声叹气、忆苦
思甜也没什么用。」
「哈哈哈。」烈无常笑叹:「但我上山时可是听见六妹自说自话好半天呢。」
「你……」桑皇玉闭嘴不再说话,淡紫眼眸却已晶莹。
「不用整天绷个脸。」烈无常盘膝坐在无字碑前,过了一会又道:「二哥和
老七都远不是魔尊对手,你我再如何拼命,最多也就和他俩半斤八两,肯定也是
不成的。」
「没出息的蠢胖子。」桑皇玉纤纤玉手抚摸着刀柄,冷笑道:「亏你还有脸
过来这里。」
烈无常脾气极温和,闻言也不生气,反调笑道:「六姑娘别忙动气,否则嫁
不出去的,送死可不代表有出息。」
桑皇玉自幼体弱多病,本难活到今日,直到因奇遇获得通体神秘毒血,才保
住性命,特殊的剧毒血脉导致她性格异常孤僻,生人勿近,只能把爱慕华太仙的
感情深藏心底。
然而这么多年以来,她甘愿浪费自己的美貌风韵和大好年华,始终脸蒙面纱,
守身如玉,对任何男子都不屑一顾,所为何人,自也不言而喻。
「莫非你有办法?」
「梵天情粉碎虚空,武功之高,旷古绝今,除非……」烈无常顿了顿,沉声
道:「除非四哥可以参透宇宙造化之秘,达到同样的境界。」
「什么?」桑皇玉一惊,异常罕见的激动道:「莫非已经有眉目了吗?」
「四哥如今悲愤填膺,他那自认为早已到达顶点的剑意,确实又有了突破。」
桑皇玉难掩失望的道:「白天我听神星雪说,梵天情仅用一招就了结了燕苍
生……就一招……四哥再如何突破,也绝不可能一招就击败燕魔,修炼上来说,
这根本就是远古秘籍和后世武学不可逾越的鸿沟。」
「那不一定,华太仙就好像是宇宙之中的冥冥异数,未尝不能创造出第六种
粉碎虚空的武功。」烈无常对义兄充满了无穷的信心,「不单是我,很有可能二
哥也预见了这种生命奇迹会发生,所以他选择牺牲自己,或许也是想激发出太仙
神剑图最终极的潜力奥义吧。」
桑皇玉陡然握紧了刀柄,雪白的手背亦是青筋乍现。
的确,假如茫茫大千世界真有可能诞生出一位不借助远古圣人秘籍,自行修
炼成功的武圣,那他必然就是华太仙。
烈无常站起身,侧头放眼看去,只见苍穹与沙漠相连,仅余中间一线暗红,
他神色平和地欣赏了好半天,才又续道:「华茵小丫头现下正在东海最深处的岛
屿上寻找大罗九重天,如果成功的话,不仅那位叶尘小朋友可以恢复功力,四哥
也能重铸肉身,更容易的成就武圣,届时绝对能和他们元始魔教一战,如何?这
个行动听起来倒是实在不少了吧?」
桑皇玉双眸毫无波动,好像根本没听见他的话,而是忽然解下了刀柄上绛紫
色的缠布,绕系在了末日战斧之上,面颊黑纱无风自动,似乎说了什么给过天狼
听。
「五哥,我若是……算了,保重。」桑皇玉温柔神色转瞬即逝,终归没说出
「若是」
如何。
犹如久病长居深闺的千金小姐猛然跃下天柱神山,黑衣黑裙迎风招展,如同
黑凤凰一样朝东方远去。
「什么冰山毒仙,明明是一座火山嘛。」烈无常望着战斧上的紫色布条,露
出一个憨憨的微笑,又喃喃说道:「王座总是会让凡人打破的,先天太极门得罪
完了,也不差他元始天魔门。」
说罢伸个大懒腰,右拳五指内拢,成弑神长枪之形,猛然仰天长啸,当空一
击。
破灭万千,震碎亘古的罡劲化做七重波纹,冲破重云,一层层向天际扩散开
去,不朽神技宛如诸神之惊叹。
这一招便是传闻中,不动傲山王以世人七大罪参悟出的旷古武功,大罪乾坤
枪。
当夜楚火罗城百万军民都感觉到了这股撑破青天的无敌力量,不少愚夫愚妇
还以为是大太阳神归海轮回转世归来。
「哈哈哈,怎么样二哥,不比你差吧。」烈无常沉臂下压,口吐一道浊气,
温声笑道:「敌人强大,六妹只怕镇不住场面,我也要上路了,回头再给你带好
酒喝。」
二十年前,他们兄弟七人合力改写了天下格局,二十年后的他们,武功更加
深不可测,血液更加炽热沸腾,胆魄和气势更加雄迈,是以定会掀起比太仙之劫
更汹涌澎湃的滔天巨浪。
叶尘自从学成武功后,便开始营营逐逐的人生,不是生死搏杀,就是醉枕温
柔乡,如今重伤难愈,反倒让他重新回到了童年时才有的闲在生活。
拉着小九的手,漫步在阴气森森的海神寨下城区,这种奇妙反差让叶尘大觉
有趣。
「对了小九,还不知道你姓什么,姓若还是姓小?哈哈哈。」叶尘没话找话,
笑得异常灿烂,但一对比小九那冷冷淡淡,好似看奇怪大叔般的神情,却显得很
是尴尬滑稽。
「我们东淮穷人的姓很随便,一般是生在哪就姓什么。」小九无所谓的道:
「所以我全名应该就叫九鬼若水吧。」
叶尘奇道:「怎么不是随爹爹的姓吗?」
「我没有爹爹,他已经死很久了。」
「哦……那妈妈或其他的亲人呢?」
小九灵动秀媚的眼睛一黯,无奈道:「我有没有问过你来海神寨做什么?华
茵姐姐和你是什么关系?现在又为什么要去鱼市找那个弹琴说书的老爷爷?」
「好吧好吧,我不问问题了。」叶尘笑道:「如果小九没亲人的话,我却想
说一个意见……哦,不对,不是意见,是建议。」
「什么建议?」
「小九做昵称倒还挺可爱的,但九鬼这个姓实在太难听了。」叶尘爱抚了下
她的头发,柔声道:「人家都说我的姓不差,你就和我姓叶吧,叶若水,至少比
九鬼强多了。」
「好,叶若水满好听的。」小九对此既不抗拒,可也没表现出多么欣喜,
「你是尘土,我是流水。」
「什么尘土,浮尘是世上体积最微小,却是数量最多的东西,意喻长命,方
便养活。」
现在的小九已经让华茵从头到脚洗了干净,并将自己一件淡绿衣裳裁剪成一
套缀着碎花的小长裙,给她穿起后,简直有脱胎换骨的感觉,叶尘看着她巧夺天
工的精致侧颜,心脏不由快速打了个突,差点怀疑起自己是否是个恋童变态。
「喏,那一撮人就是听老爷爷讲故事的,他什么都懂,若你打听的事连老爷
爷都不知道,那全东海应该就没人知道了。」小九指着不远处那群人道:「我不
喜欢人多,酒味不好闻,在这边等着你。」
「好的,别跑远让我看不见。」叶尘这个假爸爸十分尽责的嘱咐道,随后走
向小九指的那边,原来是个没有店面的酒馆,朝档口的丑姑娘买杯淡清酒就可以
找个空地听琴。
那老人家身材干瘦,一身藏青色长袍,洗得已有些发白,脸上刻满深邃皱纹,
看起来非常苍老,哪怕没有九十岁也该有八十五六了,此时正手抚一把古旧的三
弦琴,弹奏着一曲苍凉悠远的旋律,连不通乐理的叶尘都听得完全入迷,暂时忘
了来此的目的。
「昨天说过了神武将军火攻阴罗战船三百艘,导致猩红神针永沉深海的传奇
故事,今天我们该讲些新的了。」老人忽然看向了叶尘,慈祥笑道:「陌生的异
国年轻人,你到这里来想听什么故事?」
叶尘有种感觉,这个老人的双眼里充满了智慧,仿佛能看到他的内心,他直
接开门见山的问道:「我想听关于海神寨内另一个世界的故事。」
酒客听众们几乎全部愣住,奇怪的看着叶尘,很明显,他们也没听过这么古
怪的故事。
老人也是一愣,竟沉默了下去,又弹了一个很短的乐曲。
叶尘心道:得,看来还是白跑一趟,或许鬼王大叔搞错了,毕竟百年前的传
说,早就稀释风干得面目全非,甚至可能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其他的世界,索性带
小九吃顿好的去算了。
没想到那老人微笑道:「第二世界、海神灵柩、楚火罗国女剑神和大罗天教
主的故事啊,我倒是可以说给大家听,但结局可是很让人难受的。」
「还请老先生讲说。」叶尘精神大振,哪怕老人只能说个神话故事,也比自
己两眼一抹黑,完全不知道从哪里找要强。
「美丽的女剑神和那大罗天教主,本来算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情侣,但某一天,
一个从海洋深渊中走出来的男人,依靠他的英俊和不属于凡人的风度,横刀夺爱,
抢走了女剑神。」
老人的语气抑扬顿挫,有一股莫名的魅力,使旁人难以打断发问,「这对夫
妻为躲避神佛一样的大罗天教主怒火,就隐居在了我们海神寨的北凰公馆,但就
趁女剑神生下儿子后,大罗天教主终于找到了他们的下落,亲率三大弟子东渡,
趁着她身体虚弱的时候,抱走了那个孩子。」
这段往事叶尘之前已经在金虹岛雅薇夫人的床上打听到了,仅有的出入就只
是……
「怎么顾流……大罗天教主还有弟子吗?」
老人悠悠道:「过十方、栾凤天、尹宁玉,百年前在世上也是惊天动地的绝
顶人物,然而后人笔削春秋,连顾流引的威名如今都少有人知,遑论他的弟子,
可惜啊,时间如流水潺潺,却是埋没了太多太多的英雄豪杰呢。」
叶尘由衷的赞道:「老先生果乃耆德硕老,确是言之有理。」
老人点头微笑,继续道:「女剑神为了夺回孩子,只能联盟陌生的六大圣地
之主,挥剑北伐,最终战果自然是传统的坏人寡不敌众,大罗天教从此烟消云散
了。」
一个听众忍不住问:「那孩子呢?女剑神找到自己的孩子了吗?」
「并没有,女剑神当年受了非常重的伤患,就在大战刚结束之时……」老人
勾动琴弦,似乎弹出一声悲伤音符,「六大圣地的掌教,以及隐藏起来南疆高手,
忽然暴起发难,偷袭了女剑神。」
「啊?!」
众人一阵惊呼,没想到鸟尽弓藏,兔死狗烹这种老段子发生得如此突然。
「武林小人们太天真了,女剑神的剑法之高,早可以和苍天太阳媲美,哪怕
重伤不能杀人,自保还是可以的,当她郁郁回到海神寨之后,可怕的噩梦还在继
续。」
叶尘心中一凛,归海皓烟神秘的丈夫究竟扮演什么角色,似乎就要由这老人
之口揭晓了。
老人叹息道:「原来无论是向大罗天教泄露海神寨行藏,还是唆使六大圣地
及南疆高手偷袭,全都是由那深海走出的男人所谋划,为的就是消灭两大武圣,
夺取他们的神功,那个男人露出真面目,出手再度狠狠重创了女剑神,就在他下
绝杀之手的刹那,多亏女剑神的一个丫鬟剑童拼死救下了主人性命,可惜二人皆
身受巨患,哪怕躲得一时,天下之大也再无她俩容身之所了。」
听众传来一阵惋惜的声音,也有大骂负心汉蛇蝎心肠、黑心烂肺的。
「孩儿和丈夫全都没有了,西楚家族也回不去了,女剑神真灵枯竭,心如死
灰,只得将一部分剑意神力封入了一枚远古剑丸,连同雪煌宝剑交给丫鬟,让她
离开东淮,寻找机会报仇,自己则利用在北燕得到的大罗九重天神功,打开了第
二世界,孤身长眠。」
叶尘首次听到后面故事,心中颇为震撼,也同样震惊那个神秘男人的心狠手
辣,不禁问道:「人怎么可能会从大海里来?害死女剑神的恶魔后来怎么样了?」
老人一笑,说了一个理所当然的废话答案:「一百多年已经过去,无论是偷
袭盟友的六大圣地掌门、大罗天幸存的三大高手、忠心耿耿的剑童丫鬟,还是那
个毒辣的恶魔,当然都已经死了。」
叶尘苦笑,因为太多问题想请教,导致短时间竟不知从哪里问起。
「故事还没完。」幸好老人又说了下去:「世事奇妙,有时候比神话还要离
奇,唯一知晓如何开启第二世界、唯一手握太阳剑谱真本的剑童丫鬟,莫说到中
原向六大圣地复仇,甚至都没有离开东淮,毕竟并非人人都是女剑神、大罗天教
主、圣地掌门那样的奇才人杰,她只不过是一个善良纯真的小丫鬟,自知无力无
能报仇,所以便就地安家,并和一个完全不懂武艺的打渔男人结为夫妻,过了幸
福平淡的几十年生活,最后在儿孙围绕下去世,把秘密带到了地下。」
「啊……然后呢?」
「然后啊。」老人微笑地看着叶尘,轻声道:「年轻朋友,没有然后,故事
已经讲完了。」
叶尘怔住,忙道:「不会吧,第二世界是什么?在哪里?虽然人都死了,但
那个从海底来的人叫什么?大罗天教的三大高手都去哪了?」
老人显然在酒馆听众中的威望很高,不少人都对叶尘怒目而视。
另一首凄怆苍茫的旋律响起,老人却毫不动气的道:「我只是一个弹琴讲故
事的老头,并不是百年前恩怨纠葛的当事人,所以不知道更多细节了,但那个神
秘人嘛,名字叫做虚洪荒,听上去不太像真名字,至于第二世界,入口则是在北
凰公馆,可惜的是,自从剑童丫鬟死后,入口恐怕就永远无法打开了。」
北凰公馆,叶尘暗中点点头,「进不去」和「找不到」,两者区别还是相当
大的。
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人忽然道:「最近北凰公馆来了好多异乡商人,小哥你
和他们是一起的吧?」
「不认得,我只是在金虹岛听人简单说过这个故事,感觉很有趣,这才好奇
来问老先生的。」叶尘笑着敷衍过去,心道:先天太极门定是有什么先人记载,
知道归海皓烟的隐居之地,但未必比这老爷爷知道的更多,否则不用等到今日,
早过来寻宝了,鬼王大叔是过十方的后裔,所以也知道一点,顾流引其他俩徒弟
不清楚后来如何了,或许子孙后代也和那剑童丫鬟一样,选择了平淡生活吧。
那老人边弹琴边说道:「古老的大海,有着数不清的古老故事,大家还想听
什么呢?」
「我想听英雄萨摩大战海底怪兽的故事。」
「请您再讲一遍神武将军纵横七海的传奇事迹好吗?」
「侠盗武藏和如月公主结局如何呀?」
听众酒客们七嘴八舌的说着,叶尘摸出两枚银币,恭敬地放进了老人身前的
旧陶罐中,老人轻声笑道:「谢谢异国小友的馈赠,放心吧,你会轻易打开通往
第二世界大门的。」
叶尘还想再问问详细缘由,老人已经弹奏压言,开始向大家讲说了海洋侠盗
和美丽公主的爱情故事,他惦记小九,唯有默默告辞。
「打听到想知道的事了吗?」
小九手里拿着一个大白馒头,独自在角落玩跳砖头,看见叶尘回来后便招了
招手。
「还行,打听到一点,我们走了。」
「哦,好。」小九忽然单脚发力,从两块砖上跳出一个侧空翻,好像小燕子,
姿势很是优美灵活。
「呦,身子骨很轻啊。」叶尘微微惊讶,「学过武艺吗?」
「码头总来往很多武士保镖,看着看着就学了一点。」小九无所谓的道,说
完就掰开一大半馒头递给了叶尘,「给你吃。」
「走,先去你住的地方看看。」叶尘张大嘴,一口就吞下了馒头。
看他咀嚼自己礼物的样子,小九终于露出一个孩子该有的笑容,远比她平时
冷冰冰的早熟神情要惊艳得多,遂再牵了叶尘的手,领着他离开。
叶尘心中感叹:这么红颜祸水的小丫头,不知将来便宜哪个浑小子。
因为深海天汉乱流的阻隔,海神寨的码头不算特别大,工人也较少,但珍贵
海鲜和绝品珍珠却很多,求购的商人四季不断,离中原内陆传说中的与世隔绝还
差很远。
小九道:「好多天前我就听外国武士说起你的名字。」
叶尘点点头,不是先天太极门就是中原来寻宝凑热闹的,他们交谈当然不用
避讳码头小孩,小九听到也正常。
「我昨晚领到了工钱,想请你饭团吃,却赶上了大雨,窝棚避雨时正巧看到
有群怪人要为难你,所以才冒充下你女儿,感觉可以帮到你。」
「确实太帮到我了。」叶尘了然,也懒得去理会是先天太极门哪个高手发现
了自己,只在琢磨小九的举动,往小处说,不过是一个孩子玩闹般的心血来潮,
往大处说,胆魄和智慧殊不输于成年好手,「哦对了,你既然没有家人,钱是怎
么挣的?」
小九指着忙忙碌碌的码头道:「海边有的是活干,虽然我太小了,力气不够
搬东西,但我识字,懂算数,可以替渔民写账,挣点钱养活自己。」
「你……」叶尘比刚才还要讶异,他本来还觉得是小九天性冷寂,防备心强,
不愿曝露自己家人,但现在看起来,这个女孩子远比他想象的要了不起,「你才
八岁,就能自己活下去,还送我饭团和馒头吃,我八岁时还尿床、捉蜻蜓呢。」
「没办法,小九命不好,一岁时爹爹和哥哥就死于瘟疫,三岁时妈妈被海盗
捉去,原本有奶奶陪着我,可惜她去年也因为发烧退不下去死了。」小九用极平
常的口气说着一出凄惨童年,走着走着,忽的抬手指着一间木屋道:「就是这里,
我请你坐客。」
「不用进去了。」叶尘表情忽然变得严肃,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小九小脸发白,默默松开了他的手。
叶尘扬了扬下巴道:「看那边。」
小九疑惑扭头,只见海边一艘大船旁,正有两个壮小伙子推搡打架,不少人
在旁围观着。
「你过去,打倒他们两个。」叶尘这两天已经了解,小九从不让自己帮助她,
却总是随时准备帮助自己。
「什么意思?」小九疑惑的道:「我是小孩子,怎能打得过他们?」
「看清楚我的动作,记牢。」叶尘右拳击出,势头又快又猛,但刚动半拍即
刻停在半空,突然左拳自右臂暗处隐蔽冲捣,「虚招一定要逼真,如何骗过对手
得自己领会,实拳要自脚、腿、腰来发全身力,瞄准在目标腹肋交接的部位,万
莫图快,要注意隐蔽。」
小九皱眉道:「他们要是合伙打我怎么办?」
叶尘脚下轻飘飘走了个非常怪异的菱形步子,「仔细观察,如果他们是左撇
子就反着走,伺机再重复刚才的拳法,胆气壮一点,先别问为什么,等下自然会
告诉你。」
小九天资颖悟,非同寻常,除了招式步伐之外,也隐约明白了叶尘的意图,
点点头,毫不犹豫的跑向了那两个越打越凶的少年。
叶尘少有的认真凝神观看,他已有考虑,未来自身的武功能复原也好,不能
复原也好,终究要把所学的传承下去,机缘所致,小九叶若水或许就是上天赐予
他的绝佳传人。
万一不慎死在东淮,好歹也有一个小姑娘能证明自己在这里存在过。
「半手暗刺」和「凌虚渡水」均是上乘实战巧技,动作易学,但真等面对强
手的话,稍有惧意便会被识破佯攻假动作,反而会弄巧成拙。
小九果然不负期望,几乎在瞬间就打中一个粗鲁少年的软肋,让其直接跪地,
疼得直不起腰,另一矮个少年没想到一个干净漂亮的小女孩会忽然出手帮忙,愣
神的时候,小九的半手暗刺再度出击,这招乃天元八十一绝技之一,可凭阅历和
修为永无休止的增加威力。
「疯丫头找死!」矮个少年身子强壮,想侧身硬挨一拳,再狠狠拎住眼前女
孩的头发问个清楚。
小九的小拳头打到一半,生生停住,前后竟晃了个双重虚招,动作之自然,
甚至连叶尘都被她骗过,随后裙子扬起,飞快一腿踢中了矮个少年的胫骨。
众目睽睽,这少年又羞又怒,忍痛大张双手,整个人扑了过来。
小九表情展出现惊人的冷静,完全没有小孩子打架应当出现的冲动和慌乱,
第三招彻底舍弃了半手式假动作,右拳直击少年软肋,漂亮的将他打扒在地。
「这招拳法好厉害啊,比以前那些武士厉害好多。」小九难掩学到高明武功、
击倒强者的兴奋,「可惜了,那套后退走路的法子还没来得及用,他俩就倒下了。」
叶尘暗叹,将半手暗刺的拳意心法举一反三,自己当年被温雪打了近两个月
手板才能折腾清楚,再度确认了小九的悟性天赋之后,他果断下定决心说道:
「你的资质好到远超想象,我非常想收你当徒弟。」
小九抿着嘴巴,虽然没有什么苦尽甘来的兴高采烈,但冷漠的眼神逐渐变得
丰富起来。
「我在中原可是一个极度危险,名声极差的邪道角色,这次到海神寨是因为
身受重伤,来此找医治方法的,阴差阳错正巧遇到小九这种天才,实在不想错过。」
叶尘又叹口气,续道:「当然了,做我的徒弟,也很可能会朝不保夕,还不及你
现在的日子安稳自在,而且以小九的智慧、相貌、天分、行动力,不学武将来也
一定会过上优越生活,所以千万别脑袋一热冲动答复,考虑清楚再说。」
「当然要学了,将来可以出海找我的妈妈。」小九仰头看着叶尘,很郑重的
叫了声:「师父。」
「跪下,磕头九次吧。」叶尘想了想,自己现在大概还算是天元宗的门人,
便说了自己当年拜师的规矩,等小九磕了头之后,他拿出了一块暗金铁牌,道:
「师父全部家当除了一把刀,就剩下你师娘送的这个了,勉强算做见面礼。」
森罗总管令牌的权力极大,不算调集命令妖宗子弟,单白银控制权就有一百
九十万两之巨,叶尘说送就送,不仅不心疼,反倒有一丝内疚:但愿我此举不会
害了小九。
「我们去找华茵姐……」小九高兴得跳了起来,随即又啊了一声,皱了鼻子
道:「华茵师娘吗?」
「小鬼,亏师父刚才还夸你聪明,这还用张嘴问啊?」叶尘哈哈一笑,又给
了她点钱,「最近不太平,还是等我忙完一段时间来接你吧,到时再传你更厉害
的武功。」
小九摇摇头,没有接钱,而是又拉住了叶尘的手掌,轻声道:「不要等,我
要跟着师父。」
叶尘蹲下来,擦了擦她雪白娇嫩额头上的尘土,温声道:「听话,目前跟着
师父会有很多麻烦,答应来接你,就一定会来,我对姑娘说的话,从来都不食言。」
小九咬着嘴唇不说话,拉着叶尘的手却更用力了。
「呃……好吧。」叶尘别无他法,只能答应——幸好她才八岁,若是十八岁,
这张小脸儿得有多大的能量?另外也幸亏她是我的徒弟,如若小九被南疆找到,
成为第二个颜芙琼也未可知。
叶尘一直感觉这个女孩子的情感异常细腻,性格却很压抑偏执,身上有一种
淡淡的魔王潜质,若有差池,很可能会在未来黑化祸乱天下。
刚到吉安街的路口,碰巧华茵也往回走着。
白衣轻衫,头戴竹篾圆笠,纤腰丝绦随风飘动,少女打扮得出尘绝俗,竟有
一股中古剑仙女侠的清雅风采。
「我打探到先天太极门的落脚地了,但事情有点麻烦。」华茵道:「回去再
细说吧。」
「哈哈……」叶尘笑道:「魔尊咱都见过了,世上还能有什么比他更麻烦的
事?正好咱们一家三口都出来,走,去吃海神寨著名的鲜美鱼脍。」
华茵想当街给他一巴掌,可是看到小九回护叶魔的眼神,也只能有气无力的
道:「也好,等我说完后,你可能就吃不下去了。
鱼脍就是生鱼片,东海鱼贝虾蟹乃天下绝品,佐以芥醋生吃,最为鲜美绝伦,
利用五牙王舰东渡的商人,有多半就是为此而来,冰起冷藏后回中原高价卖给好
饕餮的达官显贵,利润颇为惊人。
就地便宜,这些在中原极名贵的珍品海鲜,在海神寨价格倒不算贵,叶尘边
大快朵颐,边和华茵说着新听来的百年传说。
华茵叹道:「北凰公馆是海神寨前总管的别业,目前太子已率领数十个高手
驻扎,找不找得到第二世界先不提,做为指挥基地捕杀你是肯定的了。」
「呵呵,这么多高手啊。」叶尘笑得有点讥诮,「遗憾这里是东淮岛屿,不
是中原,区区一个太子没啥可威风的,说杀也就杀了。」
武林圣地对于朝廷的态度本就傲慢,华茵也不太震惊他的大逆不道,说道:
「莫要小看皇族势力,大隐隐于朝,宫廷里不知隐藏着多少正邪高手,更何况太
极殿是先天太极门势力最强的一门。」
「哦?怎么势力最大的不是宁无忌的先天殿吗?」
华茵似乎不太喜生冷鱼脍,只挑了些蔬菜吃,闻言道:「宁无忌最近一两年
被你搞得声名狼藉,趋炎附势之辈自也就散得差不多了,另外他的背后是司空黄
泉,武功造诣也远胜同辈,本就不会如太子那样悉心培植辅助势力。」
叶尘沉吟片刻,笑道:「如果鱼市弹琴老爷爷说的没错,除了早已去世的剑
童丫鬟,根本没人打得开北凰公馆入口……」
小九忽然开口打断他道:「师父,你说什么北凰公馆?」
没等叶尘搭话,华茵已经揶揄道:「出去转悠半天就骗孩子拜师了啊?小九
不如和我去中原的琅琊剑楼,比和他学坏要强。」
「我叫叶若水了,理所当然已经是叶家的人,只能陪着师父。」小九语气淡
淡,根本不考虑华茵的苦口婆心,转而对叶尘道:「师父说的北凰公馆莫非就是
归海灵柩的那个?」
华茵以为叶尘先前已经和小九说了,倒不觉得有什么。
但叶尘听得下巴都差点掉进鱼脍的醋碟。
第79章铁门
叶尘急忙问道:「小九你听过关于第二世界和海神灵柩的事?」
「望月九鬼岛上老掉牙的老故事,自然知道了。」小九颇为惊讶地反问了一
句:「这就是师父要打听的东西?怎么你们外乡人都不知道吗?」
「走,我们拿回去吃吧,别在这里说。」华茵也吃惊于原来所谓的秘密竟是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遂谨慎的制止他俩在酒楼说下去。
三人回家后,华茵用油、盐、米酒,把剩下的鱼脍和海贝微煎了一下,又是
另一种鲜美风味,期间小九也说出了关于海神灵柩和第二个世界相关的往事。
叶尘和华茵在听的过程中,亦结合了过天狼临终前的遗言,以及金虹岛雅薇
夫人和鱼市老头的部分内容,连组合加猜测,直至接近黄昏,总算更进一步摸清
了大概脉络——
当年归海皓烟的剑童丫鬟带着雪煌和太阳剑丸,逃离海神寨后,所定居的地
方正是望月九鬼岛,然而却不似鱼市弹琴老人所说的过了几十年安定生活,大概
在五六年后,顾流引座下弟子中最狠辣悍勇的尹宁玉,不知如何查到了丫鬟的下
落。
望月九鬼岛故老相传,尹宁玉外表是一个凤眼多情,面目柔美的文弱青年公
子,但却有着峻岭一般的巍峨,大海一般的浩瀚,狮虎一般的残酷悍野,以及毒
蛇一般的阴鸷恶毒,反掌之间,军阀和海盗的数千军马、几十艘战舰皆尽降服,
终于逼出了剑童丫鬟现身。
遗憾荒废已久的太阳剑法很难抵敌修为通玄,兼身经百战的尹宁玉,百十招
过后,饕餮之形的神通法相遮云蔽日,一口吞掉万古洪炉,夺下了雪煌剑,逼迫
她说出归海皓烟灵柩的下落。
危难时刻,一个自称练无仙的绝顶大能居然从天而降,登陆了望月九鬼岛。
此人仙风道骨,出尘绝俗,仿佛月夜竹林深处的隐士,并身具仙佛难测之能,
既没有动手打斗,亦没倚靠什么威胁,他只是微笑和两人耳语几句话,随后扬手
一指,离望月九鬼岛不远的懒龟岛便轰然爆炸,化作尘埃消失在海面,尹宁玉生
平精打细算,最懂审时度势,自知不敌后,只取走了夺到手的苍夜雪煌,希冀可
从神剑上推断出恩师遗迹的一二线索。
「给我太阳剑丸,你和你的家人,后半生必无任何麻烦。」
练无仙的声调总是充满了让人无法拒绝的魅惑魔力。
那剑童丫鬟也许是自觉当年冒死救下归海皓烟,已算还清了主人养育恩情,
或者是太阳剑丸有神秘险关,不被认可的常人无法打开,更可能是顾及家人儿女
及岛上居民性命,当时就将太阳剑丸交给练无仙带上了天空。
练无仙确是遵守诺言,再没有出现过,古怪的是尹宁玉也没再重临打探第二
世界,剑童丫鬟内心全无执念,兼识清时务,后半生无灾无难,得保平安。
依叶尘胡猜,当年炸沉懒龟岛的不会是武功,应该是靠了元始魔宫的某种神
器,相比这种恐怖威力,练无仙竟能出现在一百年前反倒更加令人匪夷所思……
或许元始天魔门根本不止一个练无仙,这只是个代代相传的名号,也可能练无仙
在星空魔宫服食了天外天留下的秘药,导致长生不老,反正这人尽管名声不著,
但其身份可谓神秘至极,燕苍生和唐雷九对他客气有加,魔尊、魔后、圣子、圣
女全部尊称其为师傅,他甚至还全权掌控运转着浩瀚的元始魔宫,着实难以更深
一步推断关于他的确切身份和行动目的。
另外结合如今来看,太阳剑丸也并没有落到元始天魔门手中,而是不知为什
么被封印在了本心门的罗我妖像,被惊走的尹宁玉想必没从剑中得到什么异界信
息,他又不精剑法,苍夜雪煌对道心以上的境界来说可有可无,略显鸡肋,随着
时间推移,辗转流落,最近因为和沐兰亭的太阳剑气共鸣感应,这才重新现世。
剑童丫鬟晚年时期脑子略微不清,似乎生怕子孙后代遇上祸端,整日念叨—
—北凰公馆,八百有五,昆仑鼓响,异界门开,太阳之心,大罗血脉,星沉宝刀
等等词句,说是可以消灾避难。
彼时九鬼岛上居民多有听闻,但时过境迁,人们只当老掉牙故事来哄孩子而
已,谁也没当真。
华茵轻叹一声道:「二伯说过,要开大罗天,需要昆仑鼓、大罗玉、星沉刀
三合为一,再由顾流引三大弟子之一的血脉开封,哎,宇宙重宝,深藏地脉百年,
想要获取,不知还要经历多少艰难曲折……」
「我们已经有了星沉,也有了二伯的一瓶鲜血,四关已破其二,算是相当接
近了。」
叶尘对前路永远充满信心,他轻柔的摸了摸小九头发,笑道:「好姑娘,真
是帮了师父大忙,尤其那句八百有五,虽然目前还不知道什么意思,但一定是找
到第二世界入口的关键。」
华茵不由欣慰一笑,如今北凰公馆被先天太极门重兵把守,大罗玉更如镜花
水月,可比起那种坐角落里唉声叹气复述难题的消极者,叶尘这样的性格无疑要
令人舒服得多。
小九淡淡的道:「我是小孩子,不会有人防备,等下我就想办法混进那个公
馆,替师父查探一番,说不好很容易就能知道八百有五是什么意思。」
「不行。」华茵忙道:「我们不准你去。」
「哼……」小九撇嘴,似乎不屑反驳,但此时那股倔强倨傲的神情,简直和
唐芊如出一辙,若非五官全然不同,恍惚间,叶尘都要以为她俩有血缘关系了。
「不忙于一时半刻。」叶尘忽然笑道:「咱们应该是有朋友到了。」
果不其然,几息过后,上官琅璇、严青竹、方小禾三位盟友高手出现在了门
前。
「我们看到了茵妹你留在码头的暗记,这才找到……」上官琅璇等人看到小
九这样的孩子也是难免被其惊艳震慑,愣住片刻。
「叶兄,你好啊。」严青竹热情的和叶尘互拍了拍肩膀,上官琅璇则只端庄
优雅的点了点头,随即尽量若无其事的去对华茵嘘寒问暖。
几人简单互道近况,叶尘得知是唐芊抱着女儿请这些人来帮助自己,登时心
痛如绞,但脸上却无甚变化,很快就进入正题,说起了北凰公馆之事。
小九认生,对陌生人的防备心非常强,所以也不主动叫人,暗中只觉得上官
小姐韵胜格高、丰神俊秀,严先生温和敦厚,倒都挺讨人喜欢,但那个方小禾却
目泛邪气,瞧着很不舒服。
「星禅等人已在北凰公馆附近驻扎,随时留意敌寇动向,太子高阳此次简直
是势在必得,将门派和大内高手全部带来海神寨,其中就包括太极殿的先天名剑
宫横、孤鹭殿剑后裴怀玉、内廷禁军侍卫统领,羽林中郎将赤克邪、京畿第一高
手,宗室郡王高千离,外加一个洪武门的无名绝顶刀客……」
「赤克邪和高千离是助高家打得天下的掌教级高手。」华茵疑惑道:「但洪
武门如今还有什么高手?是陈舟遥,还是白古蟾亲自出马?童破天他们怎么也算
不上绝顶。」
方小禾勃然变色,旋即强压下怒火,心中叹道:可惜当年皇玉大师姐自甘堕
落,被逐出门派,鹤堂老祖又坏于森罗老魔之手,否则有他们两大一念万法的绝
顶半圣坐镇洪武门,哪怕先天太极门也得顾忌三分,怎会落到今日田地,任由他
人轻视。
「具体何人还不太清楚。」上官琅璇解释道:「但那人有金戈无极刀的雄浑
刀罡护体,小禾不会认错,可惜我们不敢靠得太近,无法确认是不是白掌门。」
「目前只要是领悟了罡劲境界的角色,对我们都会有相当的麻烦。」叶尘笑
道:「直接杀进去肯定没戏,看来只能用所谓的计谋智取了。」
「绕来绕去,还是我进去看看最实在。」小九忽插嘴道:「如能打开第二世
界,两相隔绝,再多十倍的高手敌人都不害怕。」
「这么漂亮的小妹妹,你们俩从哪找来的?」上官琅璇伸出手,也想去摸小
九的头发,「北凰公馆已如龙潭虎穴,小孩子可不能瞎逞强胡闹哦。」
「别碰我。」小九侧头,起身躲在了叶尘身后。
「好,去吧,师父相信小九,万一出事的话,切忌死撑,尽一切方法保命,
师父会去救你。」叶尘伸个懒腰,自嘲笑道:「可惜我功力剧损,无法像往年那
样从正门杀进去,只能再琢磨计策了。」
「嗯。」小九似乎完全没当个大事,她既不废话,也不看其他人,随口应了
一声就出了门。
「叶兄你怎么指使一个孩子去潜入先天太极门敌营?」严青竹惊诧莫名,
「我们想个更好的办法……」
「她是我徒弟,并非一般的孩子。」叶尘于桌下隐蔽地在上官琅璇手背上摸
了一把,信心十足的道:「如今放眼看去,前有先天太极门,后有南疆魔国,简
直是乌云盖顶,步步杀机,青竹就不要顾虑太多细枝末节了。」
华茵恰见上官琅璇忽然娇红上颊,目横春波,顿觉莫名其妙。
随后几人心有默契,不再探讨那些无意义且不可预知的危险前路,单只聊些
近一年来的经历,叶尘未免打击诸人信心,连关于魔尊如何强大也没有细说,此
外他也敏锐注意到方小禾身上有一股浓浓的违和感,无关正邪美丑,但因为不算
熟稔,具体如何也不便细问。
夜色降临,上官琅璇先行告辞,说是明天一早连同王星禅等人一起拜访商议
对策,华茵送他们出门时发觉三人神情古怪,愣神间转瞬脸红大窘,自己和叶尘
同住一个屋子,几张嘴都不够说了。
「我去送送琅璇,顺便去北凰公馆外围看看。」叶尘总算是张嘴解了围,随
着三人关门离开。
华茵痴痴望着陈旧木门,突然想起了他和上官琅璇不清不楚的关系,登觉五
味杂陈,整晚都难以入定练功。
晚上的海神寨,照常云气弥漫,细雨淋淋,灰蒙蒙、暗黝黝,海风打着呼哨
旋转飞舞,吹在人身上,直冷到骨头缝儿里,此等冷峻寒瑟的古城,既压抑又黑
暗,让初来乍到者极不舒服。
回到落脚驿馆的上官琅璇却心头火热,自从之前去见叶尘的路上,她就总觉
得浑身哪都不自在,一双冶荡秋波淫逸盎然,禁欲整年有余的成熟身体,竟涌出
一股难以抑遏的冲动。
直到那个叫小九的漂亮女孩子出门,叶尘偷偷在桌下摸了摸自己的手……
敏感的肌肤战栗发麻,汹涌欲望犹如江河决堤,居然导致花穴潮湿泥泞不堪,
差一点点就泄了身子。
上官琅璇倚在床边,额头和后背香汗淋漓,难受的不知所措。
她这个常日里斯文清隽,博学雅骨的丽人,实则天性荡媚,贪淫无比,若非
当年遇到叶尘,甚至有可能会在未来某个时刻灵慧尽泯,和其他男子堕落欲海,
如今爱人就在几条街外,上官琅璇却茕茕无伴,客馆孤衾,已然濒临崩溃,眼看
就要把持不住地来狠狠痛快自慰一番。
「若非我要援助义姐,后又在西楚被魔尊打得半死,否则早就披星戴月,第
一个来找我的亲琅璇了。」叶尘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窗台,他现今的武功大不如前,
攀跃二楼都很艰难,说话也有点费劲,「傻愣着干嘛,快拉我一把,要掉下去了。」
上官琅璇起初瞬间还以为自己淫媚引发了幻觉,略一愣神,连忙将叶尘拉进
了屋内。
叶尘拍拍身上浮土,笑道:「从刚才就想要和琅璇亲近,但瞅你端丽不可侵
犯的脸蛋儿,却又一直没鼓起贼胆,犹豫好久,这才特来翻墙偷情……唔……」
话还没说利索,上官琅璇突然搂住了他的脖颈,一噘樱唇,丁香微吐,竟主
动而热切的吻住了叶尘。
「死淫贼,臭淫贼……来得这般慢……快给琅璇……忍不得了……」
可怜叶尘武功半废,空自还想温柔缱绻一番,如今却欲抗有心,相拒无力,
只能做那砧板鱼肉,任由虎狼才女摆布了。
师父沉醉在脂粉旖旎中风流快活,徒弟小九叶若水此刻则已经顺利进入了北
凰公馆。
这里本是东淮某个藩镇岛主的官邸,战败失势后也就成了无主之地,百多年
来陆续有军阀和船厂主修葺当别业,从没发生过什么灵异,近来则是被一伙中原
武林高手所占据。
「先天太极门,好土气讨厌的名字,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人。」小九若无其事
的拿着串四色甜糯米团子满处溜达。
临时顾来打扫煮饭的杂役,以为这个美貌可爱的女孩子是中原武者剑士的家
眷。
偶有先天太极门的弟子看见小九,则以为她是临时杂役的女儿。
确实如小九所料,因为是小孩,所以除了赞叹她天生美人胚外,根本就没人
停下来盘问她,但可惜的是这座公馆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花园亭台楼阁一应俱
全,转悠到快天黑也没找着什么和数目字有关的东西,就在逛到后院主楼时,终
于看到了一处比较特别的建筑。
将近一丈高的大铁门突兀的矗立在地面,外表平滑反光,右手边另还有一块
疙疙瘩瘩的金属板,每个突起物上面都刻着曲里拐弯的符号,至于门后石屋,看
起来倒和间柴房差不多大小。
小九生平从没见过这么古怪的房子,只可惜它实在太小了,横看竖看也和师
父他们说的第二世界不沾边,就在她回身准备到别处看看时,正好撞到了一个人
腿上。
「你眼睛长哪……哼,小鬼走路注意点。」
那人把准备训斥的话又咽了回去,女孩子如果脸蛋儿惹人喜欢,哪怕犯错也
很容易得到原谅,何况是小九如此出类拔萃的相貌。
说话的是一个俊秀年轻人,身穿青衣,年纪大概和师父差不多,甚至也是同
样的面带病容,仿佛受了很重的伤患。
小九低头道了个歉,心思一转便猜测到:憔悴虚弱的样子竟掩不住他高华气
度,说不好这人就是华茵师娘提过的宁无忌吧……他还笑,做作的神情真是讨厌,
可不如我师父暖心。
女童灵慧多智,心含七窍,果然一猜即中。
只不过假如宁无忌会读心术的话,非得暴怒吐血不可。
「嗯……你是哪家的孩子,如今这后院可是重地,不准随意乱跑,带我去见
你爹娘。」
宁无忌心智亦非同凡俗,敏锐感觉出眼睛流辉的小九未必是杂役子女。
「好啊,他们还在前院烧菜,大叔跟我来吧。」小九大感头疼,但表情天真
烂漫,没露出丝毫慌张神色。
「大叔?」宁无忌哭笑不得,疑虑也去了一半,刚想打发小九速速离去,自
己再好好研究这扇神秘铁门时,又有两个不速之客走了过来。
当先那人魁梧雄壮,黑肤微须,面目粗旷,但奇怪的是却自有一股文雅清气,
后一人是个仅比小九高半头的矮小中年汉子,白面红唇,看上去有点阴阳怪气。
「师兄重伤未愈,怎么又出来研究这扇铁门了?」高大男子口气关心,可脸
上却是皮笑肉不笑,「其实不必麻烦推算,我已经派人准备炸药,到时炸开铁门,
第二世界立现无疑。」
「太子果然有气魄,想了个好方法。」宁无忌有些讥诮的道:「远古天外天
秘迹,武圣手段,不会那么简单就破解的。」
太子笑道:「无论行不行,总要试上一试才见分晓,如今镇压我派气运的天
帝太乾已落入魔国之手,实在急需归海灵柩中的宝物来抗衡一年后的大战啊。」
宁无忌在西楚时圣祭了太上青灯和盘古法印两大神功,又被魔尊的二指苍光
击中,破了逆龙金甲的不败金身,外加脏腑内伤,通体武功掉了八九成,和叶尘
整个成了难兄难弟,所以此时明知太子高阳公然揶揄讽刺,也只能徒叹奈何,强
装沉稳。
「这个孩子是师兄新收的徒弟吗?怎么从没见过。」高阳见小九就要开溜,
也不等宁无忌回答,皱眉吩咐属下道:「最近很多强敌环伺海神寨,莫不是个小
奸细,三林,抓过来盘问一下。」
「我来后院玩的,不是奸细。」小九「惶恐」的躲在宁无忌后面,机敏挑拨
道:「哎,这都是什么年头,师弟都欺负师兄脑袋上来了。」
宁无忌早就心头冒火,知道高阳是借这孩子来给自己难堪。
似乎有一座金色大桥的虚影闪了一下,那个阴阳怪气的三林随之被震退好几
步。
「我乃是先天殿殿主,代副掌门,执掌天州大权,姚三林你个死太监也敢来
掳虎须?!」
宁无忌强忍体内气血奔腾翻涌,冷笑道:「这个孩子我已经查过了,请殿下
管好奴才吧。」
此时已有七八个先天太极门的弟子闻声聚拢了过来。
「执掌大州也是在朝廷版图之内,宁殿主莫要为难奴才。」姚三林面色铁青,
竟忽出一指,点杀向了小九。
高阳抚须微笑,显然默许了贴身太监的行为,杀了小九无关紧要,甚至小九
是否奸细也无关紧要,借机当众削了宁无忌的权威才是重中之重。
所有人都快忘了,冠军会时期的宁无忌亦是罕逢敌手,以唐芊的天纵奇才尚
且只能和他齐名而已。
双掌一分,孔雀开屏,五彩毫光当空刷下,形成了坚壁屏障,再次挡住姚三
林。
「大叔你武功又好看又厉害,不愧是师兄呢。」小九天真拍掌赞道,心中则
希望这俩人狗咬狗一嘴毛,才好让自己脱身。
「主要是五体不全的太监功夫太弱了。」宁无忌性格骄傲矜狂,最喜欢被他
人吹捧奉承,更何况是一个隐有国色天香之姿的女童称赞,一时间竟然忘了这场
打斗正是因为小九而起。
太子高阳城府深沉,一点也没表露出愤怒、嚣张等情绪,只平淡的笑道:
「密藏神光势,呵呵,师兄的孔雀明王拳又有精进了,可喜可贺。」
话音刚落,巨鸣震天,太子背后蓦地爆出大片辉煌璀璨金光,从中猛然飞出
一头巨硕绝伦的金翅大鹏,扶摇直上,狂风呼啸,声势浩荡,随即收翅俯冲而下,
狠狠撞向宁无忌身前五色彩光,结果在轰隆巨响中,连同屏障一起粉碎消散。
「哇!进境好快啊,想不到太子殿下的金翅鹏王拳已经圆功了。」
「莫非总殿主有意扶持高阳?」
「想必如此,宁无忌屡战屡败,在叶尘手底下惨败数次,算是大大丢了我们
先天太极门威名。」
「更主要是他中了梵天情的妖法魔拳,兴许永远都恢复不了武功了吧?」
「太子人中威龙,如日中天,又背靠皇族大势,替代宁无忌也不是没有可能。」
围观弟子七嘴八舌,其中不乏高阳亲信煽风点火,试图营造他们太极殿的无
敌声势,同时间,不堪受辱的姚三林鼓足残余气力,手指如锥,第三次飞扑杀了
过去,宁无忌又苦又怒,不单恨上了在场所有人,更是把叶尘的十八代祖宗也狂
骂一遍。
轩辕皇剑相比混沌阴阳道中杀伐惨烈的诛天剑,更多了一股尊贵圣洁之意,
宁无忌功力不足,无法像往日那样斩出劈空剑河,但博大雄奇的浩然正气专克邪
秽,还是勉强破了姚三林的阴魔锥。
宁无忌故意重新立威,又偷偷多补一招风雷掌,凌厉暗劲将可怜的姚三林再
度崩飞,一直撞上了那扇大铁门。
哗啦!
姚三林倒在地上昏了过去,但铁门也被他撞开了一个大洞。
「啊?!」宁无忌和高阳针锋相对的情绪立刻烟消云散。
现场诸人同样目瞪口呆,倒不是因为风雷掌劲如何厉害,而是先天太极门甫
一入驻北凰公馆就发现了这扇铁门,横猜竖猜都和归海灵柩有莫大关联,当时宁
无忌念叨此门乃天外天金钢铬所打造,除非输入正确密码,否则决对无法靠外力
打开。
没想到仅靠重伤未愈的宁无忌间接一掌,这门就碎了。
小九趁人们被破门所吸引,不动声色缓步后退着,心道:师父和华茵师娘把
此事渲染得惊天动地、神乎其神,未必这么简单就让太极坏蛋得逞,我需想些什
么办法赶紧离开,告诉师父这里的状况。
她师父不近女色久矣,如今在昏黄的烛光下,上官琅璇衣衫凌乱不堪,隐约
露出柔肌媚骨,玉映生辉,水眸迷离、压抑粗喘之间,用小舌头卖力的哺出津液,
端是冶荡无伦。
叶尘自诩床第强者,不甘受制于人,抽出手来将上官琅璇的对襟中衣剥下肩
头,那件藕荷色的紧窄束胸,居然使得她本就雪白丰腴的乳肉更加靡荡,犹如凝
脂堆酥。
「琅璇骚狐狸最近一定吃得多睡得好。」叶尘揉出一枚沉甸甸的滑弹腴乳,
肆意抓握,满手柔腻,续道:「大胸似乎比上次肥硕了许多呀。」
上官琅璇酥麻沁骨,昂首以尖俏下颌顶着叶尘肩膀,口中骚媚撩人的喘道:
「小骚的小乳头又硬又痒,心肝儿死人……快低头来尝个味儿,给小骚解解痒痒
……」
她虽未嫁人妇,但年纪仅比温雪小上一两岁,又食髓知味,正值虎狼之龄,
久逢甘露的暗夜中,自是什么礼仪道德全丢了干净,叶尘掐着她的手臂上举,热
切将其推倒,衔起一粒乳珠,又咬又舔,直把上官琅璇撩得一身雪肉妩媚蠕动,
低声淫靡呻吟不止:「臭狠心的……咬的小骚乳头儿好疼,奶浆都要被你嘬出来
啦……嗯……小骚都好湿了,好想被插……被肏……快来呀……」
面对日间端庄秀骨,夜间浓艳妖柔的床帷至交,叶尘下体硬翘得几乎快要破
衣而出!
「你这骚浪假淑女,快起来自己宽衣伺候,否则我可要走了。」叶尘干脆以
退为进,脱衣后直挺挺的躺在床上,命令上官琅璇彻底放弃所有矜持。
「小骚若是假淑女,那你就是个风流死贱种咯。」上官琅璇盈盈起立,果然
自解纱罗襦,轻褪薄缎儿裤,霎时间,外衫尽卸,浑身柔肌欺霜赛雪,胸脯丰隆
挺秀,一对红梅傲立娇俏,下身只剩一件贴体短裤,她脱去罗袜时有意无意地略
微扭腰摆臀,美乳随之轻晃,更显丽人淫情万种,不可方物。
哪怕叶尘有无上道心坚守真灵,心头也不由自主的直如千百小鹿,腾腾乱撞。
此时上官琅璇春情正炽,伸出玉足来狐媚的踩住了粗长棒身,凉滑脚趾上下
刮动,玩得好不快活。
「这么硬了,定是很难受吧?先忍一会儿馋,试试琅璇香喷喷的小骚脚儿。」
实际上官琅璇早已春潮成灾,腿心泥泞泛滥,但此刻还是忍着酥痒笑道:「上次
一招锦鲤吸水没侍奉好盟主大人,这招绣凤踏龙定能让您满意哩。」
「这只小骚脚儿可不是绣凤,是淫凤才对。」
叶尘美得仿佛触电,上官琅璇那五根粉雕玉琢的柔嫩脚趾忽然内扣,使得足
心窝出道道诱人褶皱,虚踩之下,刮蹭刺激着阳根每一寸敏感点,比之用手又是
另一番美妙滋味。
「臭家伙居然让人家苦挨一年之久,小骚也要让你多熬一会。」上官琅璇妙
目流波,娇声笑道:「嘻嘻,《道藏双修十九式》,才使出半招啊,还有诸如盘
马弯弓、风狂雨骤、倒转春舱、沉华共露等等秘技没使出来呢,你可莫要不争气
的射将出来。」
「呃……快快使全……」此时的叶尘已彻底甘拜下风,甚至露出了些许乞怜
颜色。
上官琅璇眉堆春意,得意一笑,自己虽非人间绝色,但若让叶尘饱尝妙趣,
还怕将来斗不过那几个不识情调的高冷小骚妇吗?
秀美纤巧的干净美足缓缓向上,脚尖轻触叶尘嘴唇,蘸得一缕涎液后蜿蜒滑
下,竟淫媚得去搔他的乳头。
「不愧是道家欢好秘技……一只小骚蹄子居然都如斯会弄……」叶尘全身战
栗,想扑倒美女,却又难舍骚足妖柔的挑逗,一时间快感翻腾,如登极乐圣境。
床幔紧闭,春雾氤氲,上官琅璇嘴上仿佛淫娃荡女,实则经验和定力也是不
甚强,撩弄一会之后,自己居然率先发软,颤手摆臀,褪掉短裤,艰涩浪道:
「好啦,今晚上放你一马……小骚的穴儿快湿透了,已经受不了啦……快些进来
……」
终于轮到叶尘反守为攻,他哈哈一笑起身,将上官琅璇反身揽入怀中,伸手
探进了她娇花蜜润,玉蚌含露的腿间,二指微分,拨开萋萋芳草和肥厚水嫩的唇
儿,肉洞小嘴仿佛自带吸力,便将叶尘中指啜吸了进去。
滑腻腻、甜膻膻的蜜穴顿时分泌出来更多的浆液。
「啊……小骚流了好多水……快别抠人家……小骚要更粗的来捅……」
「呵呵,被小骚那只发浪的小香脚丫子揉半天,我可得缓一缓歇一歇,切莫
刚插进去就泄了。」叶尘在她肥嫩腴乳上狠搓一把,穴中手指则挖得更是激烈,
唧唧吱吱的淫荡水声不绝于耳,
上官琅璇嫩阴内快感如潮,酡红的玉靥便似醉酒一般,但手指终究嫌细,哪
如那龙根阳杵?情不自禁下,惟有支起圆翘肥臀,随着抠挖尽量去寻那根想死个
人的肉棒。
「小骚错了……小骚不要活了……好心肝哥哥……好盟主哥哥……快给我…
…快点…
…呜呜……「
叶尘不忍欲火烧灼二人,即刻掏出怒龙,沿着上官琅璇肥腴的股沟臀缝,急
急寻觅探索入口。
最敏感娇嫩的蜜阜猛遭抵挞,上官琅璇脊髓犹如针刺,花唇吸啜似的一开一
歙,一下就吞入了肉棒,皱褶丰富腻滑的肉壁好像鱼嘴,箍得叶尘都忍不住低吟
粗喘,遂开始激烈急迫的驰骋。
「好烫,好粗啊。」上官琅璇屈膝抬臀,留出了男人抽送空间,耳闻屁股上
啪啪柔靡淫声,酥美快感由花宫流泻四肢百骸,「顶死小骚……插死奴奴小骚…
…好舒服呢……啊啊……」
叶尘只觉肉棒被一管温暖的柔腔舒服包裹,双手穿过她的腋下,反手搂住她
纤薄的手膀,边捣边道:「还是不便使力,琅璇小娼妇的大屁股撅得再高些。」
「快来呀……再把小骚插死插坏……插上天……」上官琅璇小狗儿一样趴了
下去,雪嫩嫩的肥美丰臀翘如蜜桃,准备迎接最大限度的长贯纵横。
叶尘目视肉杵排闼妩媚晶莹的蜜户,动作自然更加悍野,手扶琅璇杨柳纤腰,
每一下都撞得雪团似的肥臀肉浪簌簌,颤动不止,口中兀自低声喘道:「爱死你
个又浪又有才的琅璇……居然能让人这般爽快……要丢了就快告诉我。」
上官琅璇膏腴的乳房抛弹不休,水眸迷离,红唇流火,发姣媚道:「你个没
心没肺的……强奸我之后……足足消失了一年才跑来欺负人家……啊……小骚就
要丢了……顶死小骚……别停……千万别停……」
床榻摇摇晃晃,咿呀作响,叶尘猛然环住她的双乳高高挤压,濒临极限的肉
棍在烂若春泥的膣户花径中做出最后的冲击,终于将媚骨无双的欲女顶到快乐极
峰。
「啊啊啊啊啊啊……」上官琅璇无力再说出淫词浪语,只能用最直接的呻吟
来缓解高潮余韵。
浪潮将将平息,叶尘脊柱酸麻难耐,忍无可忍,猛将龟首冲到了蜜穴尽处,
酣畅狂射,泄出了近日和华茵在一起所积压的熊熊火气。
可怜本软瘫享受的上官琅璇,又被这措不及防的一轮急射,再次弄得痉挛肉
酥,销魂蚀骨。
第80章龙宫
北凰公馆后院的神秘铁门附近,先天太极门高手越聚越多,但那洞口内阴风
阵阵,漆黑无光,一时间也没人够胆量入内探查究竟。
小九可爱小孩子的优势瞬间也变成了劣势,众目睽睽,目标明显,很难偷偷
溜走,更何况另有三个极具气场的人物,聚集在了太子高阳身后,尤其是中间那
一位金袍锦衣、浓眉美髯的中年贵族,头顶雄浑精气如同日月经天,几乎肉眼可
见,两道目光好似有惊雷电闪,陵蔑苍生,常人根本难以逼视。
听到低辈弟子称呼其为「赤中将」,小九头脑聪明,记忆力极佳,立刻就想
到了上官小姐所说的中原皇族三大高手之一,禁军侍卫总管、羽林中郎将,赤克
邪。
另外他左边那个三十岁左右的青年,高鼻大眼,神清气朗,乍一瞧则要醇和
文秀得多,看谁都是一副客客气气的笑脸,虽然相貌气质和普通人基本没什么区
别,但细观之下,却自有一股封邑千里、荣华显赫的尊贵威凛,丝毫不逊于太子
高阳。
再加上他身无寸铁,稍一联想,必然就是那个什么京都第一高手,郡王高千
离了。
小九限于年龄太稚,目前还琢磨不明白,这么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斯文青年,
怎么会和第一高手四个字扯到一起去。
最后那人的长相更是普通,穿着黑布直筒短衫,绑腕绑腿,武士快靴,头发
斑白,皱纹深刻,土里土气,约莫四十七八岁年纪,非常像市集上敲铜锣打把式
卖艺的乡下师傅。
但他腰间斜悬的那口单刀,却散发出无与伦比的残酷征伐之象,在小九看来,
那股千里疆场、长枪战马、铁血修罗的气场,简直已凝成真景实相,犹如海市蜃
楼,比所谓的杀气或霸气要可怕十倍百倍……尽管那只是一把再普通不过的乌鞘
钢刀。
下一个刹那,金戈铁马的的幻象即敛于虚无。
小九忍不住揉揉眼睛,难以搞清究竟是那把刀具备某种魔力,让自己产生了
幻觉,还是这位老伯人不可貌相,有着比赤克邪、太子、宁无忌更强悍的神奇武
功。
「怎么?你们想一起指点切磋几招?」宁无忌自幼就和天下绝顶高手为伍,
也不在乎什么大将王爷。
「师兄多想了,我只觉得目前乃非常时期,叶尘、华太仙、南疆魔头等人随
时可能出现,还是谨慎下为妙,既然师兄觉得没问题,那想必就是没问题了。」
太子乃一代枭雄,如今皇族三大高手亲临坐镇,万天兵和展慕云又闭关未出,此
次争夺大罗天控制权的行动中自己已是稳占上风,倒不用学泼皮无赖那样彻底撕
破脸打到底,缓慢削弱其多年积威即可,「铁门破裂,还请师兄示下吧。」
宁无忌沉吟半晌,他志向恢弘,也没兴趣和太子玩门派权力争夺,但归海灵
柩却事关重大,若自己进去探查,前路诡异神秘,功力未复的情况下将凶险万分,
极难应付,可要是推给太子一脉,人家进去无惊无险找到了《大罗九重天》,断
然不可能再分享给自己…
…思来想去,嘴唇动半天,也没下得了决定。
太子又何尝不是这种想法,赤克邪他们三人武功虽然强横无匹,但武圣长眠
之地,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小九暗暗好笑:明明都眼馋第二世界的宝贝,事到临头却没人敢动,这些大
人可真虚伪有趣。
「黄毛丫头,你笑什么?」
一个面相凶蛮,长臂长腿,身形高瘦异常的女人忽然站了出来,正是号称先
天剑后的裴怀玉。
小九被她奇相所慑,立刻用双手捂住嘴巴。
「你进去门里看看,出来后告诉我们情况。」
在场诸人几乎同时一惊,均暗呼好狠的娘们儿,无论眼前小仙女似的孩子是
不是奸细,裴怀玉这一招也够毒够损,童女骨骼未开,肯定无法承受什么传功奇
遇或灵丹妙药,假如死在里面的话,却是方便己方警惕行事。
「嗯,还是怀玉师妹思虑周全。」太子笑道:「丫头快去,出来后重重有赏。」
除了那位老农似的刀客面如枯木,不为所动外,高千离、赤克邪等其他人,
甚至包括宁无忌,全部耳根子发烫,多多少少面露惭色,只不过或因太子威严深
重,或因武圣遗迹的诱惑过于巨大,这才没人站出来替小九说句话。
「太黑,太吓人,我不要去。」小九摇头道:「你们同门打架时张牙舞爪,
难道遇事总会欺负小孩子打头阵,自己却做缩头乌龟躲后面看着?」
「深海的下等小奴隶,竟敢跟我们油腔滑调玩激将法。」裴怀玉运起两分真
力,单掌一推,满拟可以直接把这漂亮得讨厌的女孩卷进铁门。
凛风扑面,小九脚趾紧扣,足下发劲,拧腰后撤,转瞬飘出了一丈开外,居
然不自觉地用出了叶尘传授过的凌虚渡水。
别人或许认不出来这招灵秀轻功,但宁无忌对叶尘的武功了如指掌,甚至连
唐芊和沐兰亭都多有不如,所以他一眼就判断到小九与叶魔必有联系。
「贱丫头果然是小奸细。」裴怀玉微微一惊,再提两成功力,隔空猛震,小
九无法反抗,直接被她凶烈劲风卷进了铁门入口。
「唉?等下,且慢……」宁无忌稍犹豫刹那,已错失了救人机会,不由跺脚
叹气道:「哎,这女孩儿多半和叶尘有联系,如今可连审问机会都没了。」
赤克邪自持有雄厚神功,也不卖什么先天殿殿主面子,闻言冷笑道:「那你
刚才怎么不说,反而保护她对太子出手?」
「你……我……」阴差阳错,宁无忌当然解释不清,也懒得解释,只能讽刺
道:「哼,我肯定是不如你们精明机灵了,选小孩探路。」
「婆婆妈妈,有什么可吵的。」裴怀玉负剑站在铁门之前,头也不回的残酷
说道:「改变天下的鏖战即将来临,区区一个东淮小贱丫头,权当为我们先天太
极门祭旗便是,更何况她也未必就死在里面。」
没人想招惹这个凶兽般的女人,均闭口凝神等待,等了半晌后,太子对属下
吩咐道:「多准备照明火把、灭火水囊、金丝铁甲……嗯,还有炸药和避瘴解毒
的药丸,能找的全找来,半个时辰后若还没动静,我们就分批进去。」
宁无忌心道:被密码锁住的金钢门怎会轻易碎裂?巴掌大的石屋更藏不住什
么东西,你找的这些土贼盗墓工具顶个屁用。
京都郡王高千离精通五行术数,他禁不住好奇,走近洞口极目望去,只见一
片漆黑,遂从腰带上摘下一枚晶莹生辉的翡翠坠子,扔了进去,结果门后的确好
像存在另一个世界,立刻消失不见。
他刚想进一步探索,奇变陡生!
散落地面的金属门碎片倒飞而起,极速「回归」原位,眼看就要重新再组成
铁门。
轰!
面对如此反常的现象,高千离顾不上惊诧,立刻双掌画圆,瞬间扭出一股螺
旋疾风,朝反方向卷起金属碎片,阻止它彻底还原。
宁无忌与裴怀玉等人见他一直温润如玉,斯文恭谨,没想到功力如斯精纯深
厚,似乎仅次于万天兵而已。
然而神秘吸力强得堪比道心、天心级别高手,高千离又是仓促出招,储力未
足,所以僵持片刻便告失手,劈劈啪啪一阵乱响后,铁门已恢复成了原状。
「这……」
所有人面面相觑,对于这种玄奇机关自是闻所未闻。
「旁门左道。」太子皱眉抚摸着铁门表面,随即单掌吐劲,先天真气震出的
雄浑大力势可开碑裂石。
神功空爆,尘土飞扬,但铁门却纹丝不动,完好无损。
想到刚才宁无忌一掌的余力尚且击碎铁门,太子大感面目无光,遮掩道:
「这扇门似乎被某种妖法保护着,绝非常规办法可以打开。」
轰隆巨响。
乌云盖顶,风云变色。
竟有一道淡蓝色的雷电割破虚空,撞在了铁门之上。
赤克邪拳如暴雷耀天,可依然不能打坏铁门分毫。
宁无忌看得心里打个突:久闻赤克邪修炼上古凶拳——《霹雳殛神道》,以
春雷大劫淬炼肉身,历经九死一生,功成后惊雷电光蓄满百骸穴窍,拳脚皆具天
地之威,堪算一门盖世绝学,幸亏此君向来不屑武林名声,只图世俗中的开疆拓
土,军旗猎猎,否则恐怕也是一尊影响中南之战平衡的大高手,看来高阳在朝廷
中的势力远比想象中还要雄厚。
「果然有妖术作祟。」太子挥手道:「给我搬炸药来,围住石屋点火开路。」
有弟子劝道:「假如此地真有重宝,千万莫要一同灰飞烟灭。」
「进不去摸不着的话,也和灰飞烟灭没有区别,况且若是真宝物,必然不会
被火药所伤。」太子做事和他的武功一样,果断干脆,颇具魄力。
裴怀玉补充了一句:「最好先用五分之一的炸药,寻到弱点后再全力破门。」
「好,怀玉言之有理,咱们耽搁了太久,今天说什么也要探明究竟。」
这二人生性冷酷,视人命如草芥,而宁无忌眼珠乱转,多半在琢磨着让自己
翻盘的诡计,他们当然不可能会去考虑小九的死活。
没过多大工夫,三十多个西楚强力炸药桶已将石屋围了起来,太子传令召集
起所有东渡的先天太极门同僚后,一声令下,终于命人点火。
砰!轰隆隆!
惊天巨响震撼了整个海神寨!
裴怀玉沉不住气,双掌当空一震,立时狂风怒号,吹散了滚滚浓烟和爆炸碎
片。
尽管地面被炸出无数深浅坑洼,后院的房屋和树木亦东倒西歪,损毁严重,
但疑似第二世界、海神陵寝的入口还是安然无恙,区别刚才的话,那扇铁门倒是
现出了几道浅浅的裂缝。
「先不忙吃惊。」太子劲贯全身,金翅大鹏王的法相虚影在他背后若隐若现,
沉声说道:「大家合力,想办法将裂隙扩大便可……」
话还没说完,那仅有的几道裂缝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
「殿下暂且退后。」早有准备的高千离吐纳真罡,抬手点出一记寒冷刺骨的
至阴指法,直可滴水成冰的真气瞬间覆满了铁门,结出了寸许厚的坚冰出来。
宁无忌冷眼旁观,心道:哦?他这是《冰晶大寒气》,虽然没办法像元始天
魔门的《转轮冰火脉》那样,可以达到冰河时代的绝对低温,但高千离的修为造
诣可比无耻死胖子蓝碎云高得多了……不对,蓝碎云接收了燕苍生的功力后,只
怕总殿主和华太仙都拿不下他了吧……哼,任凭你们武功再高,没有密码也休想
破门,否则人家顾流引的弟子和虚洪荒早就进去八百回了。
果然,铁门似有生命般对抗着冰晶大寒气,旁观者空自着急,暂时也不便破
坏高千离的冰冻之术。
一刻之后,武道所凝的寒气终归无法持久,铁门再度复原,第二次宣告失败。
「西楚妖法实在可恨可恶!」太子大怒喝道:「给我将剩余的所有炸药全堆
在门口。」
「殿下息怒,我来试试看吧。」那个一直窝在旁边的乡下刀客居然说话了:
「这好像不是什么妖法,而是远古圣人的手段,可无论如何神奇,铁门总是铁门,
既然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实体,老夫应该就有办法斩开。」
「好大的口气,天外天原子重组科技,你以为你是谁啊?大罗天之主顾流引?
哈哈哈……」宁无忌推测若自己神元气足以太乾劈斩的话,也未必有多少把握破
门,哪怕这土鳖老农深藏不露,可再强还能强得过自己?遂幸灾乐祸笑道:「太
子殿下,这老头儿你哪找来的,挺会说笑话啊。」
实际太子的眼神也不免有点疑惑,却还是低声道:「今日有幸得观老师神刀。」
「好说。」
诸人心中一凛:太子骄傲自负,竟对此人如此客气,难道这疑似洪武白家的
老农会比赤克邪和高千离更有分量?
单刀出鞘。
横看竖看也就是只值几两银子一口的雁翎钢刀。
老农踏步横斩,无甚声势,没有复杂花招,更没有神通法相,但铁门居然真
的像挖豆腐一样,被他的无形刀罡削下了一大块出来。
「区区洪武门刀法,居然能练到无所不断的境界,你……你到底是何人?」
见识广博的宁无忌居然瞠目结舌,猜不透老农到底哪冒出来的,他横斩这一刀,
流华不泄,摧枯拉朽,似乎比天涯刀意还要锋利。
老农平淡的道:「我这一刀虽连空间流年都可以斩断,但难阻武圣手段,所
以也不敢保证它永远不会再度还原……一日吧,一日之内可保安全。」
看来更危险的还在后头,所以诸人都忘记了喝彩,裴怀玉蹙眉道:「再次愈
合的话会很麻烦,第二次也许就斩不开了,嘿嘿嘿,哪个是真汉子,够气魄,敢
进去探险立功?」
她这话说得让人心里别扭,可小九如石沉大海,到现在都没动静,是以真没
人敢站出来呈英雄。
「我是掌门大师兄,当然我去。」宁无忌咬牙下定决心,反正敌不过太子和
他的鹰犬爪牙,与其步步为营,任人侮辱,不如凭着天选之子的命格进去搏一搏,
但愿大劫之后必有奇缘。
太子想了想道:「赤将军你带领十人留下镇守,其余人全部跟随宁师兄。」
人多胆气壮,省却了无谓争执,大家鱼贯而入,先后钻进了铁门,这才发现
原来前路是斜着深入地下,高千离沉稳持重,命人沿途留下标记,防止迷路,而
一马当先的宁无忌只觉得此处深不可测,仿佛进入了一片无天无地的茫茫虚空,
一门之隔,咫尺天涯,确如第二世界、虚数空间之类的地界,虽然他心里仍琢磨
不透——己方进来的过于容易简单,可神功诱惑无边,目前唯有相信自己的「主
角命运」了。
*************************************
小九如今人在海底。
大海为天为墙,脚踏实地,好像是一个透明罩子扣在海底,形成了一个水晶
龙宫般的世界。
头顶有汹涌蔚蓝的水体,面前是一座巍峨古朴的石塔形建筑,既不像庙宇也
不像宫殿,充满了来自远古的苍茫气息,整体景象之奇,可谓至矣尽矣,蔑以加
矣,小九走走停停,蹦蹦跳跳,看得极是惊诧赞叹。
「想不到铁门后就是大海,那这里肯定就是归海皓烟的陵墓了,我现在就进
去找宝贝,治好师父的伤。」小九恍然明白过味,也不去琢磨这里是如何修建,
自己是如何进来,心中只惦记着叶尘的病患,边跑边自言自语道:「那群太极臭
乌龟最好再多吓几个时辰,追来的话我可打不过。」
她自幼孤苦,天性偏执心重,避讳生人,但对她本人所接纳的亲近者却可以
至死相随,除了去世的祖母,叶尘便是唯一的亲人,连华茵最多也只能算半个,
当那瘦长吊死鬼似的女人送自己进来时,小九已打定主意——
索性借此机缘,拼命也要帮到师父。
「根骨绝佳,妍姿俏丽,气度天成,确是一个百年难遇的好孩子呢。」
忽然有女子说话的声音回荡在「天空」。
「谁在说话?出来!」小九胆子再大也没想到水晶龙宫内除了自己还有活人,
吓得差点跌倒,她连忙停步回头张望,却没看见半个影子。
一个声调极为柔和,却蕴含神圣威严的声音道:「我是此地的主人,年纪又
大你许多,怎么也得是你进来拜访我才对。」
那个声音听上去非常温柔动人,不带半分恶意,小九知道反正躲也躲不过,
遂深吸一口气,径直走进了那座巨大的石塔。
内部的光线很暗,装潢陈设也远比想象中简单,石凳石桌,几样叫不出名字
的器物,外加一个似床非床的石台,上面端坐一个特别模糊朦胧的人影,依稀可
以分辨出是个体态曼妙端庄的女子,好像庙里供奉的菩萨。
小九疑惑道:「你是执掌龙宫的龙女大人吗?」
座上女子含笑叱道:「小童瞎说,我和你一样,也是人生父母养,有血有肉
的普通人。」
「啊!」小九极聪明,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失声道:「你……你是女剑神
归海皓烟?
奶奶和师父都说过你的故事……可都一百多年了,你究竟是人是鬼?「
「什么你你你的,没规矩。」那女子站起身来,走下石台笑道:「你看我有
那么老吗?」
小九听这女子口气,又柔又俏,哪有半丝传说中的刚愎霸气,依言抬头望去,
不禁愕然,只见一个二十七八岁,美似梦幻天人的黑衣少妇,正微笑站在身前,
两道如九天烈日般的眼神,直注在自己脸上。
但在那无尽威仪中,似还含着暖暖的温煦慈爱,小九亦自全身涔涔一颤,却
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觉得好像遇到了极亲极亲的亲人一般,自然而然地,从
心头油然而生一股孺慕之思,竟恨不得投身这仙子姑姑怀中,让她怜爱抚慰一番,
才觉惬意。
「说说,你是怎么知道我名字的,你又叫什么名字。」
此言一出,证明她果真是百年前天下无敌的西楚武圣,归海皓烟。
「我是叶若水……」小九简单说了说望月九鬼岛人人都知道的老故事,心道:
她很可能都成仙了,所以才能在这透明壳子里活上这么久。但愿能求到神功圣药
之类的救师父。
归海皓烟摸了摸小九的头发笑道:「百年前我遭奸人暗算,本来是必死无疑
的,幸亏有大罗天神功和此处远古遗迹,才侥幸活了下来。」
小九奇道:「那您怎么不出去杀死恶人坏蛋,替自己报仇?」
「哎……出不去的。」归海皓烟长叹一声,道:「我的经脉五脏早已巨损,
只能以大罗神功托海为天,开辟这个所谓的第二世界,再靠深海遗迹的特殊磁场
来提供续命之力,不过此处不比元始魔宫或诸圣殿等地,没有无限能源支持,所
以我也撑不了多久了。」
「这里岂不是只有您自己?会不会很孤单?」归海皓烟说得虽然轻描淡写,
但百年孤寂的活在深海,哪怕小九小小年纪也能联想到那股无限的寂寞。
至于托举大海,开辟世界的惊天武功,小九倒不觉得如何稀奇——神话中的
人物,当然该有这等本领了。
「我从小就是自己读书练剑,没什么孤单不孤单……」归海皓烟忽然秀眉微
蹙,百年往事,如电映射心头,倏地一声轻喟道:「三千大千世界,红尘因缘,
欲求无我无人,此念何从断法?本来我还以为蒲团静心,尘念早净,没成想小童
你一句话,就又让我心思起了波澜,看来那些什么仙佛禅心,果然都是虚渺无凭
呢。」
她说话声口儿太文,小九听得半懂不懂,奇怪道:「仙女姑姑你是怎么让我
进来的?
外边其他人进得来吗?「
「我大限将至,一直想选一个传人,可惜在这里只能看到公馆范围,本来觉
得那宁姓少年是最佳人选,遗憾他学的是《太乙玄黄经》,我很讨厌。」归海皓
烟温声道:「你学成之后,可共掌两门惊天绝技,顺势开启北燕大罗天,将来成
就无边伟业。」
小九表面大喜,内心却已起了一丝疑惑,按传说来看,归海皓烟雄霸一个时
代,是当年的武神,其后遭遇恶毒背叛、生死大劫、人间惨变、囵圄百年,按理
说绝不应该这么看得开。
归海皓烟续道:「欺负你的那些闲杂人等中虽有罕见高手,竟懂得戮神刀中
的断空之法,但现在已被我将计就计引到了绝地,不会前来打扰,所以现在若水
你可以拜师了。」
「我不要。」小九摇头道:「我有师父。」
「哦?那你师父可真是误人子弟了。」归海皓烟失声笑道:「我在八九岁的
时候,已经开始参悟真罡掌力,你如此绝佳的资质,却连练体境界都没有,可想
若水继续跟着他的话,以后可不会有什么出息的。」
「我还没开始正式学武艺,当然没什么境界。」小九正色道:「但师父教过
我,若想要活得出人头地,就一定要有仁慈博大的胸襟,以及百折不挠的勇气和
决心,单靠武功打人,未必真能成就什么伟业。」
「小姑娘竟有这等见识……」归海皓烟痴痴怔住,半晌后才道:「好,是姑
姑说错了话,给你陪个不是,你师父是个好老师。」
小九笑了起来,犹如春风拂过田野,隐露倾世红颜之姿。
「我曾将太阳剑丸和随身兵刃交予传人,可惜她心地太过柔弱良善,不如你
机敏强煞。」
归海皓烟柔声道:「过门拜师结成亲家,也不算坏了江湖武林规矩,我还是
想收小若水当徒弟。」
「嗯……」小九兀自犹豫,她解不开那个谜团,终究心里难安,同时心道:
足足一百年过去,凭什么就挑中我……听奶奶讲过,东淮海底多有冤死老鬼,常
年寻找替身夺舍,她不会是花言巧语,想占我的身子逃出去吧?「
「哈哈哈哈……」归海皓烟忽然大笑起来,捏了捏小九的脸蛋儿笑道:「你
个小鬼脑瓜儿乱想什么?我若想害你,用得着说这些吗,一根手指都嫌用力过猛
嘞,再说了,百年已过,什么仇人亲人,全都死光了,我算计给谁看。」
「您能看见我的心思?」小九骇然失色,从没听过这等神技。
啪嗒。
归海皓烟尾指随意一挥,实心石凳一剖两半,笑道:「见心明性,乃是穹皇
粉碎虚空后的一种心血来潮,还算不上什么读心术,但也差不多了。」
小九径直跪下道:「求仙女师父传授。」
正如归海皓烟所言,她要是想夺舍或害自己,哪用得着这么麻烦。
「好姑娘,说服你可真够费劲的。」归海皓烟蹲下搂住了小九,赞道:「不
过这小倔脾气秉性,倒是和我小时候差不多一个模样。」
轰隆隆!
小九还没来得及答话,门外猛然传来滚滚巨响,恍若奔雷炸裂,地壳变动。
归海皓烟蹙眉,起身把小九挡在了身后。
空中有一个浑厚深沉的男声笑道:「呵呵呵,烟儿妹子你刚才可说错了,百
年虽过,但故人犹在。」
烟儿妹子?小九藏在仙女师父身后,低声道:「这是您的熟人?竟这么巧。」
「很好,实在太好了,你居然还在人世。」归海皓烟原本温柔的声音荡然无
存,用几乎寒出冰碴儿的口吻道:「虚,洪,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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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早先炸药爆炸的惊天巨响,北凰公馆周边早聚集了大批围观者,其中不
乏闻风远道而来的中原武人。
叶尘和王星禅在对面客栈久别重逢,却没有太多时间叙旧。
「有没有一个小女孩进去过?她是我徒弟。」叶尘又简单描述了一下小九的
外貌和穿着,「那是个非常引人注目的孩子,应该不至于看走了眼。」
王星禅摇摇头,说道:「我一直看着正门,没见孩子进出。」
「后门倒进去了一个小女孩。」华茵的表姐,绣剑门纪昭仪道:「白白嫩嫩,
长长的头发,脸蛋好看的不得了,像画儿里跑出来的一样。」
叶尘有点后悔让小九独自入虎穴打探情报,略急道:「正是她,怎么?一直
没出来吗?」
「没有。」纪昭仪劝道:「叶兄还请稳住心情,先天太极门高手如云,太子
高阳带来的三大高手更是深不可测,我们还需从长计议才成。」
「说得不错。」叶尘笑了笑道:「实力差距确实很大,我们离开这里再说吧。」
诸人一愣,华茵冷冰冰问道:「离开?去哪里?」
「当然是回去住的地方,冷静商议出个完全对策。」叶尘笑的已有点勉强。
华茵忽然提高了声调,尖声道:「我知道你的臭性子,你只是骗我们离开,
然后再偷着独自回来找小九,找不到她,你绝不可能安心想什么破对策!」
「你觉得我不该找她吗?」叶尘并没有否认,也没想到华茵会如此敏锐,瞬
间就窥破了自己的心思。
「不错,你当然要找小九,我也担心她的安危。」华茵冷笑道:「但你要想
想现在的状况,你武功已废,如何能从先天太极门手里救到孩子。」
叶尘沉默不言。
华茵亦有些激动起来:「你一心要找小九,只因她为帮你才出了危险,可你
也应该想一想,若你也陷身在里面,琅璇姐姐和星禅难道会坐视不管?你怎么就
不能为他人想一想?」
说到最后几句话时,泪珠子已经在她眼眶里打转,在场的人无不历经风霜,
当然都清楚华茵为何会急得快哭出来,所以他们一个字都没多说。
叶尘叹了口气道:「假如是你在里面有危险,我也会义无反顾去救你的。」
「好,你想去就去吧,不用费尽心机骗人。」华茵气得跺脚,扭过头道:
「他想送死就让他死好了,我们走。」
她嘴上说着走,但脚下却偏偏一动也不动。
上官琅璇趁他人不注意,恶狠狠地剜了叶尘一眼,心道:哼,风流畜生旧病
复发,居然连华茵都敢勾引,但愿别被人家爹爹知道,否则非一剑阉了你不可。
王星禅道:「关心则乱,公馆里怎么回事还说不清楚,或许那小姑娘只是躲
了起来,一点危险都没有。」
「可能吧……」叶尘刚想答话,忽然发现所在的客栈安静异常,因为大爆炸
的缘故,门口刚才明明还人声鼎沸,摩肩接踵的去瞧热闹。
严青竹拔剑跃出窗外,身法灵动飘逸的游走一周后,仰头高声道:「奇怪,
街上没人了。」
「是我们大意了。」叶尘运转道心悬空,清楚探查到有一位绝顶高手大概转
瞬便到,笨蛋也知道是冲己方来的敌人。
「不是大意。」上官琅璇低声道:「肯定是我们当中那个内奸通风报讯。」
「内奸?」
「我们就原本有十七个人,因为出了个叛徒,导致如今死了一半。」王星禅
停顿一下,又继续道:「应该是个男的,目前只能知道这个。」
方小禾皱眉问道:「你怎么知道,确定吗?」
「大家先别猜了。」华茵提剑踱步到了窗台,一褪小女儿之态,神情淡定不
惊,居然隐隐有了顶级剑客的隽雅风韵,「直来直去,正好省得我们想对策救小
九。」
咔嚓!!
话音刚落,耳边猛然有一股轰雷炸响,撕裂苍天。
桌面的茶壶茶碗都被雷声震得叮当作响,所以绝非是邪术幻听。
霹雳殛神道,惊雷!
雷暴之后,自有闪电破空。
街道上的严青竹长剑粉碎,衣衫破裂,浑身焦黑,大口喷出鲜血,被莽莽雷
电神力震回了客栈,撞毁柜台后,兀自抽搐不止,仿佛遭遇了传说中的天打雷劈。
天禅寺高手道恒禅师急忙喂他吃下护心灵丹,吊住性命。
赤克邪自长街尽头缓步走来。
他身负上古绝学,手指粗细、形状如恶龙腾云般的蓝色闪电在他周身时隐时
现,宛如九天雷祖大帝降世,壮阔的气势极度骇人听闻。
「靠人多对付不了这放电大牲口。」叶尘轻松笑道:「非我客气,更非我想
壮烈牺牲掩护大家,但我一定是对方的主要目标,跑也跑不掉,索性留下,你们
能走几个走几个吧。」
当然没人肯走。
华茵横过凤天舞,淡淡的道:「当初你们受荫琅琊剑楼时立过誓,服从此剑
安排,护着青竹离去疗伤,我和叶尘自有方法应付。」
王星禅回身一掌,将客栈墙壁轰开,说道:「两日后码头汇合。」
说罢,率领众人从破洞迅速撤退,上官琅璇快步赶上他,怒道:「两句话就
跑,如此贪生怕死,亏你还自称是他的朋友。」
王星禅冷声道:「华茵身负她父亲的三剑传功,当年运转先天易脉法的洪经
藏都不能正撄其锋,如今应该还剩两剑,人越少对方会越轻敌,败得就会越惨,
人多反而会让赤克邪全神戒备,难以突袭。」
诸人恍然,上官琅璇隐有不安,但苦于和一念万法的高手差距太大,能做的
也只有避免成为累赘。
「宁无忌、洪经藏、言无笑、万天兵,还有魔尊梵天情,多少绝世人物都奈
何不了叶尘,我们又何必担心。」方小禾心中冷笑:姓上官的小娼妇一脸担忧,
莫非已和叶尘魔头有染?也无所谓了,幸亏我传书报信,早告诉了赤克邪防备华
茵的隐藏杀手,他们俩碍事的狗男女这次肯定完蛋。
第81章周旋
其时东海碧空如洗,蓝天万里,一艘军舰规格的双桅大船正满帆疾航,海浪
拍击船身,声势好似奔雷飞雪,不少旅人于甲板上顾盼观景,只见茫茫汪洋,磅
礴壮阔,心情都跟着大为舒畅。
「这怎么成?要掉下去了,孩子快下来!」
「你父母也不管?怎可让你如此淘气胡闹?太危险了!」
船首忽然传来了一阵喧哗。
诸人随声聚集,只见一个约莫十一二岁的少年,也不知是顽皮还是怎么想的,
居然面朝大海,单脚站在船舷之上,迎风摇曳,那船舷宽不足尺,好像随时都可
能会跌进大海,水手和旅客们劝都劝不下来,也不敢贸然去拉,怕惊到他,只能
干着急,
少年忽然回头,看人越来越多,面色微红,似乎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遂空
翻返回甲板。
「小伙子好功夫啊。」旅客中不乏武士,均鼓掌叫好。
一个娇媚绝丽,玉骨仙姬似的少妇爱这少年俊秀讨喜,又看他胆量雄、身法
精,绝非寻常高手弟子,遂笑着搭话道:「哪派的好孩子,你师长呢?」
少年顿时面红耳赤,嗫嚅道:「在底舱。」
「你不说我就猜猜。」少妇暗笑他腼腆害羞,故意拉个长声娇声道:「嗯…
…蹦下来这招好像是鹤高飞吧,但船舷围栏上的风摆荷叶又是怎么个意思?姨我
着实看不出了。」
少年没想到她眼光如此精准,愣一下才道:「那是盘天梯,元始天魔门和天
元宗的练功之法。」
少妇略微严肃道:「向天求道,确是惊人的练武左道,但你小小年纪,怎么
不知爱惜性命,只求速成呢?」
「我派掌门太师父说过,服食天材地宝和修炼神功秘笈是练不成真本事的,
男子汉大丈夫,若想江山称雄,主持公理,必须得靠自己刻苦修炼。」这少年谈
到自己门派的时候,一扫羞涩腼腆,竟有股说不出的飞扬神采。
「嗯,了不起。」少妇有感而发,赞道:「当今世情浮华,人多盼侥幸,求
之不得,便寻求奇遇捷径,似你这等朴实无华的想法,少年人中已经很少见了…
…既然不愿透露门派,那么请教一下小侠你的尊姓大名总行吧?」
少年见她气度雍华,身段曼妙玲珑,面目更是秀美无匹,实是生平仅见,不
由极有好感,低声答道:「在下姓萧,贱字上暮下炫。」
「萧暮炫,暮色明光……嗯,十年之后,武林准有你一大号。」少妇听他文
绉绉学大人说话,却不再调笑他,这少年虽乍一看不甚机敏灵动,但光华内蕴,
颇有重剑无锋,朴实刚健之意,也算是武学大天才的一个类型。
「暮炫承小姐贵言。」萧暮炫拱手道:「冒昧问小姐闺阁芳名,也好回报师
长小子幸遇前辈高人。」
少妇终于惊讶,半晌后才不答反问,笑道:「怎么,我很像高手吗?」
「我翻下来时本无招法,只在落地刹那以鹤高飞卸了一点反震,寻常庸凡…
…寻常高手定是看不出来的。」萧暮炫恪守名门之礼,瞬间就掩去了高傲自负。
「神星雪,呵呵,常年风吹日晒,已经老的像前辈了。」
「小姐明艳青春,绝无半丝老态。」
居然是七杰之一……萧暮炫瞬间恍然,早该想到,眼力毒到如此的女子,除
了她还能是谁……
海风阵阵,长发与裙袂飞扬,吹出了神星雪娇润腴媚的轮廓,半截绣履显其
雪足不堪一握,加上她杏眸盈盈如波,雪靥泛粉,风情着实醉人心脾,萧暮炫虽
仅十一岁,却已知慕少艾,遂再次脸红,眼光连忙越过谪仙似的丽人,不敢直视。
「不愧为名门子弟,还是个守礼的小君子哩。」神星雪忽然想起了义弟叶尘,
一双眼睛总是盯着自己,甚至还曾在井底有过一段羞耻禁忌……想着想着,不由
脸蛋儿发烧,居然有些痴了,没听清萧暮炫的回话,直到少年一记厉声暴喝,方
才打断了她——
「丧尽天良的吸血恶贼!今日必结果你,替柔云城枉死百姓讨回血债!」
一直低头站在后面的冷虎禅心智早失,邪恶煞气自然也跟着消散,所以极不
引人注意,然而萧暮炫目光正巧从神星雪身上移开,立刻就看到了他。
小小少年,神光如剑,竟凛然生威。
神星雪一怔,略一犹豫,没有出声阻止,心道:他认得冷虎禅,还敢怒骂出
手,胆量和正气诚为惊人,谅九大门派也调教不出这等天才,而他又不属武道世
家四姓,且看看他的武学家数,但愿莫是先天太极门传人。
「上次若非你以百人性命做筹码,怎能在我太师父手底活命!」萧暮炫姿势
奇特,双手正反交叉向天,绝不会在他这个年纪该有的雄浑真罡正在滚滚沸腾。
方圆数丈的空间已被他彻底隔绝开来,下一刻必是雷霆万钧的剑光切割。
「怪不得,原来是琅琊剑楼的子弟。」神星雪自言自语,这是以一人之力虚
拟出九曲黄河剑阵的顶级武学,萧暮炫天赋着实匪夷所思,比预想中还要高出很
多。
「与其说天赋,实际更类似于天性触觉,就像婴儿刚出生就懂呼吸、吃奶、
哭闹一样。」
神星雪一惊,有人在她身后说话,她之前竟毫无察觉,看似寻常,但以她的
绝顶修为而言,环顾天下,恐怕也只有二圣可以做到。
来人是华太仙。
神星雪从没见过华太仙,但奇怪的是她回头一眼就能断定,此人就是琅琊剑
楼之主华太仙。
清逸英秀的眉毛,艳丽多情的双眼,笔直寒傲的鼻梁,温柔倾绝的嘴唇……
神星雪生平从没见过那么好看的男人,绝非燕苍生、展慕云那种略带阴柔病态的
凄美邪魅,而是峻刻与柔美兼具的好看,甚至好看到除了华太仙,绝不会有任何
人配得上这幅秀异绝伦的容颜。
他是最忠诚可靠的好朋友,无论朋友求他什么,他都一定会办到;他是最谦
卑的知己,可以和街边光脚丫子穷汉对饮两天,也可以下田地和没牙老农妇一起
说笑种菜;他是千年以来最天才横溢的巨擘宗师,声势稳压皇甫与燕苍生,几乎
可和武圣并驾齐驱……
这只是华太仙诸多评语中的冰山一角而已,神星雪功成出道之时,他早已经
威震天下,创造出了无数瑰丽壮阔的传说。
唯一没想到的就是他远比想象中要年轻,从华茵的年纪判断,他最少也该有
四十岁了,但眼前这位端丽冠绝、耀如春华的美公子,若剃掉唇上修洁微髭,看
上去比叶尘也大不了两三岁。
神星雪目光回归萧暮炫,不再胡乱琢磨人家武林前辈驻颜有术,轻声道:
「天性也好,天赋也好,他也绝不可能违背自然法则,战胜一念万法之境的天煞
猛虎。」
「确实,单凭正义信念终是不敌自然规则。」华太仙显然没有故意卖弄,他
的呼吸,脚步,包括说话音调,都有了与道合一的玄妙神韵,哪怕并肩而立,神
星雪的灵觉都感应不到他的存在,「不过武功诞生的初始原因,就是为了打破所
谓法则禁锢,给弱者留有一个逆天的机会。」
话音刚落,数百道毫光在冷虎禅周身极小范围内纵横疾闪。
然后,心智早失的冷虎禅陡然间神智清明,仿佛被人斩断了纳兰皇族的灵魂
枷锁,不过仅就一个刹那而已,往事历历,瞬间清醒的闪在心头,紧跟着浑身似
遭千刀万剐,堕入了血池魔狱,痛苦得叫也叫不出,动也动不得,直比任何噩梦
都恐怖十倍百倍
萧暮炫过顶交叉的双手猛然向下一挥,交错剑光汇聚成了澎湃汹涌的滔滔剑
河,刷过了冷虎禅的身体,摧毁了他体内每一根经脉,每一点生机。
砰!
血雾轻爆,转瞬融于海风。
冷虎禅「悄无声息」地跌进大海,由于事发极其突然,外加旅客们注意力多
集中在华太仙和神星雪这一对儿凡间罕见的璧人身上,竟然全没注意一个半圣级
别的魔王被一个稚龄少年活活打死。
华太仙淡声道:「冷虎禅恶贯满盈,杀人噬魂,妇孺不忌,血债实在已累积
如山,我出道二十多年,还没见过恶逾于此的邪魔,所以打狗不能看主人了。」
神星雪蹙眉沉默。
对这个当年差点奸杀自己的大魔头,她当然没有任何主仆感情,相反,若非
慑服力无法令人自杀,外加恶犬随身可以省却不少麻烦,她早就想处理冷虎禅了。
暮炫也当然不可能杀得了天煞猛虎,退一百万步说,就算他比梵天情还要天
才几倍,那也绝不可能一招就了结了他……所以这期间必有华太仙帮衬,然而神
星雪身负旷古奇功,连武圣一击的大日轮回都可完美化解,她却完全感受不到华
太仙暗中施展了什么隔山传功、凌空点穴之类的手段,这比北燕上蓝衣人展现的
无相神功还要惊人,简直闻所未闻……
不对,并不是闻所未闻……
十年前,司空黄泉看着自己十招打败荆天狂,也是类似的状况……
那是一个独属于仙佛神圣的超级领域。
莫非华太仙他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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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琅琊剑楼天才萧暮炫诛杀冷虎禅不足三百里的深渊处,正发生着更加可怕
的恩怨纠葛。
「你居然能活到今天。」归海皓烟的通玄修为不可度测,几乎在瞬间就平复
了满腔怨毒怒火,语气转为平和,续道:「而且还敢现身出来见见我。」
「怎么说也是恩爱夫妻一场,自然渴望鸳梦重逢,不过……」虚洪荒轻叹一
声,淡淡的续道:「我活的时间确实已经太久太久了。」
话特别简单,甚至有一点儿滑稽可笑,但由他说来,声调悠然苍茫,仿佛包
含了无尽的悲欢离合、沧桑寂寞、史诗烽烟……小九随着仙女师父出了石塔,只
见一个高大异常,挺拔如山的雄奇男子矗立虚空,气度似恢恢碧宇,神光若苍穹
皎魄,比那个太子还威严十倍不止,倒的确和女神归海皓烟很是登对。
「烟儿妹子还是和当年一样年轻貌美啊。」虚洪荒微微一愣,笑道:「多亏
你不知怎么想的,要接进这个孩子,否则有细胞金属和天外天遗迹保护,我也很
难进得来。」
归海皓烟抬头看到他后,居然惊骇失色,厉声道:「你到底是何人?为什么
一百年后还是这张脸?难道是他的后裔?!」
百年前她负伤回归北凰公馆,这位丈夫却悍然出手偷袭,导致自己经脉尽毁,
此仇此恨虽然不共戴天,但具体原因如何,她至今也依然琢磨不透,无论是为感
情、为美色、为权势、为财富、为武功,虚洪荒都完全没有杀自己的理由。
小九插不上嘴,可在心里把他们的话都记了下来,心道:两个老不死神仙的
百年恩怨,不知道和师父有没有什么关系……
「我是什么人,呵呵,我不想说,哪怕说了你们也根本理解不了。」虚洪荒
道:「招呼打过了,旧也算叙过了,快点把昆仑鼓和太阳之心交给我吧。」
「原来是为了大罗九重天和太阳剑谱……」归海皓烟蹙眉道:「当年你若求
我这些东西,我也未必不会给你,如今嘛,我怎么可能会让你活着离开。」
「不用浪费精力胡猜了。」虚洪荒笑道:「我的目的和我的身份一样,穷尽
你们所有想象也不会猜到。」
归海皓烟平静的道:「很好,想要那就请过来拿吧。」
说着,一枚夺目耀眼的发光体,和一只拳头大小的铜鼓出现在了地面,两样
宝物的样式远比小九想象中要简单朴素,尤其那个所谓的昆仑鼓,简直和船厂丢
弃的废铜烂铁差不多。
「既然如此,我可就不客气了。」空中负手悬浮的虚洪荒巍然不动,但双目
蓦地光华大盛,太阳之心和昆仑鼓好像被一只无形手掌抓摄起来,缓缓升空,飞
向了他的手里。
归海皓烟只一味冷笑,同样不动。
居然无惊无险。
虚洪荒安然拿到两样神器后,自也惊讶莫名,早已暗中蓄满的真力仿佛打到
了空处,他的真实身份惊世骇俗,传奇程度甚至可以超越魔尊,坐过王座,翩然
翱翔,历经岁月风云,什么英雄、枭雄等词都不足以形容其万一,当然不会天真
以为「前妻」会如此看破红尘,突然放下了生死仇恨。
嗡!
虚空暴鸣,裂人耳膜,小九闻声痛苦的抱头跪地,感觉大脑和心脏好像已被
烧沸,整个人都要爆炸开来。
幸亏尖鸣声波只持续了一两个呼吸的刹那。
随即太阳之心迸发出了灭世毫光!
此乃上古楚火罗武圣,大太阳神归海轮回炼自天外天太阳剑谱原始母本之神
物,且在临终坐化前,融入了毕生修为,比起仿造它的太阳剑丸还要渊深玄奥,
具有毁天灭地的浩瀚力量,如果将其和剑谱水晶合二为一,甚至有很大几率可以
直接从零塑造出一位粉碎虚空的穹皇武圣,当年若无此物,剑童丫鬟也不可能击
退虚洪荒,救出主人。
小九被爆炸波及,震飞出老远,摔得浑身疼痛,半天站不起身,她童心灵慧,
有如明镜:若是换成师父在这里,哪怕和对方有天大的仇恨,他也绝不会对我坐
视不理,这个仙女师父似乎天生独断专行,不懂不想、也不会顾及别人。
正如小九所猜,归海皓烟秉承大太阳神高贵血脉,自幼在楚火罗帝国位居尊
要,可谓前呼后拥,颐指气使,到中原和东淮后也是神剑照耀,所向披靡,这种
经历导致她的确惊世绝艳,神功无敌,而且性格作风不像顾流引或司空黄泉那般
阴鸷险刻,她可以为了爱人、家族、朋友不顾一切,但却从不懂走进旁人心里,
任何人都要受她的意志支配而生活。
所以尽管她真心很爱惜小九的天资,可百年怨毒勃发之际,端是不管不顾,
暂时全把小徒弟忘了个干干净净。
「宇宙阴阳,混沌星空……封!」
随着一声震天大吼,毁灭性的无色毫光烟消云散,顿收无形。
一圈忽黑忽白的涟漪以虚洪荒身体为中心,缓缓扩散开去,弹开了太阳爆炸
的威力,神器惊天一击,似乎没对他形成有效伤害。
归海皓烟那副雍容和煦的神态完全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极端的冷漠,震
撼的威严,神佛一样的尊贵。
「你城府素来九幽之深,心计绝伦,隐忍百年才敢来见我,必有厉害倚仗。」
她纤纤玉手轻柔一翻,太阳之心虚化成一柄透明无色的光剑,悬在半空,仿佛有
生命的小龙在伺机捕杀猎物一般,「快点出手吧。」
虚洪荒笑道:「那群天外天圣人曾经推测,我们如果练成五种神功,就很有
可能会自由穿梭宇宙,毁灭地球所掌控的无数星域,这其实不过是低等物种的懦
弱臆想而已,毁灭他们,没那么麻烦,两三种也就足够了。」
「你灭圣人也好,杀猪杀鸡也好,空闲时不妨想想,自己也是可以被灭杀的。」
归海皓烟丝毫不感兴趣什么远古秘密,讥诮嘲讽道:「世事玄妙,有因有果,如
今咱们夫妻两个,非人非鬼,正好了断清楚,不枉我海底枯禅百年。」
「那就让烟儿妹子见识一下。」虚洪荒右手指天,一泓古朴剑光缓慢成型,
左手指地,同样也是长剑法相,但正气浩然,孕育了社稷之厚重。
诛天剑和轩辕皇剑。
混沌阴阳道和太乙玄黄经。
云袖舞动,归海皓烟蹙眉收回太阳之心,却发现自己已和昆仑鼓失了联系。
「大罗玉、大罗天传人血脉、星沉刀,他们的下落我都已经找到,如今昆仑
鼓也已到手,呵呵,大罗九重天即将重现人间,冥冥天命,始终是属于我的。」
虚洪荒看了看归海皓烟,柔声道:「你个碍眼烦人的老不死奴隶,也该安心给我
去死了。」
双手一合,剑气大龙卷尖锐呼啸!
双剑高速绞杀出恐怖惨烈的滔天狂风,中央寒锋森然,好像大荒凶兽张开血
盆大口,噬向了亭亭玉立的女神。
劈开混沌,创世天地玄黄,两重宇宙真理组合而成的双剑剑阵,旷古绝今,
从来没有出现过。
海底遗迹被剑光绞得沟壑纵横,深不见底,如同地壳变动,开山裂谷一般,
小九抓紧石柱,被此无上神技骇得差点精神崩溃,只能紧逼双目,但铮铮裂地的
恐怖巨响,依旧压迫得小女孩气血翻滚,呕出一大口鲜血。
「耍耍双剑而已,比单剑能强到哪去?」归海皓烟以日月无光傲立当空,但
过膝长发被剑光气流带得漫天飞舞,使得仅剩的一点人气儿都荡然无存,「看好,
我也给你还个礼。」
轰!
与「礼」字同步,磨盘大小的火球燃自于虚空,瞬间裹住了虚洪荒。
体积虽小,核心的极热温度却可烧融大千万物。
和昔日魔尊梵天情杀燕苍生所祭出的元始天法轮同理,这招万古洪炉于视觉
上几乎到了平庸的地步,可温度和威力凝练压缩,已达极致。
「果如所料。」火球内传来了虚洪荒的声音:「一百三十岁的你虽然外表青
春如花,但不过是以武功和远古科技逆天夺命,这才残喘苟活至今,实际你近乎
风烛残年、油尽灯枯,区区将死之人还敢大耗真元对我动手?」
归海皓烟左手兰指捏出拈花之形的法印,目视太阳之心,看都不去看那颗极
不稳定的火球,冷淡说道:「将死之人还有什么不敢,何况是你这样狠毒薄情的
男人。」
花开印爆。
半空火球轰出一片熊熊火海。
比火焰温度更高的太阳剑气将空气迅速燃烧殆尽,居然把遗迹烧成了真空领
域。
小九全无资格观看神圣之战,此刻双眼翻白,内外皆伤,眼看便要毙命。
归海皓烟这才想起来还有个小徒弟存在,刚要过去救治,忽然一道浩瀚璀璨
的金色大桥横贯火海之上,虚洪荒脚踏金光,如同天庭战神。
随即他双手抱圆,中央宛若抱出一个归墟漩涡,弥天大火转瞬全部吸收了进
去了。
「你已经不是武圣,这一剑离太阳温度还差得远,所以根本奈何不了我的。」
虚洪荒负手傲立,想了想,才续道:「道心功力不至于这么强……但说你身具天
心虚空又实在勉强了一点,若没有太阳之心,刚才的万古洪炉只怕你自己都承受
不住吧。」
归海皓烟玉葱手指点中小九眉心,悉心传功治疗,但胸中却悲愤交集,犹胜
刚才,她原是至情至性的强煞之人,自少女时期就容不得半分忤逆,为了爱情,
连家国大权都可以弃如敝履,虽做了百年活死人,但虚洪荒于她何等刻骨铭心,
此时再见,心底那股无穷无边、却又无能为力的凄苦怨气,直欲炸碎星辰,
「昆仑鼓,其实也是一个密码发生……哎,得遇故人,我这话也不自觉变得
多了起来。」
虚洪荒转动铜鼓,凝神看了一眼后,遂单手一捏,便将所谓的神器碾成了碎
渣,「太阳剑谱在梵天情,也就是这一代魔尊手中,所以你的太阳之心对我来说
倒有点鸡肋,不夺也罢,我这就去开启北燕大罗天,至于你,还有你的小妹妹徒
弟,就好好享受我的临别礼物吧。」
「他究竟是何人……」归海皓烟望着仇人背影,反倒平静下来,疑惑压过了
怨毒。
「恶人走了吗?」清醒过来的小九惊魂未定。
「他已经打开了遗迹禁制,放先天太极门的小猫小狗们进来了。」归海皓烟
淡淡的道:「不知是巧合,或是他伺机百年,呵呵,师父被男人欺骗,害成这个
样子,是不是很蠢很没用?」
「不知道。」小九叹气道:「我才八岁,不懂这些的。」
「小姑娘不懂安慰骗骗人,当心长大嫁不出去。」归海皓烟笑道:「太阳之
心交给你,那恶人不知我早已将大罗九重天封入其中,多亏他胆小谨慎,怕我拼
命,不敢出手强夺。」
褪去光芒的太阳之心原来是一枚手链,小九腕子太细,挂不住,只能系在了
脚踝。
「记住虚洪荒的样子,未来多加小心,不要学师父一样被男人欺骗。」归海
皓烟露出一个慈笑,续道:「可惜,你这张脸蛋儿长大后定会招惹很多麻烦,一
切随缘吧。」
「可惜,她不会长大了。」
宁无忌、太子、高千离、黑衣刀客等数十高手出现在了遗迹。
他们在迷宫中如堕暗黑虚空,快绝望时居然豁然开朗,虽然只听到了最后几
句话,但这群人无一不是心智超群的人杰,瞬间就判断出了形势——
归海皓烟活了下来。
可言谈间却活不了太久。
小姑娘受青睐得到了神器宝物。
只要杀了她们,则大功告成!至于宁、高二人事后「分赃」的胸中鬼胎,当
然各有各的精彩,自暂且不提。
归海皓烟起身,缓步走下台阶。
前一刻还踌躇满志,要弑圣夺宝的先天太极门高手们,眼见传说中的女武圣
走来,竟猛然心中大怯,不由自主后退了五六步。
小九比自己想象中还要镇定,她平静望着归海皓烟的背影,心念如潮翻涌:
一定要想办法活下去学到那些武功,将来也要如此威风,报答师父,保护师父。
「你和你的祖先栾凤天长得差不多,都那么难看。」让归海皓烟首先说话的,
竟是那个土里土气的老农。
「我是白鹤堂,一个和前辈一样的活死人。」老农终于自曝姓名,「只不过
无论是大罗天教的刀法,或是洪武门的刀法,都学过一点而已。」
「祖宗姓也不要了。」哪怕昔年大罗天三巨头集体复活的话,归海皓烟也不
放在眼里,何况他们的后裔,本不打算再说,但看了一眼他的佩刀后,又补了一
句:「栾凤天向来代执神刀星沉,看来已经被无能后人弄丢了吧?」
白鹤堂脸色一变。
宁无忌身为天下第一大派的首席弟子,对往事秘辛当然心知肚明,白鹤堂本
是洪武门白家一脉的养子,却自带强者天赋,乃是上代六大圣地群雄中的大招牌,
修为通天,神刀无敌,号称「刀君」,被唐雷九重伤残废后,白家为保名声,对
外宣布他已染疾过世,实则秘密向朝廷献出宝刀,以及康复后的效命,来换取可
治愈瘫痪的玄玉神丹,再后因高阳做赌输刀给铁晓慧,就又是后话了。
「别聊天攀交情了。」太子忽然冷笑道:「杀了这两个女人,翻出太阳剑谱
等宝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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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雷踏电,单以个人气场压迫感而论,赤克邪已无限接近燕苍生和过天狼,
而且他身后十人也均无庸手,尤其一个瘦高挑女剑士,和一个矮胖汉子,如高山
渊水,深沉威仪,显然极不好斗。
相比之下,叶尘身形偏瘦,外加满面病容,气势上真和人家着实差了好大一
截。
倒是华茵白衣黛眉,柔静如画,冰清玉洁中散发着冷峻不可侵犯的独特气质,
手中的凤天舞则雍容华贵,蕴含着辉煌灿烂的不朽剑气,丝毫无惧对手。
「好剑。」赤克邪傲慢说道:「可惜小姑娘修为太浅,没资格和本将军动手,
让你父亲过来估计还差不多。」
「本来只是捕杀叶魔,想不到还有个额外惊喜。」裴怀玉饶有兴致的看着华
茵,毫不掩饰眼神中那股变态兽欲,十分恐怖,「待会儿自予你个难忘教训,算
是从你不敢见人的老爹,还有骚狐狸妈那里拿点利息。」
辱及父母,华茵怒色刚一闪现,旋即轻抚凤天舞,以剑心强行压制浮躁,谋
事在人,成事在天,冷静是最基本的倚仗,她对于挽回败局最多就只有两成把握,
但她不能退,琅琊剑楼的尊严不能丢,她父亲的荣耀更不能丢,如今叶尘重伤在
身,也必须由自己来保护。
太极殿名剑客宫横笑道:「叶尘乃森罗妖宗的大魔头,华茵大小姐若置身事
外的话,朝廷和先天太极门也为难不到你。」
「装模作样。」华茵冷声道:「不用唱红脸唱白脸乱我心神了,你们不是高
手吗?怎么只会站那里骂人吹牛,不敢动手呢?」
「大胆丫头!」赤克邪勃然变色,他乃皇家位高权重的绝顶高手,从骨子里
就不太瞧得起江湖山野的武士,普天之下,大概也就司空黄泉身为武道神话,泰
山北斗,还值得稍微客气一下,其他那些所谓的掌门帮主,肯定是互相吹捧,徒
具虚名,不足道哉,「我打江山、平乱世,为朝廷立下盖世功勋,今次奉太子殿
下玉旨,定……」
「太子殿下若降旨让你给他舔屁眼儿、亲脚趾、操亲娘,你也会照办吗?」
惨被无视好半天的叶尘终于忍不住开口,而且一张嘴,瞬间就把仇恨拉满到
了极限。
赤克邪在那么一刹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竟没有暴怒,而是本能似的看向了
身后的宫横,好像是想确认什么一样。
「呃……」宫横尴尬无比的应了一声,
华茵出生以来也没听过这种市井粗话,哭笑不得,只能憋个大红脸,心中却
很清楚一念万法的半圣暴怒是什么后果,接下来的战斗只怕是生平最凶险的一战。
咔嚓!!
七八道蓝色的雷光电蛇轰鸣爆闪向叶尘,神功霸道,肌肤哪怕沾上一点,都
会被殛成焦炭,有性命之虞。
绚烂冷光挽出柔劲剑网,兜住雷电箭后,直刺入地,华茵手掌剧痛,衣袖都
被震得化成飞灰,露出雪白柔嫩的臂膀,她也顾不得什么害羞矜持,毅然拔出凤
天舞,冲向了眼前的十一个高手。
踏步的刹那,情不自禁回头看了一眼叶尘,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裴怀玉记恨华太仙杀死她敬爱崇拜的慕容师兄,本就恨屋及乌,另外华茵年
轻娇美,洁净如玉,有着她最缺失的东西,所以杀机和青龙宝剑蓄势已久。
呛!
魔狼一口咬住了凤凰脖颈。
她二十多年来苦心孤诣,一直拼命研习琅琊剑楼的武功破绽,早从楚狼战剑
中脱胎出了很多厉害邪招,极是克制华茵。
犹幸凤天舞乃是和星沉、天帝太乾、苍夜雪煌齐名的神剑利器,锋芒无匹,
柔臂内卷一扫,刁钻去抹青龙剑剑脊,但裴怀玉武功精湛,又对华茵的圣灵剑法
烂熟于胸,小碎步快闪后退,轻巧避过了断剑之危。
赤克邪微愕,他人虽狂傲,但皇宫藏武库亦有不输武林圣地的藏书典籍,是
以见识广博,华茵一前冲、一回剑、一抹斩,看似寻常,实则纵横倚斜、捷缓交
错,包含了非常深奥的剑道真理,不由收起了大半轻视,随后他瞪向叶尘,只见
那可恨无比的少年魔头怔怔出神,丝毫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怒意遂更增数倍,负
手运起了比刚才还要凌厉的雷电霹雳。
叶尘绝非目空一切,而是华茵临出手的回眸一望,有坚毅执着,有温柔关切,
千丝万缕,缠绵瑟瑟,就好像当年沐兰亭施展玉碎乾坤的眼神一样。
但他已和当年不一样。
尽管身中白罗骷藏,但区区朝廷鹰犬,自己还不至于束手待毙。
第82章剑海
二十四年前,雷电门本为江湖漕帮分离出去的一个小门派,仅有的独家绝学
只得一门雷吼术,也就是利用特殊气功,从嘴里喊出好像打雷似的声响,用来扰
乱敌人心神,非但华而不实、修炼不易、对自身咽喉有伤害外,声波威力也不高,
比人家极乐天禅寺的佛门狮子吼可谓差之远矣,算是较为鸡肋的偏门法术。
当然,他们还有一门所谓的绝世武功代代传承着,古老相传,修练成后可以
掌控雷电天劫,超凡入圣,名曰:霹雳殛神道。
然而无论是练武之人,还是普通百姓,都对这门武功极尽嘲笑讽刺。
因为秘籍开篇就记载:雷雨天气时,寻一千年古松,挖树洞打坐,意守玄关,
引雷淬炼肉身,以特殊穴窍运转,储存雷电于四肢百骸……简直不像话了,比传
说中的自宫练剑还要胡扯,几百年来,别说外人,连雷电门自己弟子也没有相信
的。
赤克邪当时才刚满二十岁,自然还不是威风八面的羽林中郎将,只是那个雷
电门的光杆少主而已。
所能指挥的属下,只有一个酗酒的老仆人,一个洗衣煮饭的老太婆,连一个
青壮年师兄弟都没有,更没半个孩子来拜师学艺,外地的长辈师叔或许还剩四五
位,但早就撂下功夫,或种田,或做小买卖去了,眼看再过几年,雷电门这个门
派都会彻底烟消云散。
赤克邪再怎么不甘心也没办法,大千世界,芸芸众生,平凡庸才占了九成九,
关门消失的门派,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似乎并不缺自己雷电门这一家。
但是当滥俗的命运降临头顶时,反倒可以否极泰来。
心爱的女孩子成了无极门大师兄的小妾,自己被揍得遍体鳞伤,毫无还手之
力,屈辱的趴在长街上痛苦哀嚎着。
「你的雷吼术有点意思,可惜武术搏斗连入门都够不上,根本打不死人。」
说话之人是街边看热闹的围观者之一,年纪很轻,比赤克邪至少还得小两三
岁,蓬松微卷的长发散落披在后背,面目英俊秀美,神情却非常懒散,整个人大
咧咧蹲在那里,很像泼皮二世祖的样子。
打死人?
赤克邪吃了一惊,怎么这少年说起杀人比杀鸡还要平常?
那少年又接着道:「我在诸神殿的书里面看过,霹雳殛神道是圣人以科技开
发出来的新武学,但愿你有这本秘籍,好好修炼的话,或许能做一代宗师,否则
肯定没脸当男人喽。」
赤克邪完全听不懂他说的什么科技、什么圣人,内心却仿佛被他引领到了一
个崭新的领域,此时那少年已经起身,华丽的服饰确实像达官贵人的公子,但左
胸位置却绣了一枚铜钱大小的太极阴阳鱼。
见识再浅的武者也听说过——此乃天下第一大派,先天太极门嫡系真传子弟
的标记。
同时另有好几个衣绣太极图的年轻人,从围观者中聚集到了少年身后,或许
是震慑于少年的不凡气势,赤克邪终于看到一丝光明,脱口而出的喊道:「天打
雷劈,想我乃肉体凡胎,必死无疑,恳求少侠您指点迷津!」
那少年大笑伸了个懒腰,蓦地单掌推出,恐怖罡劲汹涌震荡,爆出巨响,刹
那间,居然生生击出了地震之灾,同时四丈开外的一方古旧石碑好像被千斤大铁
锤狠狠敲了一下,烟尘散去,碑上现出了一枚清晰手印。
恍如神迹的超级武功。
愚民惊诧莫名,大半落荒而逃,小半磕头碰脑,跪拜起来,赤克邪不愚,但
也瞠目结舌,实在难以置信世上竟有如此神功掌力,观此一掌,面前犹如一扇浩
瀚之门缓慢开启,通往全新的天地宇宙。
「哪有什么必死无疑,天雷就劈我不死。」那少年笑道:「这年头,除了元
始天魔门和西楚皇族之外,新武学已经相当罕见了,但愿你能争口气想想办法,
让我也见识下人类放电是什么样子。」
想起心爱姑娘可怜自己的眼神,还有无极门大师兄轻蔑的嘲笑,赤克邪挣扎
跪地道:「请少侠传授一条活命之路,我对天发誓,未来无论功成与否,小弟定
会舍命报效,至死相随!」
但那少年似乎根本没听到他的求恳,已经打着哈欠走远了。
太极门的同门追过去躬身笑道:「有小伙子想当慕容师兄您的死士,恁地这
就要走了吗?」
说话的人显然比那少年大上八九岁,却毕恭毕敬喊他师兄。
「传说河西大侠杨兆鸿的干女儿杨妍青是个才貌双全、英姿飒爽的处女,我
还想赶往一见呢。」慕容师兄依旧懒洋洋地道:「新武学虽然稀罕,却总是及不
上俊俏大姑娘要紧,哈哈哈……」
同伴们也懒得搭理瘪三似的赤克邪,一起笑着追随慕容师兄离去,唯独一个
看起来年纪最轻的华贵少年留了下来,扔在地上一个卷轴和一个小葫芦,随即冷
淡地说道:「这是可以护住五脏六腑的《乾坤金蟾劲》,还有几颗瑶池莲子,运
气好的话,也许可以帮你渡过天劫玄关,记住,你的命是我的了,功成报仇后,
到京都无佞楼去找我高阳吧。」
赤克邪得此机缘,虽历经九死一生,却终于在浑身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皮肉的
情况下,成功在自身穴窍蓄存雷电,学成盖世奇功,并利用这股艰难险阻中积累
的压抑戾气,轻松覆灭了无极门,随后遵守诺言,毅然到京都投奔大军阀高氏一
族,屡立战功,助其建国称帝,终成为皇族内最犀利的守护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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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尘诡计多端,伤前可以和经藏先生分庭抗礼,华茵有他父亲所传授的可
怕魔剑,赤将军不可大意。」宫横样子又肥又蠢,可心思甚为缜密谨慎,扶正腰
间长剑道:「您是咱们这方压秤的大轴,暂不忙出手,先让我去接一接他的,届
时将军再来个一网打尽即可。」
「宫兄请退后,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子,何需谨慎布局?」赤克邪并非一味
妄自尊大的白痴,然而却有着一念万法高手的尊严,众目睽睽,怎肯占这种现成
便宜?说罢已欺至叶尘身前。
霹雳殛神道的轻功快绝如电,随即单手擎天,空中顿时幻化出巨大的雷霆电
爪,铺天盖地压向叶尘。
轰隆!
长街碎石路面被雷电真罡碾出了一个巨大深坑。
叶尘身法明明滞拙缓慢,却不知怎么,竟在千钧一发的间隙,闪离了雷爪大
范围捕杀,赤克邪微怔,立刻双掌回拢,电光如鞭,呈漩涡状再度绞杀追击。
这一回合,叶尘非但再次「轻松」闪过,而且同时左掌还击,拍向赤克邪胸
口膻中大穴。
「本将军有雷电天劫护体,怕你何来……」
话音没落地的刹那,一道灿然寒光轰然炸裂虚空。
赤克邪故意卖处破绽,本就想吸引叶尘来近身攻击,自己好放电将之殛毙当
场。
万没想到眼前寒光会震出一股粉碎魂魄的震撼力量!
身经百战的名将果断放弃诱敌深入,拼尽全身功力横步侧闪,惊世暴烈的刀
锋际天而下,虽没斩中他的身体,却怒啸狂飙,不仅将他衣衫前襟尽数砍裂,刀
尖一划,他本来雍容俊朗的面容已鲜血淋淋,有如厉鬼,但凡慢个半步,堂堂一
尊绝顶半圣恐怕会被一刀两断,分尸于长街。
赤克邪惊骇莫名,满脸病容的少年何以能劈出恐怖无匹的猛刀?
光华倒转,敛于鞘内,叶尘收刀后满脸通红,咳嗽不止,他平日与华茵、小
九、上官琅璇嘻嘻哈哈,和常人无异,实则伤患极重,甚至每天都在加重,满拟
适才可以突袭瞬杀对方最强高手,可惜赤克邪武功卓绝,还是被他闪过了要害。
华茵依仗凤天舞神锋,逼退了裴怀玉,背对着叶尘道:「你怎么样?」
「咳……没闲工夫装可怜了。」叶尘生生咽下涌上喉头的鲜血,又道:「你
那最后一剑是什么绝技?再不用的话,咱俩肯定就成死鸳鸯了。」
当初华茵第一剑可以彻底碾压武功大成的叶尘,太阳剑丸都无可奈何,第二
剑重创覆雨神龙洪经藏,绞碎他一只手掌,惊世威力直如华太仙亲临,叶尘相信
那第三招斩杀赤克邪应该没任何问题——今日生机全悬于此。
华茵头也不回,以极低的声音说道:「最后一剑很直白,其实就是立即继承
我爹的七成功力。」
天心绝顶的七成功力,必是所向披靡,无坚不摧,叶尘顿时神驰惊羡,然而
华茵下一句话立刻让他紧皱眉头,「莫高兴太早,真有把握的话我刚才早就用了,
一来我是怕自己控制不住那股力量,二来时长有限,估计最多也就可维持十息左
右,更甚可能还要减半,对方又人数众多,假若万一失手,便会暂时瘫痪,绝无
再战或逃走之力……叶尘,我若不成,恳求你念及往日薄义,果断将我杀掉,免
受贼人肆意凌辱。」
「那也就是不到半分钟吧……赤克邪功力深厚,轻功更强,确实比较棘手,
但你未战先馁,岂是活命道理?没关系,实在不成还有我在。」叶尘知道活的华
茵对先天太极门极具价值,但以他历经百折千磨的坚韧个性而言,绝不会在狭路
相逢遭遇战的情况下,先思虑失败后的种种祸患。
华茵心中一定,脱口而出笑道:「呵呵,没想到最后和你死在一起的女人是
我吧?」
叶尘一愣,华茵满脸通红,大为后悔自己怎会说那么一句话。
「别打情骂俏了。」裴怀玉持剑虚劈两下,惊人的大长腿轰然跺地,脚下龟
裂尚未结束,她转瞬便好像母狼般迅捷猛冲过来,青龙宝剑凌空震颤,洒出漫天
寒星。
叶尘如刚才避过赤克邪的雷爪一样,拉住华茵后仅挪了两步,裴怀玉刚猛霸
道的楚狼战剑居然尽数落空。
宫横见多识广,高呼道:「叶魔这是混沌阴阳道中的周天仪,可推算化解任
何武功招式。」
「左道邪术而已。」赤克邪抹去脸上鲜血,冷笑道:「一会儿说华茵有隐藏
神剑,一会儿叶尘又能化解任何武功,那我们干脆原地逃跑算了。」
宫横气结,心道:你阴沟翻船,却和我撒火来劲,叶尘成名已久,纵横宇内,
哪怕就剩一口气也需谨小慎微,更何况如今?
咔嚓!
惊雷轰鸣,蓝电霸道!
赤克邪暴喝前进,一步越过了裴怀玉头顶,人在半空,单掌直劈,雄伟壮丽
的电芒直杀叶尘顶门要害,速度之快,堪称电光火石,近乎极限。
然则周天仪乃是包罗乾坤的天外天绝艺,专门推演世间万物万象,一经算准,
无往不利,不单单是趋避攻击的保命轻功而已,叶尘见赤克邪原地衣衫颤动的刹
那,就已经开始拔刀,提前推算到了他要凌空偷袭的景象。
星沉撕碎了闪电霹雳,半空爆出无数火花,裴怀玉趁此良机,矮身再次冲进
战圈,挺剑直刺,若能杀死叶尘,那得是多大的功劳?
赤克邪翻身落地,再没有了什么惊诧、狂妄、讥讽等多余的情绪,他双掌过
顶,一拍一分,伴随着震天巨响,祭出了霹雳殛神道四大杀招之一的龙卷天劫。
雷电霹雳环绕的龙卷风冲天而起,其毁灭性的视觉震撼,乃是叶尘和华茵前
所未见的大恐怖景观,估计佛道经书中描绘的天地末日也不过如此。
裴怀玉很是恼火的撤剑后退,她本来还有至少六七种武功绝技未及施展,持
久消磨下,满拟能斩叶尘、擒华茵,坐享盖世名声,为冤死的慕容师兄报仇雪恨,
岂料赤克邪竟似要不顾一切的拼命搏杀,自己除了后退别无他法了。
叶尘目光冰冷峻峭,丝毫不惧眼前的灭世天劫。
虽然周天仪已经推算出了雷电龙卷风的两处罩门阵眼,无论破天雷,或是挥
出星沉,必可破招,另有五分把握一举斩杀赤克邪,但那却只限于神完气足的情
况下,如今的叶尘好似风中残烛,只能赌一赌这一招华丽大于威力,希望斩击破
绽时不被雷电殛伤殛死。
「呆子退后,少装男子汉了。」华茵忽然拉回叶尘,修长玉手遥空一指。
砰!!
天地景物似乎全部消失了,滔天浮波滚滚奔腾,巨浪中似乎有亿万长剑流动,
光芒照耀寰宇,宛如操纵诸天星宿的神圣主宰骤然降临,一指点出了浩瀚无垠的
剑道汪洋,如果说霹雳殛神道有灭世之威严,那华茵这一招,几乎已有了撕碎虚
空、毁灭混沌、扭曲轮回的境界,如此莽莽神技,正是太仙神剑图的绝顶奥义—
—剑海方舟。
昔年华太仙斩杀慕容枫的霸绝一剑。
只不过目前在场所有人,还没有天赋去理解这重神话传说级别的意境,也没
资格知晓当年两大神才高手一战,是何等史诗、何等辉煌。
凤天舞如同万剑帝王,洪波方舟,鲸鱼在这尊「庞然巨物」面前,也不过相
当于螳臂当车、蚍蜉撼树,何况凡夫俗子?
轰!
雷电大龙卷瞬间已被剑之海洋吞没,赤克邪面目扭曲,惊恐万状,他从没听
说过,更没想象过世上会存在这种无敌剑意,如今的自己好像忽然回到了二十多
年前,跪在地上仰视慕容枫的时候。
九天与黄泉的距离都不足以形容的莫大差距,因为他不明白血肉构成之人,
如何可以弹指灭世创世。
他赤克邪,自民间底层起步,历经落魄、仇恨、爱情、奇遇、磨难、列土封
疆、出生入死、封侯拜将,掌控大自然中最强的雷电之力,上承天命,自当为传
奇主角,岂料太仙神剑图一出,立成惶惶蝼蚁,全然无法抗拒真真正正的劫数剑
道。
轰隆隆!
最后一声惊雷在天崩海啸面前宛若丧钟,赤克邪当空爆炸,碎为尘埃,死得
彻底至极。
叶尘惊掉下巴,感觉梵天情若是天空上至高无上的神祇,那华太仙就是沧海
中的万丈神龙,已经无限接近了武圣境界。
乾天之道,浩瀚辽阔,莫可抵御,与圣境就差了一层薄膜。
另外,这好像还只是推宫灌顶给女儿的七成功力而已,若本尊全力出手,该
是什么景象?
华茵面无表情,纤腰半扭,挥凤天舞,直指剩余九人。
其中有四个年轻人功力较弱,面对磅礴汹涌的剑海方舟,连害怕都来不及,
瞬间就被吞入万剑波涛,步了赤克邪后尘,同样当空爆炸蒸发,不留丝毫存在过
的痕迹。
「小贱人!」裴怀玉面孔狞厉,目眦欲裂,剑画太极图,拼死挣扎,她终于
明白了伟大的世之雄才慕容师兄为何会死,更明白了一个恐怖事实——二十年来,
并非琅琊剑楼在苦苦抵御先天太极门的仇恨怒火,而是若没有司空黄泉健在,华
太仙已灭先天太极门满门。
「宫师兄快!快救我性命啊!」
「我要逆天,劫数之下我要强行突破境界!」
「为先天正道殉身!死得其所!」
连着三声惨嚎,先后又有三位造诣不凡的中年高手葬身剑海,尸骨无存。
宫横以先天易脉法运转太极柔劲,便好像为自己造了一艘小筏,虽于剑海上
滚滚荡荡,惊险得无以复加,但总算保住了性命,显然这大胖子比赤克邪更擅长
守御方面的武功。
另外幸存那人是位玉面微须的儒生,只见他额角冒汗,不但在身前竖起棱镜
形的神功法相,切割阻隔了剑海吞噬,甚至还隔空传功,同时相助了裴怀玉和宫
横,如此高明雄浑的修为,叶尘和华茵均推测出此人多半就是孤鹭殿之主裴汉飞
了。
浩荡神技持续咆哮翻滚,未现衰退,可距离诛杀赤克邪,已过去了将近二十
个呼吸,叶尘暗道糟糕,他绝不相信华太仙七成功力奈何不了对面三人,但显然
华茵已经支撑不住这惊天绝招了。
此消彼长,裴怀玉他们三人每熬过一息时间,压力便减弱一分。
华茵依旧面无表情,可是双耳和鼻孔已然流出丝丝鲜血,染红了胸肩大片的
衣服,端是触目惊心,剑海方舟带来的消耗比预想中还要沉重,杀掉赤克邪后,
那七成功力最多只存余一成七八,而且这招最终极的方舟之剑,压根儿就没能运
转分毫,只能以七除八扣的星空剑海攻击,强行维持外加严重反噬下,她天灵内
气血滚滚乱撞,几近油尽灯枯之势。
叶尘强忍脏腑凌迟剧痛,以刀柄点中了华茵后颈天柱穴,左掌抵住她的后腰,
送出神农药气。
华茵蓦得补给,只觉脊椎后腰暖洋洋的酥麻,直想偎在叶尘怀里沉沉睡去,
氤氲迷茫的瞬间,猛见挥舞青龙剑,目露凶光的裴怀玉,她早就听闻此女凶蛮残
暴,乃万中无一的武学奇才,自己失去战力前,一定要将她除去,永绝后患。
万剑之海虽已退却,但华茵鼓尽残余功力,左手画圆,猛地拍击凤天舞剑柄,
神器撕裂空气,化作一道璀璨流星,直飞裴怀玉咽喉要害,这招飞剑之术乃是出
自琅琊圣灵三十三天诀的秘手杀招。
华太仙的余威尚在,飞剑之势如风云激荡,凌厉无比,能破碎一切障碍。
裴怀玉适才窒息抵御星空剑海,本就重伤颓废,得见华茵眼神骤然锋利,左
手画圆的瞬间,已经提前知道此乃御剑渡虚的圣灵剑法,不由惊惧交加,在掌击
剑柄的瞬间,突出一剑,竟刺穿了宫横后背,随即躲到他肥大的身体之后。
宫横刚刚逃过大难,还没来得及松气高兴,不料同门师妹的恶毒偷袭悄然而
至。
剑锋刺入灵台大穴,转瞬拔出,鲜血绽放的刹那,流星电光般的凤天舞已洞
穿了他的身体,怨恨和恐惧都未及反应,便稀里糊涂惨死丧命了。
宫横胸膛炸开,血雾弥天,凤天舞果真好似凤凰天舞,穿透他的身体后还在
旋转尖鸣,继续刺向狠毒的裴怀玉。
太极青龙剑亦是南山金铁精英所铸,天下罕见的利器,由于宫横抵消了大部
分冲击力,裴怀玉终于得空竖剑挡格,嗡地一声,剑身出现一道蜿蜒裂痕,随之
断裂粉碎,她承受不住流星巨力,自己也狼狈向后仰倒。
光如惊鸿,剑气刺骨寒冷。
华茵将父亲传授的所有力量全部注入了凤天舞凌空一击,裴怀玉黔驴技穷,
只能闭目等死。
此时,此刻,有一高大壮汉仿佛自虚空中踏入凡间,忽然走到裴怀玉身侧。
手指一夹,竟以血肉之躯夹住了凤天舞的剑锋。
光芒顿收,寒气全消。
华茵苦笑,想不到先天太极门暗中还隐藏着一位绝顶高手,未及猜测来者何
人,自己却力竭晕厥,跌在了叶尘怀里。
叶尘抱住温香软玉,皱眉去看那壮汉面目,但好像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扭曲了
空间,使那人的脸部五官模糊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
「哈哈哈……我是不会死的。」裴怀玉发出狞恶的大笑,从那壮汉手中抢过
凤天舞,一脚踢飞了宫横破烂不堪的尸体,神态愈发疯狂,犹如厉鬼,肆意尖叫:
「小贱人,你可算落在了我的手里,当年你的婊子妈勾引慕容师兄,害他英年早
逝,今天说什么都要让你尝尝先天剑后的手段!」
叶尘搂着华茵纤腰,讽刺笑骂道:「你个竹竿儿似的母狗烂货,废话可真多,
当我是死人吗?」
裴怀玉斜睨叶尘,冷笑道:「放心,你也会很享受的,收拾完你俩,唐芊、
你女儿、沐兰亭、神星雪她们,都会进我肚子的。」
「咳咳……」那壮汉故意咳嗽两下,微笑道:「怎么都不理我啊?我这不速
之客的武功和存在感就如此差劲?」
裴怀玉一怔,她眼看就能擒住华太仙女儿,兴奋过头,乍看来人身形,还当
是江山七杰之一的万天兵前来救援,现一细瞧,才发现刚救自己的完全是一个陌
生人,不由大感奇怪。
「天吼峰一别,也有一年不见了。」叶尘淡淡的道:「叶商大哥如今修为深
不可测,看来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那大汉微一沉默,随即就散去了操纵空间的绝世神功,露出一张雍容威严,
豪迈张狂的面容,正是江山七杰之一的叶商。
裴怀玉看了裴汉飞一眼,微露茫然之色。
叶商笑道:「当初淳于青让我送你进入遗迹,自以为自己心机深沉,偷偷背
叛于我,实际我见过太多他那种蠢疯子,根本就没在乎过,其他不论,叶尘你的
确是罕见的人才,气运、天赋、心性,全部远超宁无忌。」
「本来我完全没信过宗主说的话,但弄明白那座遗迹的图像记录后,也由不
得不信,你化身蓝衣蒙面人,唆使司空黄泉发布远征计划,又暗中诱惑颜芙琼入
侵中原。」叶尘忽然声色俱厉的道:「好一个纵横捭阖,但如此荼毒天下,祸害
苍生,叶商你到底是什么人?!」
「哎,天下天下,你们所谓的天下和星空宇宙相比,只是很小很小……小得
不能再小的一粒尘埃而已,这些东西和我要追求的相比,全都是笑话。」叶商神
情轻松,丝毫不在乎自己所作所为,更不打算在这里解释清楚,「从你阴差阳错
从北燕雪崩活下来那刻开始,我就注意了,本想找机会招揽进来,共同为我们的
种族完成宏大目标,看来好像是没机会了。」
叶尘不禁道:「什么目标。」
「以后你会知道的。」叶商走近道:「现在不是闲聊叙旧的时候,先请把星
沉刀借与我。」
他嘴上说的很客气,但丝毫没有借的意思,一拳捣出,出手极快,紧接着就
是元气震颤,大地震颤,空间震颤……仿佛整个地壳都在震荡移动,混沌阴阳道
的怒天震在他手中,明显更加淋漓尽致。
一切一切都在随混沌之力震荡,唯独叶尘心静如水。
他自己都不晓得,为何在如此无能为力的情况下会获得大平静。
白罗骷葬破坏了他的肉体,但无法阻挡精神方面的突破,忽然领悟超越恐惧
之道,正是通往天心至境的重要阶梯,此外很多人都不重视,而且连叶尘自己都
忘记了,他一身武功都来自于外界机缘,唯独那连名字都没有的刀法,完全是属
于自己。
一道粲然明澈的光华如紫电穿云,银河倒悬,耀出星尘璀璨。
叶尘漠然冷对,暴烈拔刀,做出最后抵抗。
凄厉刀光近在眼前,强如叶商也不能力敌。
鲜血喷溅而出!
叶商右臂被割出一道尺长伤痕,但星沉刀不知如何已经到了他的左手。
「好战意,好刀法,展慕云和白鹤堂总自吹自擂刀法上动天庭,无所不断,
却都是承自先人,贻笑大方,不如你和顾流引一样自悟霸刀。」叶商也不动气,
随意抹了抹胳膊血渍,温声道:「希望未来再见时我们不用刀剑相向。」
叶尘无话可说,受伤以来首次深切渴望恢复武功。
叶商脚踩虚空罡劲,如踏天梯,飘然离去,临走前留下了最后一句话:「听
说你一直在调查,作为星沉的回礼,我可以告诉你——我就是虚洪荒。」
「很好。」叶尘望着半空,平淡道:「混沌阴阳道的因果宿命早晚要了却,
以后再向大哥讨教。」
「你不会有以后了。」
裴怀玉听不懂,也不关心他们之间的纠葛关系,她眼中只有华茵,忽然弹指
剑锋,凤天舞清吟不休,似哀鸣千里,凶兽咧嘴笑道:「宝刀星沉在手,我还忌
讳一二,如今真是天助我也,连叶商这种绝顶人物都投靠效忠先天太极门。」
叶尘懒得解释叶商身份和那纵贯百年的恩怨史诗,他目前必须想办法解决裴
怀玉这头野兽怪物。
嗷!
飓风呼啸,裴怀玉发出鬼哭狼嚎般的恐怖尖叫。
先天易脉法的威力燃烧至了巅峰状态,她身经百战,大好机会,绝不允许自
己因狂傲而阴沟翻船,凶猛催发潜力下,功力竟然逐渐晋升到了不输于赤克邪的
半圣大道,尽管只是暂时,但对付强弩之末的叶华两人,也算绰绰有余,甚至稍
嫌多此一举了。
叶尘趁机拇指发力撞向华茵后腰,输出了最后一道神农之气。
「我若留下,大不了牺牲身子,被她强奸。」叶尘哈哈一笑道:「你要是留
下,自己受辱也就罢了,父母叔伯定会受先天太极门挟制,所以快走吧,别挡着
我风流。」
华茵得到神农光王身的滋润,迅速醒转,竭力聚集起了一成气劲,听到强奸
两个字,脸颊红透,便想责他满嘴污秽,但看了眼裴怀玉可怕的面目,心又软了
下来。
叶尘奇道:「愣着干嘛,等她运功完毕就走不了了,当心咱俩一起被裴怀玉
搞上床,虽然三人行我是不太介意……」
「你住嘴!」华茵大声呵斥,羞怒不堪的扭头面向裴怀玉,没再说其他什么。
「你……」叶尘讥诮嘲讽说道:「你这么想那种场面?是不是喜欢上我了?」
华茵道:「是。」
叶尘怔住,叹气,再也无法开口。
华茵银牙咬碎,明知自己留下百害无一利,甚至可能就此失去为叶尘报仇的
机会,但她还是没有走。
无情之人不怕死,感情丰沛的人更不怕,正如她母亲纪翩翩当年一摸一样。
「三人行?呵呵,定会如你所愿的。」裴怀玉一座冷山似的踏步而来,相比
刚才,她的神态语气要平静许多,不过越是如此,就证明她越恐怖。
连天不怕地不怕,魔尊来都不怕的叶尘,亦生平首次感觉到了毛骨悚然的滋
味。
饿狼法相自怒啸剑气中腾空奔驰,压迫一切,废墟似的街道被恶女搅得更加
破败,无数砖瓦形成旋风,裹住叶华二人后,兀自旋转不止,裴怀玉狂笑道:
「哈哈哈,先挖掉你们俩眼珠子,等会儿在无尽黑暗中乖乖享受我的床上雄风吧。」
凤天舞射出两点剑光,宛如寒星火萤,却不是直线突刺,而是随着废墟旋风
在空中旋转,像是有了生命的魔虫,不仅无从闪避,给敌人的心灵压迫也要更强。
叶尘忽然拉住华茵的肩膀,想以身体替她挡住剑气,可目前他的身体状态,
尚且不如个普通庄稼汉,华茵施展出琅琊二指神通的手法,食指刁中他的腕脉,
中指切中他的虎口,运力回扯,反而把他护在了身后。
二人如同困兽,根本来不及互相感动。
「等等,先不要伤到他们。」
说话的是裴汉飞,这个斯斯文文的中年儒生,长相上和女儿没有半点相似之
处,挡住剑海方舟后,既不说话,也没有其他行动,存在感异常稀薄,好像刚才
连叶商都没注意到还有这么一个人站旁边。
裴怀玉皱眉,立刻一剑横扫,主动散去了魔虫似的剑气。
叶尘默运道心去观察其呼吸气血,又用周天仪去反复推算,裴汉飞修为清晰
可见——不弱于女儿,仅此而已,绝对比不上赤克邪,但如今细看之下,此人又
散发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场,让人直呼奇怪。
「为何阻我?」裴怀玉不甘心的吼道:「我一定要这两个人!」
裴汉飞和煦微笑,修洁的手掌当空轻轻一扭。
清风如常,全无动静,周遭不见哪怕一丝一毫的异状。
然而叶尘和华茵两人瞬间失去了意识,扑腾栽倒在地。
「我并非阻拦,你想怎样就可以怎样。」裴汉飞淡淡的说道:「但暂时不可
坏他俩性命,也不要明显弄残,我还有用。」
「嗯,明白了。」裴怀玉看着两个「鲜嫩白净」的猎物,忽地头面仰天,异
常诡异的无声大笑起来。
◇◇◇◇◇◇◇◇◇◇◇◇◇◇
摇摇晃晃,波涛澎湃。
叶尘醒来时胸口烦闷欲呕,略一琢磨,便知自己在一艘大船的底舱,华茵昏
迷未醒,正在三丈开外的柱子下,左足上拴了一根精钢铁链,另一端隐入黑暗,
也看不清连在哪里。
他抖了抖脚,才发觉自己脚腕上同样锁着一条铁链,凭现在的状况,堪称插
翅难飞。
「叶尘你小心!」
华茵猛然惊醒过来,寻见叶尘后松了一口气,随即检查了下身上衣服,确认
无碍后才又小声道:「你怎么样了?」
叶尘看她梦中初醒后,首先关心的都是自己的安危,心下很是感慨,遂笑道:
「还好,除了让那头母狼当小狗儿一样把咱们拴了起来。」
「你才像小狗儿。」华茵想起不久前的真情表白,此刻特别想问问叶尘如何
想的,但大姑娘生性矜持,无论如何也是问不出口,含混续道:「裴汉飞深藏不
露,没想到竟是个绝顶高手。」
叶尘无奈道:「一共十一个人,你杀了九个,已足够惊人,只可惜,率先瞄
准裴怀玉就好了,在赤克邪手下大不了被电死,在母狼手下就麻烦了。」
「不用可惜,你们马上就会感谢我,膜拜我的。」
华茵还没答话,正巧裴怀玉走下船舱,只见她浓妆艳抹,双颊粉底比包子皮
还厚,肥大嘴唇比血还鲜红,丰胸健腿,赤脚好像鸭蹼形门板,身穿一件使胴体
若隐若现的薄纱长裙,将她那罕见身形映衬得更加怪异绝伦。
华茵脸色煞白,汗毛竖起。
叶尘实在忍耐不住,差点连胃液胆水都吐出来。
第83章阴阳
今夜,空降豪雨,东海深渊地震,天汉乱流失衡移动,从而引发出十年难得
一见的大海啸,上官琅璇和王星禅站在海神寨码头的瞭望灯塔之上,透过窗口遥
望海洋,只见苍穹崩裂,倒转银河,斜鞭紫电,狂飚乱卷,天鼓频挝,巨浪排空,
霹雳雷霆炸裂无边阴云,宛如海神震怒,世界毁灭。
「纪昭仪临死前说什么没有?」
刺客九人组中严青竹重伤,纪昭仪昨晚惨被奸杀,再加上叶尘和华茵生死未
卜,此次东海一行,真可谓磨难重重,甚至有覆灭之危。
上官琅璇道:「没有,喉咙都断了,还能说什么,那个内奸越来越猖狂,以
前是泄露咱们行踪,如今已经公然杀人,真恨不得将其揪出来千刀万剐!」
「赤克邪阻击叶尘,多半也是此人告密。」王星禅眼看海啸滚滚而来,凶猛
地冲击着岛屿大坝,眼中不由闪过一丝担忧,待了一小会儿才冷声续道:「所幸
这次他总算露出了马脚,道恒昨晚声称有私事要外出,他却不知在无意间造成了
自己是唯一一个没和大家呆在一起的男子,除了他之外,再没其他人有嫌疑。」
「道恒大师向来温良慈悲,还是很难想象他会出卖咱们,奸杀女子。」
「可用排除法来看,除了他之外,别人绝不存在作案的时间。」实际王星禅
也很难相信佛门侠士会做出这种事,他想了想又道:「据说长期禁欲的童子功威
力巨大,但同时也会给人造成难以想象的压力负担……道恒或许就是被色心欲火
冲昏头脑了吧。」
事关重大,上官琅璇也顾不上男女避讳,问道:「我听说练童子功的人,若
近女色就会破掉横练纯阳之体?」
「不错,道恒的金刚不坏体炉火纯青,若非如斯丧心病狂,待等到四十五岁
左右时,当有七八成把握参悟一念万法之道。」
「禅门僧侣舍弃饮食男女,抛却凡人欲望,用以换取绝世武功,其实这几乎
可以算邪道心法了。」上官琅璇抚摸着爱剑「离光」,秀眸赫然锋利,寒声道:
「你我联手去杀了他,为死去的弟兄姊妹报仇。」
「现在吗?」王星禅一怔,随后说道:「似乎还差一个板上钉钉的铁证,万
一弄错…
…「
「不会弄错,我和道恒的武功半斤八两,有你同去的话,自有十成把握成功。」
上官琅璇头脑十分清晰的道:「既然如此,也用不着偷袭埋伏,随便割他一剑,
能伤就说明他确实已经破了纯阳,若不能伤,便是咱们愚鲁蠢笨,冤枉了人家佛
门高僧,当立刻下跪赔罪,涉及那么多位弟兄的性命,相信他们出家僧侠不会怪
罪的。」
王星禅本就是杀伐果断的角色,略一思索便点头认可:「好,但此獠奸狡无
比,两人联手也不可大意。」
「明白,除掉跗骨之蛆,再去探听叶尘和华茵的下落。」上官琅璇说完后,
率先开门下塔,王星禅紧随其后。
轰隆隆!!
海啸夹杂雷霆的怒吼之声震撼天地。
方小禾以壁虎游墙功吸附在塔顶窗外,面目狰狞阴邪至极,在这乌云电闪,
暴雨咆哮的环境下,宛如地狱里爬出的索命厉鬼。
昨天的上官琅璇眉横春色,玉颊生晕,方小禾感觉到这道貌岸然的才女多半
是和叶尘魔头无耻云雨一番,这个念头当时就让他欲火焚身,几欲疯狂,但为了
护住纯阳无极的《金钟童子宝典》,他只是偷袭杀害了纪昭仪,并没有彻底狠心
去真正意义上的奸污,而是用了另一种方法去发泄欲望。
一种极度残酷而恶毒的方法。
幸好他思虑周全,利用所有人的盲点摘清自己,并模仿无法天王笔迹、暗送
假消息引出道恒,成功栽赃嫁祸。
方小禾闭眼享受着暴雨冲刷,冰冷湿透的感觉居然又让他兴奋起来,满脑子
都是上官琅璇赤裸淫荡的胴体,他小心的翻了个身,心中想道:虽然道恒已经中
了我的金莲花蛊,三天之内都锁不住气血,算是暂时破了金刚不坏体,但死和尚
其余武功却并未毒掉,厉害得紧,尤其是那套娑婆金刚棍,绝不弱于王家的千秋
兴亡诀,最好他含冤之下疯狂反扑,和上官骚货他俩拼个两败俱伤,到时我岂不
就成了在后黄雀、船上渔翁?
方小禾邪恶的抓了抓胯下臊根,刚想游移到离塔不远的巷弄,等着看那一群
蠢材互相残杀,希冀运气好的话,甚至能享受一番上官琅璇,可是此时那片巨浪
滔天的大海上竟出现了一点灯光。
暴雨咆哮,海啸足有数十丈高,又有连接雷云的恐怖水龙卷肆虐,若没有东
淮先民在上古时期所建的海神巨坝,恐怕整个儿岛屿都会被拍碎,这种魔鬼天气,
如何还会有船?
他还当自己因欲火焚身导致脑袋出了幻觉,亦或是海底冤魂幽灵作祟,所以
连忙抹了抹雨水,借着闪电亮光再去看。
昏黄的灯光越来越近。
似乎有一个婀娜苗条的女子,自大海深处足踏巨浪而来,跃上了海神大坝闸
口的高台,随后身法如梦似幻,飘然隐没在海神寨错落诡异的城市深处。
方小禾惊凛世上居然存在如此惊世骇俗的轻功,不知是魔后还是神星雪,如
今大批高手或聚集在劳什子第二世界,或对付巨魔叶尘,但愿这个女人也是为此
而来,千万莫要坏了自己的好事。
他当然没有御海腾空的惊天轻功,可凭借先天太极门暗资予的先天真气,穿
梭高塔房舍之间却是毫无问题。
天地变色,极端恶劣的风雨将方小禾映衬得更加邪恶,比刚才那个女子更像
深渊幽灵。
他相信道恒死定了,叶尘和华茵死定了,王星禅自然也死定了,今夜过后,
上官琅璇同样死定了,但是真名为方普祥的自己却绝不会死,他要趁暴雨弥天来
掩盖行踪,赶过去看一场好戏。
×××
道恒没有睡觉,而是换上俗家服饰,戴了顶帽子,支伞冒雨走到一家龙蛇混
杂的酒馆。
东海渔民本不嗜饮酒,但却有个海啸来临之际大喝特喝的习俗,有人说是为
了驱除邪秽,有人说是上敬海神,其真实来源早不可考证,道恒来此倒不是为了
喝酒,而是为了入世,于大喧闹中寻求大平静,此乃极乐天禅寺武道的奥义之一,
所以每当遇到类似场景,道恒都会略做乔装去坐一坐,增进感悟修为。
自从门派奇才剑僧道玉死后,他就是下任方丈的首席接班人,为了不堕武林
圣地名声,他无时无刻不在精进修行。
酒馆中空气污浊,劣酒刺鼻,脏话连篇,没有半分祭祀愤怒海神的庄重,反
倒很有贫民的蓬勃生机,连外边毁天灭地的风暴海啸都不能影响这里,道恒买了
一壶米酒装装样子,坐在了东南角,心中感叹眼前的人们似乎只能终年与鱼虾、
油锅、脏衣服为伴,过着枯燥乏味的生活,但好像又比自己这群刀尖跳舞的亡命
徒要幸福许多。
只有一个人极其与众不同。
斜对面最角落那里坐着个身穿墨衫、下半张脸蒙着黑色纱巾的女人,长发后
挽,肤色苍白得略显病态,可眉目娇艳欲滴,瞳孔呈奇异的淡紫颜色,使得她整
个人朦朦胧胧,显得既虚无,又渊深难测。
道恒察觉到此女境界之高,近乎鬼神,绝不在恩师无法天王之下,而且因为
紫色眸子的原因,其身份也是显而易见,他刚想过去和这位是友非敌的前辈见礼,
诉说近日状况,忽又觉得如今上官琅璇没在,自己一个和尚似乎不便和人家孤身
女子说话。
昔年刀君白鹤堂被唐雷九打成残废,洪武门上代的强敌仇家——夜罗刹楚朔
闻风而动,率领麾下九大星君,扬言要踏平武林圣地,一雪祖先耻辱。
夜罗刹武功深厚,正邪双修,九大星君人人均具弹指惊雷的卓绝修为,白古
蟾和四大弟子苦苦支撑,已报同归于尽之心。
岂料年纪最小的外孙女桑皇玉忽然拔刀,缓缓踏入了战场……
那一战,桑皇玉深受重伤,筋脉破碎,心肺剧损,吐血不止,染红了方圆数
尺范围,但威震天下的夜罗刹,以及他带来的九大星君和七十五个党羽,却没一
个人能活着离开洪武门。
当时她仅仅是个十三岁的孩子而已。
武学圣地一代天才,拔刀既巅峰,巅峰既陨落,世人表面上惋惜不已,可内
心也难免暗自庆幸,若没有夜罗刹攻打洪武门的话,等到这小丫头周全成年,只
怕会长成一尊改写六大圣地势力版图的绝世高手。
世事玄妙无常,鸠盘婆的猩邪毒血重现人间,没造就出绝世高手,却造就出
了一口恐怖的魔刀。
洪武门堂堂名门正派,白家又是中原延绵两百年的巨室望族,哪怕万般不舍,
自然也留不得桑皇玉这样的可怕血脉,至于若干年后她同华太仙、鬼王过天狼、
少帅闻心等人结义对抗先天太极门等逆天事迹,就又是后话了。
「想不到能令黑妖眼镜蛇臣服的魔刀,会是这么一位柔弱貌美的女人。」道
恒低声呢喃,他自幼出家,从懂事到十五岁,压根儿就没见过女性,所以羞涩腼
腆之下,终于还是没敢起身过去。
幸亏此刻上官琅璇和王星禅走进了酒馆。
道恒立即面露喜色,准备借机引见桑皇玉,共同商议营救华茵,解决内奸等
大事,但身经百战的他敏锐感觉到,王星禅目光冷峻,竟似流露杀机。
屋顶阁楼中,漆黑泛潮,充斥腐败的怪味,湿漉漉的方普祥大蛤蟆一样趴在
地上,用钢刀斩草轻轻划了一道裂缝,自在安逸地看着他策划的傀儡戏——果然,
他们只说了三四句话,虽然没听到内容,但上官琅璇很快就按捺不住的出手了,
只见她拔剑快如闪电,迅捷刺伤了道恒左肩。
飞溅的鲜血,连同王星禅的暴怒、上官琅璇的喝骂,证明那专破护体真罡的
金莲花蛊果然名不虚传,算彻底坐实了道恒内奸的罪证。
天禅寺的娑婆金刚棍刚猛霸道,用肉掌攻击,倒也另有一番威力,居然能和
千秋大手印平分秋色,但上官琅璇武功精湛,百圣天道的掌法隔空一震,立刻就
是浩然正气充塞四周,占据了压倒性优势,双人联手,想必不出二十回合就能击
杀道恒,让他连逃跑都跑不得。
方普祥越看越兴奋,欲火再燃,胀得他裤裆生疼,遂换了个姿势,就在此时,
楼下猛然爆出巨响,他连忙扒着裂缝再细看,上官琅璇双拳结出优美法印,被道
恒化解开去,罡劲斜飞,撞碎了门窗,暴风雨倒卷而入,近百酒客乱作一团,瞬
间「淹没」了生死搏杀的三人。
「操他娘的,打架砸坏外物还算个狗屁高手……」他着急万分,且又隐隐生
出几分不安,痛骂好几句脏话后就想出阁楼偷着去看看。
「糟糕!不对!」方普祥硬生生停住脚步。
「怎么不对了?」
「上官琅璇好像是故意打碎门窗……」方普祥脱口而出,随后才反应到另有
人上了阁楼,他面目瞬间扭曲,好像吞下了一只死耗子。
来人幽灵一样无声无息,可身姿曼妙柔美,目如紫晶,美丽的颜色神秘且妖
魅,却不带丝毫妩媚放荡。
「大师姐?」方普祥敛去邪恶神情,恭敬行礼道:「洪武门弟子方小禾拜见
皇玉大师姐。」
「洪武门,呵呵呵……好久没听这个名字了,你躲在这里做什么?」
桑皇玉笑声讥诮,她的瞳仁天生异色,世间无对,任谁都无法伪装,她也没
想过隐藏身份,至于面纱,只是为了遮掩美貌,行走天涯会省却很多麻烦。
方普祥低声道:「刚才被雨淋湿,准备到这里换身衣裳。」
「哦,原来你喜欢在酒馆存咸鱼的阁楼换衣服。」桑皇玉目光闪动,华美的
颜色似乎更加梦幻,「但你怎么现在还是湿漉漉的?」
「我刚想换,这不大师姐你就上来了。」
「哦,那边的地板湿了好大一块人形水渍呢。」桑皇玉说话口气总带着股讥
讽的味道,「你刚躺在那睡觉吗?」
方普祥硬着头皮道:「俗话说东海暴雨透心凉,实在太冷了,不小心摔了一
跤。」
「哦,原来如此,可是脚印……」
她每「哦」一声,都会问一个又简单又难以回答的要命问题,方普祥的心跟
着猛跳几下,为防越抹越黑,连忙抢着反问道:「大师姐怎会在此?而且楼下似
乎打了起来,不知发生何事?」
桑皇玉回身走下楼,冷淡的道:「下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方普祥看着她窈窕袅娜的背影,难以自抑的咽了下口水,也不去琢磨这尊天
下顶尖高手如何会出现在海神寨,又如何会出现在这间阁楼,只是色迷心窍的想
道:桑皇玉多大年岁来着,不记得是三十七还是三十八,怎么小腰还是那么细,
屁股还和少女一样圆翘,甚至很可能依旧是个没开苞的处女之身吧……
下楼之后,那些猥琐念头顿时烟消云散。
大批酒客已经跑去其他地方避雨,只有上官琅璇和王星禅就站在正对面,见
到方普祥后先是吃惊,随即就杀气升腾,好像随时准备出手。
方普祥不安情绪更浓,但思前想后也没觉得自己露出什么破绽——当日以圣
女唐芊那等高手都瞧不出来,这些人肯定更不可能,也罢,今夜有桑皇玉在,肯
定不能一网打尽了,但她应该很快就会去搜救华茵,来日方长,稍微敷衍几句,
将来有的是机会蹂躏上官骚货……
王星禅冰冷道:「原来内奸就是你。」
「好毒辣的恶贼,胆敢侮辱杀害纪昭仪……」上官琅璇兀自犹豫,转而疑惑
道:「但怎么可能会是方小禾呢……」
方普祥生气道:「虽然昭仪死得惨烈,可星禅你这个笑话真是一点儿都不好
笑。」
「莫忘了昨晚这家伙也没和大家在一起。」王星禅说的笃定,神情却同样也
泛起了疑云。
「你俩杀了道恒禅师,又来冤枉我,实在莫名其妙。」方普祥夸张挥手,表
示已经怒极,「我这就去找其他弟兄,让他们评评道理,当然啦,华茵姑娘下落
不明,又逢强敌环伺,内奸未除,你俩心浮气躁、胡乱揣测,倒也算情有可原…
…」
桑皇玉淡淡问道:「你怎知道他俩杀了道恒?我可没看见这里有道恒尸体。」
酒馆门窗破开,外边下大雨,里面下小雨,满地狼藉,但并没有破烂到可以
掩盖尸体的程度,方普祥忙道:「我在阁楼换衣服时听到了你们说话的声音。」
「他俩跟道恒说的是唇语——『为捉内奸,做戏一场』而已。」桑皇玉没有
继续明言,然而字字要命,语气比刚才更加讥诮。
「气得舌头打卷而已,我是说听到了打斗声。」方普祥如今一听她说话就浑
身发毛,厉声喊道:「我是个女的,如何会侮辱杀害纪昭仪?!当初王星禅你不
是也说那内奸是男人吗?!」
上官琅璇低声道:「皇玉姑娘,方小禾虽然有些孤僻,但女人如何会……」
「废话,我并非衙门公差,事事都讲求证据,但方小禾一定不是女人。」桑
皇玉左手一扬,云袖飞舞,不知从哪取出一柄精美秀雅的红鞘长刀,惊风撕裂,
刀未出鞘,但刀劲凌厉无比,丝线般的红色闪电粲然而锐利,直接斩开了方普祥
胸前的衣襟。
「啪」地一声,两坨棉花包掉在地上。
王星禅皱眉欲呕,想不到常日里娇羞寡言的洪武门少女方小禾会是一个男人
假扮的。
「这……可他那喉结又是怎么隐去的?」上官琅璇同样瞠目结舌,男扮女装
长达一年,同时瞒过一群老江湖,着实令人匪夷所思,主要是方小禾的皮肤细嫩,
喉间无结,声调轻柔……从没听过如此高超的易容之术。
桑皇玉将红色长刀隐于斗篷,冷笑道:「天生雌雄同体,再辅以青花蛛的内
丹,就会加重阴气以假乱真,但凡服用这种妖丹的人,没一个不被其变成奸邪妖
物。」
方普祥被戳穿伪装,知道必然无法活命,遂索性光棍,癫狂怒骂:「你个数
典忘祖的小婊子,装什么冷面仙女,我是妖物,那你是什么?你就是个比青花蛛
和赤练蛇还要毒一百倍的毒婊子!白古蟾、白鹤堂、陈舟遥、张有酒他们都绝不
会再承认你是白家人!」
桑皇玉愕然,转瞬便讥笑道:「我又何须别人承认。」
「他们认不认皇玉姑娘,你是永远不会知道了。」道恒从里房缓步走出,恼
恨沉声道:「不阴不阳的妖怪,贫僧今日就要超度你,为死去的同僚弟兄们报仇。」
「小毒婊子接我宝刀!」方普祥冲天而起,悍然拔出斩草,狂劈而下,正是
洪武门金戈无极刀的绝招,可当抢先上前的上官琅璇横剑挡架的刹那,他又瞬间
收回刚烈内劲,改以诡异功法进行借力,竟然二次上纵,直接冲破了房顶。
桑皇玉半生漂泊孤苦,早已不把恶语重伤、体质身世之类挂怀于心,她仰面
斜睨一眼,淡声道:「三阴真言术?昔年母仪教最擅养邪秽畸形之人,姬流光灭
其总坛后,我还以为只有秦婳锦一条漏网之鱼,原来还剩一个不男不女的垃圾。」
「奸贼!滚下来受死!」
砰砰砰!
王星禅、上官琅璇、道恒三人对方普祥可谓痛恨无匹,三大高手同时出掌,
其威力堪比半圣高手暴怒一击,强绝罡风将房顶破洞漏下的暴雨都逆推回天,崩
灭巨力当空轰中逃跑的方普祥。
金钟童子宝典可硬挡刀枪剑戟,却挡不住凶猛无匹的摧天掌力。
「等……且慢动手……杀了我……你们永远也找不到……华茵和叶尘。」被
击落的方普祥此时已五脏俱碎,只剩回光返照的一口活气,哪怕诸人扭头就走,
他也活不过一时三刻,但蝼蚁尚且偷生,濒临死亡的绝大恐惧,足能让人失去全
部心智,哪怕多活片刻也是好的。
「华茵在哪里?」桑皇玉蹙眉道:「休要逼我现在将你救活,届时只怕你宁
受碎剐凌迟、水银剥皮,也不敢对着我说谎的,而且世人当知我桑皇玉手段,就
算你不说,区区赤克邪和裴怀玉几个,也定躲不过我的追踪。」
「我早该想到,原来你就是不久前那个顶着海啸来的女人。」方普祥大限将
至,但说话却不再剧喘,反而顺畅许多,「既然如此,你们就去找找看吧,但是
有一节……你桑皇玉再聪明也是想不到的……哈哈哈哈……」
「他已经死了。」王星禅探了探方普祥的心跳,确认他已经气绝,「多亏桑
小姐识破了方小禾这个内鬼。」
「人死后仇怨已清,多余的感慨留着以后聊吧。」桑皇玉冷声道:「青花蛛
有雌雄,三十年可结妖丹,模糊阴阳,方小禾服用过阴丹,阳丹似乎被先天太极
门的裴怀玉所得…
…有这一条线索就够了,走吧,先杀掉赤克邪和裴怀玉,救出华茵叶尘,再
杀宁无忌他们不迟。「
王星禅三人悚然遵从,心道:怪不得裴怀玉给人的违和感如此之重,原来也
是雌雄同体的阴阳人,但仅以身体而论,方小禾还是男性特征居多,裴怀玉瘦长
高大,面目凶悍,可女人特征却不似伪装,看来还是阴性占了大部分,另外传闻
猩邪毒血乃天下至毒,桑皇玉必然掌握着一种十分神秘的法术来追踪妖丹。
桑皇玉外表柔弱,很像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懂女红吟诗的深闺小姐,
不知怎么到此之后,又不知怎么就找到了上官琅璇和王星禅,除了问问题外,绝
口不谈自己的想法论断,随即就简单设了个诡局,再然后就不知怎么揪出了方小
禾,最后又不知怎么地把他打回原形,从头到尾话很少,武功方面,由于只出一
刀,暂时也很难判断出有多么高深莫测,但她本人所散发出的无形气场,端是令
人发自骨髓的震怖,同时作为盟友来说,能给人以极大的信心和安全感。
「其他人武功太弱,就别喊着同去了,留口信吩咐他们高价雇好船舰水手即
可,你们三位做好防雨,跟着我来吧,今晚估计会很漫长。」桑皇玉看了看他们
略显紧张的神情,转瞬就别过头出了酒馆,思绪忽然回到了大约二十年前——
「小小年纪,别整天板着脸。」华太仙捏着她的脸蛋儿,笑道:「西城的那
柴扒皮逼得穷苦人家卖儿卖女,着实可恨,小丫头既然武功这么高强,走,跟着
我来吧,咱们一块儿狠狠教训教训他。」
桑皇玉从五六岁开始就显现出了孤僻不合群的性格,包括父母亲戚在内,所
有认识的人都不甚喜欢这个天生异相的女孩子,所以毒血和杀死同道也可以说只
是一个引爆点而已,此后多年,几乎所有人都和上官琅璇三个一样,对她无不又
敬又畏,唯独华太仙一人把所谓的毒女魔刀当成小妹妹看待说话。
教训坏蛋地主,替百姓出气,在他们兄妹壮阔激昂的传奇生平中,仅仅是一
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却能让一个妙龄少女刻骨铭心,二十年间每思及此,都会
忍不住嘴角翘起,若无面纱,其风姿国色、娇俏婉转,当倾绝当代,不输任何绝
色佳人。
×××
海神大坝以内是外来船只港湾,东侧区域所泊的一艘艘船中巨无霸,正是驰
骋大海的王者——五牙王舰。
叶尘和华茵昨天就被秘密押解到了先天太极门的东渡舰队。
两人刚恢复意识,很快就有船工仆人下舱,摆好桌椅、美酒、炸鱼、蒸蟹、
煮虾之类,裴怀玉大马金刀坐了下来,脚掌搭着桌子,左手捧着酒盏,右手抓起
一只螃蟹,直接扔进血盆大口里,咔擦咔擦的猛嚼,然后便大口喝酒,连壳带肉
全部吞进了肚子。
那真是一种异常恐怖的咀嚼声音,小孩子听到的话,定会吓得哇哇大哭,连
续几夜睡不着觉。
裴怀玉独自吃喝,半晌没有说话,她男女不拒,自见叶尘和华茵乃少见俊秀
人物,而且来历惊人,早存了在杀他们之前,要好好享受一番,所以本来夜不虚
夕的她,昨晚独自休息,服用了大量玄门灵丹妙药,就是为了如今以全副精神淫
乐。
「东淮海鲜为天下珍馐中的绝品,你们最好也吃上一些,恢复一点体力。」
裴怀玉抬手将几只螃蟹和鳌虾扔给了他俩。
华茵怕她在食物里下有春药之类的毒物,一口也不敢沾唇,叶尘从小学医,
通晓药性,另外二人已经受俘,对方着实没必要再多此一举,所以悠闲的剥虾来
吃,可惜昨天强行鼓催运功,更加重了白罗骷葬的侵蚀,如今别说一两成内力,
连行动起来都是酸软无力。
「心肝宝儿,让姐姐来帮你吧。」裴怀玉哈哈一笑,起身和叶尘双双并坐,
一伸长臂,把他搂入怀中,先亲了两口,随后然一噘嘴唇,吐出半截舌头,竟想
把酒肉一起哺将过去给他吃。
「叶尘!我不准你吃她的脏东西……别吃!否则……否则……」华茵看得毛
骨悚然,想紧闭双目,又担心叶尘安危,只急得差点流泪。
叶尘胆子很大,不会流泪,他只想找个地方吐,虽然裴怀玉武功深湛,早已
伐毛洗髓,绝不存在什么体臭口臭,但脸孔粗犷,舌头粗大恶心,满是鱼虾腥咸
之气,直能让人把胃液都呕出来。
欲抗有心,相拒无力,他眼看只得随女怪摆布,千钧一发之际,忽然强笑道:
「小弟贪杯,没酒我可吃不下。」
裴怀玉盈盈站起,笑容消失殆尽,竟转而走向华茵,二指灌满真气,好像剪
刀一样分开了她的罗襦衣带,霎时间,外衫尽卸,只剩下一件贴体亵衣,露出了
凝脂般白腻细滑的香肩。
没等华茵喊叫,她就停下了动作,悠悠笑道:「堂堂剑后可是天下第一大派
的嫡传侠女,当然不会玩下三滥,喂人吃什么催情春药,接下来的刑罚会让你们
终生难……应该是让你们死前享受才对。」
「有什么恶毒酷刑尽管使出来吧。」华茵怒目而视,冷声道:「总之我父亲
来日定会粉碎虚空,毁灭先天太极门,给我报仇。」
叶尘没抢着大义凛然,也没急着求饶,更没有破罐子破摔放弃,这个时候只
有冷静下来才会有生机,他感觉裴怀玉此人时而癫狂,时而残酷,脑子似乎不甚
正常,若能由此着手,或许有机会可以化险为夷。
「你们琅琊剑楼祖传的内功心法粗陋下乘,本不值一哂,今日就让你开开眼
界。」裴怀玉将长发后拢,居然又有了一丝上古练气士的仙风道骨,只听她续道:
「姹女元婴、阴阳妙诀,本是人道至理,中土先贤曾著奇书《摩伽宝典》,记载
无上双修奥义,书写浑身阴阳穴窍,后辗转流落于母仪教,被改成了《玄女精元
功》,虽然威力减弱,可行功更加霸道,另外对于肉欲的刺激也更加强烈。」
叶尘回想起元香王的神奇魔功,的确独步武林,但自己体内的混沌阴阳道却
可完美反制,窃喜仅一闪即逝,毕竟裴怀玉的容颜实在让人惊悚,就算有心利用
双修交欢暗算她,等下又如何能硬立得起?
「你那是什么眼神?」裴怀玉寒声道:「你以为我会让你死得那么爽利?」
叶尘笑道:「怎么不是你想吸收我的功力吗,那就莫让华茵留在这里看戏了,
主要是我这个人比较内向害羞,若有旁人围观,只怕会大大影响床上雄风,届时
只怕不利于你运功呢。」
「谁叫你救命卖好的!正道修身,岂可用贞洁讨饶!」华茵她此刻深悔那时
率先杀的是赤克邪,否则大不被电成焦炭而已,如何会受眼下凌辱。
「我可是魔国高手,不是正道。」叶尘转头对裴怀玉皱眉道:「怎样,我说
这蠢丫头会大煞风景吧。」
裴怀玉大眼瞪了华茵半晌,神情中透着森森诡异,好一会儿才道:「你俩真
是天真得可爱。」
说罢,她双掌平胸,仰面发出奇异妖音,时如虫鸣,时如鸟语,时如儿啼,
时如鬼啸,似乎过去良久,又似乎只在刹那,怪声改为乐韵幽扬的淫靡之音,群
乐竞奏,繁声泄呈,浓艳妖柔,荡人心志。
叶尘经历丰富,暂时还能凭心志抵挡得住,但华茵却是一个已经动情思春的
妙龄女郎,如何能置若罔闻,她还当是裴怀玉想引诱叶尘堕落肉欲,娇靥之上,
勃然生怒,刚想怒斥厉喝《正气歌》打断此肮脏邪术,裴怀玉忽然停了下来,一
指点中叶尘眉心,再以同样手法点中了华茵。
「继续刚才的话题吧。」裴怀玉返回了座位,好像适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除了天外天秘典之外,现今几乎每一门所谓神功都是被后人不断完善进化而来,
比如你爹的《太仙神剑图》,比如南疆的《天眼杀禅》,还比如我改良出的《摩
伽销魂法》,以先天真气震荡摩伽妙音,灌注大脑真灵,嘿嘿,等下你们就会知
道什么叫做真正的欲火焚身……华太仙你狗胆包天,害死慕容师兄,我就要用最
狠的方法来法子来折磨你女儿。」
说到此刻,她声色凄厉万分,仿佛已经为慕容枫成功报仇。
华茵没吃过春药,但此刻她清楚感觉得到,哪怕吃上一百粒、一千粒春药,
也绝不可能有这种山崩海啸般的欲火爆发,狂热的淫念砰匐震心,她痛苦绝伦的
嘶吼,然而等声音出了喉咙,却变成了最骚媚入骨的呻吟,她想点中心脉死穴,
自尽了断,免受恐怖折磨,但手指却情不自禁地触碰到了乳尖,颤栗的敏感无穷
放大,吟声加倍冶荡惊心。
若非本心纯洁和太仙神剑图的最后护持,必然会理智丧尽,哪怕身前是骡马
猪狗,也定会撕烂衣服,劈开双腿硬凑过去,只求填满阴户,除此之外,再无他
想。
叶尘同样如此,胀裂痛苦甚至压过魔尊所种的白罗骷葬,眼前又是衣衫半褪,
肤白娇嫩,丰满腴滑的华茵,他疯狂渴望发泄,铮的一声脆响,连铁链磨破小腿
都不自知,裴怀玉的《摩伽销魂法》比昔日唐芊所中的晓梦春心散猛烈何止十倍,
他骇然之极,已经明白了这女怪物要用什么方法来折磨他们两人。
淫情荡意,直能榨得人肉尽髓枯,却不得发泄,这种煎熬简直酸心凄脾,笔
所难宣。
裴怀玉享受着二人的呻吟,开心大笑道:「先别忙着叫啦,再过半个时辰才
是此术的最高峰,到时我自会施舍采补你二人,让你们像猪狗一样犯贱求我!哈
哈哈哈……」
第84章神怒
华茵压抑的低喘和呻吟,远比淫荡媚叫更加的诱人,更加的惊心动魄,她胸
腔欲壑难填,无论运转什么内功心法都无法抑制燃烧的血液,过不多久,竟挣扎
爬向叶尘,脑中除了饥渴肉体欢愉之外,再无其他,可惜哪怕铁链笔直紧绷,也
难再前进分毫。
叶尘的情况似乎更差,他心中虽然明白这是裴怀玉的邪门武功所致,但脑浆
沸腾欲炸,只一交煎,灵明尽泯,百脉贲张,待会儿若真被恶女摄取气血功力,
必然会永坠欲海,万劫难超。
「摩伽销魂法的交合采补之术蕴含人身至高奥秘,哪怕武圣中招,也绝无法
靠意志化解的。」裴怀玉看得兴奋不已,厉烈笑道:「你俩马上就会变成发情的
猫狗,自己扒光衣服,挠破皮肤,跪着舔我脚趾头,哭求我狠狠干死你们。」
华茵贞操观念本就极为保守,如今更是听得是心胆俱裂,她突然一口嚼碎舌
尖,一阵彻骨奇痛猛冲大脑,灵明顿时恢复不少。「呸」的一声,鲜血正吐了裴
怀玉一头一脸。
如今裴怀玉彻底控制局面,所以也不着恼,用力抹了一把脸,舔了舔染血的
手指头,大笑道:「你以为我是女人就干不得你了?嘿嘿嘿,想那精元玄女功只
能榨干男子,我的摩伽销魂法可不会那么废物。」
说罢,便猛地扯去了遮体的衣衫,脱了个赤条条,只见她四肢精壮颀长,胸
前垂吊两只面粉袋般的肥硕乳房,那两颗乳头竟如荔枝大小,色泽深紫近黑,可
大约是因为功力深厚,气血纯净,身体肌肤倒是又细又白,再往下看,叶尘和华
茵同时脏腑翻滚,疯狂呕吐出来。
正如桑皇玉所言,裴怀玉乃是一个雌雄同体的阴阳人。
华茵本要扭头强摄心神,但裴怀玉手指如兰花盛开,既美且快的拂中她肩颈
三处穴道,使其动弹不得,复又揪住她的头发,逼她看自己畸形诡异的身体。
她揉了揉丑陋的阳具,闭目沉醉道:「在极乐中油尽灯枯,这种享受可不是
谁都能享受的……啊……嗯……又疼又美,又酥又胀,欲仙欲死的美妙,着实销
魂啊,哈哈哈哈…
…好……好……好人,你……你不……不……要只捏人家乳头……快一点,
深一点,九…
…九浅一深,我……我不过瘾,来……来个八浅二深……或………或是七浅
三深试试……
对……对……全都要深才美呢~「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裴怀玉助兴春声蕴含摩伽邪术,至淫至秽,销魂蚀骨,
华茵只道万事全休,四肢百骸,欲火狂燃,仅存一点真灵即将消失干净,两眼注
定那根如棍肉棒,双目迷惘含泪,面颊亦顿时烧得绯红,手扶船板,浑身颤颤巍
巍挣扎站起,似想要扑向前去,彻底解除这无穷苦楚。
「哼。」没想到裴怀玉一松手,反倒后退了几步,满脸不屑的道:「我还道
死丫头你是多么了不得的贞洁烈女,真能做到色相无侵,元阴不泄,实际也不过
就能禁得起这点阵仗,和你那骚狐狸妈妈一个浪贱模样。」
精神与肉体的折磨使得华茵几近崩溃,裴怀玉放声狂笑,享受着近几年最快
乐的一天。
忽然,难听的笑声戛然而止。
她猛地察觉到叶尘似乎过分安静……居然没有哀嚎求饶,而且他原本火红的
脸颊和眼珠,现在居然已经恢复了很多。
「臭小子竟敢捣鬼?!」
叶尘正在利用目下的大躁动和大痛苦,去冲击宁如林、静如水的境界,也就
是感悟虚空的无上境界,天界之心,一步一重天,每破一道关隘,便可在无上道
心的基础上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当日面对魔尊和叶商时,他实际就已经初步领
悟超越恐惧和欲望的宁静之心,如今面临的险境和折磨更加可怕,他别无他法,
只能横心强行突破。
依照武道常理来说,叶尘天赋异禀,身经百战,历经奇遇,殊不输于昔年的
燕苍生或皇甫正道,此刻突破,至少该有了天心至境五成左右的境界,只可惜梵
天情的白罗骷葬乃宇内至凶的魔门秘术,「眼见」寄生宿主功力大增,有复苏迹
象,竟然爆发分裂,撕扯出了更加凶悍的元始之力,生生压制住了天心罡劲的反
扑。
裴怀玉惊觉叶尘似乎在酝酿着什么绝招,连忙弹出四道先天真力,封住了他
巨阙、步廊、天池、太乙四大要穴。
「近两年几乎天天听人谈起你的大名,果然不是个让人省心的男孩子呀。」
裴怀玉此刻才猛地记起叶尘清瘦的身体内,还蛰伏着何等惊世骇俗的力量,她缓
步走来笑道:「未免夜长梦多,我现在就要来狠狠的享用你这身细皮嫩肉了,榨
干净阳精后,我就阉掉你的那风流根子,和酒夹生吞进肚儿里头,哈哈哈……」
「啊!」叶尘汗如雨下,痛苦大叫道:「我错了……我投降了……好姐姐…
…快给我吧……你让我怎样都行……」
「哈哈哈哈哈……你马上就会知道什么是销魂入骨!」裴怀玉满意得再次狂
笑,肥大乳房抖得上下乱颤,「一念万法级别高手的精液和血肉入体,我也同样
销魂呢,哈哈哈哈……」
大笑间,二指好像钢剪一样,直接绞断了叶尘铁链。
她从刚才就三番四次说什么吞进肚子,起初好像是骂街之类的粗鄙狠话,如
今华茵感觉她竟好像是真有吃人之癖,万念俱灰下,就想自尽了却这惊悚浸髓的
恐怖境遇,但摩伽销魂法的催情效力如浪涛一般,层层冲击,根本无力可用,连
咬断舌根都做不到。
裴怀玉就地双腿一分,展露出黑茸茸,紫艳艳,水汪汪的阴部来,遂伸手搂
着腿弯,摆了个请君入港、奇骚无比的架式,偏偏又有一根半粗不长的阳具挺立
腿间,所以画面说不出的诡异阴森,只听她口中呃声叫道:「好哥哥,好妹子~
你……你们既然已经饥渴难耐,便快……快来用我解渴吧~但……但在共梦巫山,
阴阳和合之前,我……我要先……
先用你俩的三寸不烂之舌,替我来舔一舔,含一含……阕个前奏曲儿,否则,
恐怕不容易使人家涨发情欲,快活舒服到家呢!「
华茵双目布满红丝,羞怒攻心,又是一口浓血喷将出来。
砰!
叶尘猛然退去懦弱崩溃的颜色,右臂轻震,忽出一掌,把刚才冲击天心关隘
聚集的一点功力运到了巅峰,正中裴怀玉诡异丑陋的裆下。
「啊!」裴怀玉凄厉怪叫一嗓子,急速翻身,双拳齐出,打得叶尘凌空一个
翻身,鲜血直喷到了舱顶。
虽然有醇厚正大的先天真气护体,可那却是叶尘为挽浩劫的搏命一击,极是
狠辣凌厉,只打得裴怀玉下阴欲裂,痛入骨髓,浑身酸软麻痹,险些直接晕厥过
去。
「叶尘你伤得怎么样?帮我……解开铁链……」
变故突然,华茵勉强压住欲望,呼唤叶尘,只要拿到桌上的凤天舞,当可轻
易杀死眼前不男不女的恶魔。
然而此刻的清丽少女衣衫破碎,隐约露出雪白柔滑的肌肤,纤美圆润的香肩,
双乳正被她的胳膊挡住,反倒更显丰满腴嫩,如浆汗水沁满全身,所以哪怕是低
声求救,也散发出比裴怀玉多一万倍、十万倍的绮丽诱惑。
叶尘原本就伤得无以复加,再算上白罗骷葬和摩伽销魂法的双重折磨,意志
力已降到低谷,听到那一声娇嫩细细的轻吟,登时血脉贲张,情欲滚滚沸腾。
随着一声冷哼,裴怀玉用衣服垫在了受伤的下体,急忙打坐调息起来。
叶尘叹息道:「哎……我解不开锁链,。」
华茵浑身发酥,腿心濡湿,艰难说道:「那……那……你过来……我将身体
予了你…
…总好过给了怪物……且很可能解了妖术……「
说到最后,她那女儿家最私密、最羞人的玉蛤陡地泛起异样的酥麻,遂全身
剧颤起来,居然丢了一回,深深濡透了臀下裙裤。
「住口!」叶尘忽然背过身子,脱下外衣扔给华茵,嘶哑吼道:「遮着身子,
君子淑女其能屈服淫荡妖法?!」
华茵羞愤欲死,但心中却感动至极:据说他贪花嗜色,没想到在大节上还是
一个真君子。
三人就这样僵在当场,各自拼命恢复功力,可就伤患状况而言,裴怀玉挨那
一掌本就七除八扣,外加先天真气护体,看上去胜面相当之大,只急得华茵七窍
滴出鲜血,触目惊心。
叶尘心急如焚:人都已经到了,我戏也做足了,怎么琅璇和星禅他们还不进
来?
正想着,舱顶走下来一位高挑苗条的蒙面女郎。
华茵艰涩道:「六姑姑!」
叶尘心想:原来是传说中的桑皇玉,这下可好办了,哪怕她武功比不上鬼王
大叔和少帅,收拾裴怀玉父女也绝对手到擒来,不枉费我装一回坐怀不乱的正人
君子。
「练这种催情春药之类的妖术,看来你们先天太极门气数将尽了。」桑皇玉
又转头对叶尘道:「挺好,幸亏你没碰华茵身子。」
乍一听没什么,却有些细思极恐的味道,叶尘苦笑以对。
裴怀玉要害剧痛,根本站不起身说话,唯能继续打坐调息,来个三缄其口,
心中却叹息道:难道我今日要死在华家贱种手里?
桑皇玉裹好华茵衣裳,随即运掌如风,连点其周身多处穴道,叶尘眼尖,看
见她玉葱指尖的罡劲凝聚成了细小钢针之形,除疏通血脉之外,似乎还有针灸治
疗的作用。
眨眼工夫,华茵肌肤脏腑内的燥热尽退,软瘫在了桑皇玉怀中。
「六姑姑你……」叶尘顺着华茵来称呼,可还没等他说出完整的话,桑皇玉
已用同样的手法替他驱散了摩伽销魂法。
「莫怪我说话直接,你如今就是一个拖油瓶子,留在东淮只会坏事,和王星
禅他们带华茵回中原去吧。」桑皇玉冷冰冰的道:「余下的事,我会处理,剩下
的人,我会杀了,听明白就快走,别再碍眼。」
叶尘嘴巴一向非常毒,从不吃言语上的亏,但桑皇玉是救命恩人,还是武林
前辈高手,于情于理也不能回呛,他沉吟片刻才道:「我有人要救,走不得。」
「救人?」桑皇玉语气嘲讽,似乎很讨厌叶尘,讥诮道:「你这幅惨样,还
能救得了谁?」
叶尘脸色苍白如雪,眼中好像有一簇火焰在燃烧,但绝不是被桑皇玉小瞧的
怒火,他平淡的道:「人还活着,哪怕没胜算,有些事也总要去做的,多谢六姑
姑救命之恩,我先走了。」
「不许走!」华茵脸色涨红,焦急道:「你自己去找小九就是送死!」
叶尘嘴角有分涩然,笑道:「我就像流浪猫,无论怎样都死不了的。」
他说完后就踏步离去,消失在了舱口阴影中。
华茵望着那清瘦、萧瑟的背影,犹如漂泊浮萍,心中陡然升起一股不祥之意,
她大叫道:「叶尘!你还会回来的,对不对?!」
先天太极门还有那么多的高手,叶尘功力仅余一两成,这一走,着实再难回
转,她急忙挣脱桑皇玉道:「六姑姑,我不能丢下他。」
但是等追上甲板的时候,只有弥天暴雨和如雷潮声,叶尘已不知去了哪里,
华茵秀眸滴泪,心酸不甘,她不是那种幻想甜美恋爱的小女孩,可是和叶尘生活
的这些日子里,她却异常舒适安宁,尤其是后来俩人又遇到小九,阴差阳错形成
「三口之家」,更是让她永生难忘。
但她依然压抑着感情,因为她知道叶尘更喜欢唐芊或者沐兰亭,遂将相思和
爱慕埋藏心底,她只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吐露这种心情,只以为,一辈子可以享
受这种安宁,五十年后,当夜深人静之时回首往事,她也可以和独自品味这段少
女时期的旖旎记忆。
风雨骤紧,堤坝外的海啸更加猛烈,仅仅是慢了一会儿,却如天堑般阻隔二
人之间。
不远处的道恒口念佛号,王星禅摇头轻叹,他还年轻,有属于自己的人生和
爱慕的女人,所以很明白这种怆然忧悒,上官琅璇则不然,她很爱叶尘,也非常
喜欢和叶尘共游巫山,翻云覆雨,见叶尘萧瑟离去后,同样也心下黯然,但她同
样非常聪明,非常自我,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得之我幸,不得的话,也绝不至
肝肠寸断。
舱下的裴怀玉自然不会这么浪漫柔肠,她只想立刻死去。
桑皇玉的每次一挥手弹指,她都会疼到心尖撕裂,骨髓燃烧,这种痛苦,超
越一切酷刑,比摩伽销魂法的精神折磨更加单纯,正是以猩邪毒血所弹射出的魔
罗毒针,此针为真气所化的神功法象,却比实体钢针还要锋锐,所淬剧毒专克护
体真罡,腐蚀敌人的神经血脉,将疼痛放大数倍,甚至数十倍,生成凌迟火炙般
的绝望地狱,虽未必算镇压天下的惊世武学,但绝对是令人闻风丧的恐怖魔技。
「对我而言,妖魔鬼怪痛苦的呻吟,便是最美轮美奂的音乐了。」桑皇玉双
目冷酷,嘴角含笑,俯视着在地上蜷缩抽搐的裴怀玉,又看了好一会儿才续道:
「早听说你嚣张跋扈,还疯疯癫癫要挑战我四哥,萧师道顾忌江湖闲话,懒得和
小蚂蚁计较,我却是魔女一个,出手百无禁忌呢。」
「啊!」
桑皇玉扬手弹指一挥,红光乍现,浓烈的血腥气充盈虚空,裴怀玉颈上中针,
口中登时发出牛吼似的惨叫。
「别叫的那么惹厌,这才只是逗你玩的小把戏而已。」桑皇玉冷声道:「算
你好运吧,我还要赶去那个什么第二世界,扫干净太子小儿之类的垃圾,没太多
时间和你耽搁着。」
她指尖红光骤然放大,释放出比刚才更加惊悚凄厉的毒芒。
「啊嗷!!」
就在此时,裴怀玉筋骨也猛地爆发雷鸣之声,转瞬好像北燕荒原狼那样仰天
怒嚎,周身的先天真气也随之海啸狂潮般节节攀升……生死关头下,这尊先天太
极门培养的天才剑士居然和叶尘当年一样,绝境中突破玄关屏障,进入了武者梦
寐以求的一念万法之境。
「小蚂蚁变化到大臭虫而已。」桑皇玉秀眉轻蹙,亦感觉若今日不除掉这怪
物,将来必成非常麻烦的祸患,遂将毒针的功力再次推高。
「皇玉姑娘,多年未见,你果然还是怙恶不悛,杀性难移啊。」
一个衣饰干净整洁的中年书生忽从船舱尽头黑暗中现身,斯文谈笑间,居然
通过声调抑扬顿挫的震动,发出阵阵玄妙异常的气流,阻住了魔罗毒针的运转,
同时单手结成玄门秘藏法印,当空一推,一股醇厚平和的先天真气如氤氲般缭绕,
瞬间包裹起了裴怀玉,不仅形成一层坚不可摧的保护罩,并且附带疗伤功效,缓
慢修复着被猩邪毒血破坏的经络组织。
此时上官琅璇和华茵等人正下底舱,见到那中年人后提醒道:「他是裴汉飞。」
「六姑姑小心,不可轻敌。」华茵想起此人武功神秘莫测,不仅挡住了剑海
方舟,还仿佛会施妖法,否则自己和叶尘未必便轻易被擒,遭受刚才的莫大屈辱。
「裴汉飞?孤鹭殿殿主?」桑皇玉罕见的一怔,片刻后才对着那中年人道:
「真是有出息啊,以你的身份,居然会伪装成他人,躲在暗处算计小辈?」
那中年人摊手微笑,说道:「我并没伪装裴汉飞,充其量也就是没对他们自
曝姓名而已。」
上官琅璇一愣,这才想起「裴汉飞」之名是方小禾说的,并不足信,眼前这
人从相貌到气度,全然不像裴怀玉,而且武功深合太极两仪,有鬼神莫测之机,
远比传闻中的裴汉飞厉害得多。
「皇甫正道,连你这尊总殿主都得纡尊降贵的亲自出马,你们那天下第一大
派真是无人可用,离完蛋不远了。」面对威震天下的皇甫正道,桑皇玉没有一丝
一毫的惧怕,紫色眼眸璀璨流华,散发出当世高手的冷锐浩瀚。
但华茵、上官琅璇、王星禅、道恒四个人却是难以遏制的微微颤抖起来。
绝非单纯因为恐惧。
只是皇甫正道四个字实在是太重太重了,就如同他的名字一样,几乎代表着
武之正道、人之正道、天之正道。
好像万仞之山,亘古巨塔一样的巍峨。
昔年他与华太仙一起作为中原武学圣地齐名的绝世天才,纵横睥睨之时,道
恒还在练习扎马步,而华、王、上官三人还根本没出生。
「没办法,魔后颜芙琼发动十万妖奴,一年间赶造出上千艘拜月天舟,并陆
续召集南疆群魔,大概年底就会挥军入侵中原,末日浩劫,近在眼前,我身为正
派六大圣地的领袖之一,自然要努力备战,捍卫正义。」皇甫正道的声调总是那
么平和安宁,不疾不徐,「华兄近十年来愈发神龙见首不见尾,我本想用华茵和
他见面说几句话,没想着皇玉姑娘竟先到了,其实和你谈也是………」
「哼,废话连篇。」「桑皇玉揭开面纱,下颌尖俏,竟生了一张温柔文秀的
小巧嘴唇,与其冷傲个性截然相反,她拇指弹开食指,发出一声狞厉锐啸,自信
冷笑道:」我东渡海神寨是为了来杀人,不是来谈话聊天的,出手吧,你做了司
空黄泉三十几年走狗,不知武功有没有退步。「
「嗯,看来皇玉姑娘也是很难挺进人话了……」皇甫正道似乎永远都不会生
气,他和暖的微笑丝毫未减,说道:「你那么想打,那在下就先陪几招,然后再
等华兄好了。」
上官琅璇等人瞪大眼睛,不相信居然有人胆敢辱骂皇甫正道。
就连华茵也是惊异不已:看来六姑姑这些年又有精进,否则怎能自信如此?
但皇甫正道大道内敛,喜怒不形于色,只怕更是厉害,另外先天太极门与琅琊剑
楼仇深似海,不知他和父亲有什么可谈的……
×××
暴雨如注,叶尘立在雨中,冷冷望着北凰公馆那扇神秘铁门。
轰隆隆!!
雷声震天,空中一个霹雳猛击,闪耀得他脸色苍白如雪。
他武功被封,年纪也还非常年轻,可却有着百炼钢丝一样的神经和镇静,拼
命要有拼命的本钱,否则就是逞匹夫之勇的送死莽夫罢了。
叶尘还有最后的本钱。
古怪的金属盘刻着很多古怪的异形符号,对别人来说好像天书,对宁无忌和
他这样通晓远古知识的人来说,能轻易认得这只是一大串数字,但宁无忌空自知
道数字,却不知道排列先后顺序的密码。
小九转述过归海皓烟剑童的晚年呓语——「八百有五」,这就是叶尘最后的
本钱。
入口不知被何人切下一块,可叶尘依然谨慎按下了代表八百零五的「805 」
三个符号,他深信远古圣人科技,奥妙无穷,绝不可能被外力强行突破。
叶尘踏进漆黑的小屋后,只觉得上没有天,脚不沾地,如堕混沌,这片神秘
的虚空非常像当年他在梦中进入貘骨石板时的情景。
飘飘荡荡了不知多久,足够让人产生毛骨悚然的恐惧,但叶尘凛然不惧,竭
力感知着这个空间的变化。
忽然眼前有数尺空间豁然亮起白光,但周身则依旧漆黑一片,简直好像置身
于光怪陆离的梦境,
叶尘半空屈膝,丹田提气,运起曾经温雪传授的天元宗基础轻功——鹰扬羽,
借助一口真气和衣袖的风帆作用,轻飘飘的飞向了那片亮光。
终于脚踏实地。
「这所谓的第二世界根本就是另一处远古遗迹嘛,不知有没有归海皓烟留下
的神功秘籍或灵丹妙药。」叶尘自言自语,反正他一身光棍,对于圣人领域也有
初步了解,不会大惊小怪,遂顺着亮光通道大步走了下去。
尽头乃是一座空中平台,高悬于大海内的神奇空间,下方就是形似神庙的归
海陵寝。
叶尘不急于跃下,又向这广阔平台的四周看了看,见到左侧有一个很像刚才
入口密码板的东西,他心想道:归海皓烟寻到这处遗迹,莫非就真的只当成陵墓
而已?她与大罗天教惊天一战,未必不会带些好东西出来,就算没有,天吼峰那
些神奇的药物总该有些吧,但凡恢复六七成功力,太子等人就根本不足为惧……
这个高台建得突兀,不太像单纯的出入口,倒很像元始魔宫中的控制台……
板子上自然都是他看不懂的文字,中央有一枚手印形凹槽,叶尘本能的就把
手按了上去,等了一小会儿。
四周并没什么动静。
叶尘却忽然产生了神奇的感应,很难说清,好像是游子回家的感觉,也好像
自己的根就在这里,尽管这座平台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但他却在嵌合手印的瞬间,
清晰掌控了这座遗迹的每一寸构造。
「原来是年月日的意思。」叶尘转瞬就译出了天外天的文字,莫名其妙的同
时,他就依靠着意识和手印的联结,自行寻找解答跨越古今的疑团。
他将时间调到了「零」,清晰真实的影像记录立刻出现在了脑海中——
五艘巨大到覆盖苍天的宇宙方舟降临世间。
指挥每艘方舟的最高长官名为星际之主,四男一女,威严无边,叶尘知道他
们实际就是彻底参透生命奥秘,掌握震撼力量的武圣。
从巨舰中分离出成千上万的金属工具,开始了经年累月的创世,一座座所谓
「遗迹」
除了建在地面外,深海、雪山、地底、云层……几乎无所不在。
巨龙、猛兽、昆虫、鱼禽等等生物从钢铁建筑中诞生,最后就是圣人根据自
己所创造的最终级生命体——人。
那黄金毛发、赤身裸体的一男一女,面目俊美得究极天人,身形完美的毫无
瑕疵,正是最元始的初代人类。
男子名曰洪荒,女子名曰穹禅。
他们学习一切知识,包括天外天的文明、艺术、历史、武功,并代替圣人,
统领着随后被制造、繁衍生育出的人,教导他们服从天外天的一切命令。
叶尘再次调整时间,看到了执掌宇宙方舟的圣人,名为商夜的女武圣,她把
太乙玄黄经和另外一部混沌阴阳道交给了洪荒,似乎是想看一看他们制造的终极
生命体能不能同时修炼两种神功。
一次无心之举,彻底改变了星际的命运。
后来的发展倒和淳于清说的大差不差,但身临其境的去看,实在是震撼灵魂
的灭世战争,穹禅单掌刷下,元始生死诀的最终神力——永恒天道瀑,直接将一
艘钢铁巨舰轰得爆炸坠毁,洪荒的逆天歌吟出须弥崩碎的宇宙之歌,滚滚劫数,
漫漫风雷,与两位星际之主鏖战不休……
「洪荒……商夜……叶商……虚洪荒……」叶尘皱眉思索,总觉得似乎抓到
了某根线索,但横跨数万年的往事,单凭一段画面也很难串联清楚。
从后面的画面来看,并不是圣人合力擒住洪荒和穹禅。
地面上钢铁森林般的建筑被反叛人类轰炸得满目疮痍,海量的天外天人民遭
到屠杀。
舰队总督别无他法,只能毅然放弃这个耗费无穷心血、无穷财力、无穷人力
的星球,他下令集中所有武圣秘典做饵,并舍弃一艘价值等同星球的宇宙方舟,
利用全部能量在天吼峰布下陷阱,终于暂时封印住了两位先驱后,便和其他四圣
保护着剩余幸存者,搭乘另外三艘战舰离去了。
几乎算是落荒而逃。
追悔莫及的女武圣商夜愤恨吐血,不甘心就此逃走,遂疯狂启动了天外天禁
忌神器,灭绝星球文明级的恐怖激光「万神印」,直接击穿地脉,引出了九泉之
水,滔滔洪潮,遮天蔽日,无论巨兽仙魔,还是婴儿蝼蚁,众生皆沦为惶惶波臣。
天外天终究还是低估了洪荒和穹禅这两位完美生命体。
他们二人修复一艘方舟,拯救一切能保存的物种。
灾难过去后,穹禅的想法是成为超越王朝皇帝的神灵,统领一切生命,享受
昔年天外天圣人的绝对权威,而洪荒的想法则疯狂得多,他打算集齐所有神功,
乘坐两艘宇宙方舟杀向名为地球的天外天,统治恒河沙数的星域时空。
奴仆翻身做主,总是会比曾经的主人更狠辣。
看到先驱要开始奴役众生时,叶尘摇头苦笑,懒得再去看,近两年他阅历渐
丰,年岁渐长,已经知道这个世间上的事不一定就只有黑白好坏,圣人、先驱,
包括还没出现的两位少年英雄,先天太极门之祖、元始天魔门初代魔尊,每个人
都有自己的理由,都觉得自己是对的,自己是天下唯一的主角,稍微换个方向,
又似乎每个人都没错。
他自觉没本领、没兴趣、也没空闲去仲裁远古历史、评判他人,所以连忙变
换时间,去搜索寻找关于大罗九重天的信息。
很快,新的画面出现了,小九见到了归海皓烟;虚洪荒叶商出手抢夺昆仑鼓;
然后归海皓烟把「太阳之心」手链交给了小九。
塑造无敌肉身的大罗九重天就在太阳之心里面。
紧接着太子和宁无忌等绝顶高手也踏进了这座遗迹,战况一触即发。
叶尘攥紧拳头,暂时没空仔细琢磨叶商和那个名为洪荒的先驱有何关系,也
不去想归海皓烟为什么能活到今天,目前的首要就是先救小九,再取那条手链,
取得大罗九重天恢复武功。
再以后,管他们什么虚洪荒、叶洪荒,大战或是讲和,隐退或是争霸,只有
恢复实力才有资格去选择。
他静下心来,借助平台上神奇的天眼,一面观察着下面的发展,一面继续探
索这座遗迹,希望找到某些药物或武器,伺机带走小九。
离奇的是,眼前忽然给出了一艘五牙王舰,乘飓风破巨浪的画面。
神星雪身着紧身短褂长裤,身形如龙凤一般飞翔在各个桅杆,冒雨修复着巨
帆缆绳,维持王舰在海啸中平稳航行。
得见好友,叶尘着实又惊又喜,却不明白为什么遗迹会把她和治愈伤势放在
一起出现。
×××
粉碎虚空的武圣站在那里,虽明知她年纪老迈,修为大不如前,但她还是一
尊妙参宇宙星河终极奥秘的武圣,如今就好像一群农夫看见一位状元公,哪怕人
家状元公再怎么落魄潦倒,农夫们还是会有发自骨子里的顾忌。
所以真正敢第一时间动手的,就只有白鹤堂和高千离,宁无忌流年不利,已
懂韫匵藏珠的道理,当然,他被魔尊的「二指苍光」伤得严重,比叶尘也没好到
哪去,想不藏也没办法。
先动手的高千离被热浪冲击得倒飞出去,若非寒冰内功天然相克烈火,他可
能一个照面就得重伤。
白鹤堂的刀法起源于大罗九重天的绝世武道,再加上洪武门的金戈无极刀,
直可算是天下最厉,一线寒光,万重霸道,滚滚雄劲,似连乾坤山河都能一刀两
断。
「百年前有一句『天道分三剑,霸道只一刀』的齐名说法。」归海皓烟轻轻
把小九揽在身后,直面刀光,冷笑道:「不过整个大罗天教都被我一剑挑了,你
又算得什么东西,敢对我亮刀。」
她五指并拢,向下一挥,劈空掌震出的猛劲居然压碎虚空,扭曲了现实景物。
嗤!
有点像布匹撕裂的响声,霸道一刀犹如跨越了时光,居然穿越扭曲空间,斩
掉了归海皓烟一绺头发。
白鹤堂翻身退后,随即收刀回鞘,和叶尘一样,他们基本很少举刀挥舞拼杀,
但凡拔刀,必有石破天惊之效,追求的乃是瞬间摧枯拉朽,他盯着归海皓烟沉声
道:「无论是我,还是先祖栾凤天,本都不可能接住您刚才那一掌,但你已衰老
如风中残烛,能够出招都算是奇迹,所以绝无取胜机会……把那太阳之心交出来
吧,在下可以保你留个体面,算是对武圣强者最后的尊敬。」
「嗯,很好。」
归海皓烟说话口气很淡,似乎全没把白鹤堂等人放在心上,但她自小到老都
绝不是一个深沉冷静的人,当一位高傲、好战、唯我独尊的绝世武圣遭到围攻羞
辱,甚至怜悯同情时,她胸中的熊熊怒火便可想而知,已然烧到天际,焚尽星辰。
「大太阳神的血脉不能受辱死掉,小徒弟,莫怪师父狠心吧,我的肉身实在
已经支撑不住施展武功了。」
小九被看得心里发毛,她脸上假装一派天真的不明所以,但立刻施展出叶尘
教授的凌虚渡水,疾速后退向神庙,归海皓烟却燃尽最后的真力,运转了日月无
光,转瞬出现在了小九头顶。
「不好!」白鹤堂浑浊的双目猛然爆射精光,他手按刀柄,如黑龙一飞冲天,
大吼道:「她这是想转移功力和元神,哪怕只能过渡三成,我们也必会死无葬身
之地!赶快合力出手杀了那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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